第19章 撫摸靈魂

第十九章

宋煌的頭上有個洞，有個指甲蓋大小的洞，現在那個洞里冒出來一些東西，一些說不清是什麼的東西，反正肯定不是腦漿。青黑色的，拳頭大小，上面竟然有一張——人臉。

那個人臉說話了「白世清，算總賬的時候到了。」可是那張人臉明明和白世清的臉一模一樣。這種既恐怖又違和的感覺加在一起，讓白世清的頭腦更混亂了。怎麼會是自己的臉呢。

「是不是覺得自己更迷糊了？」那張人臉像是能猜到白世清的想法一樣。

白世清是真迷糊了，竟然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很好，既然你點了頭，那麼你的身體是不是也不會動了？」人臉這一句說的又快又急。這句話很矛盾，既然能點頭，自然是會動啊，

但是隨著白世清點頭的動作，他的頭點了下去就再也抬不起來了。

低頭看著腳下的雪，暗淡的夜色下，雪反射著微弱的光亮，雪地總要是更亮一些，所以他看見了人影，先是一個，後面又有倆個。總算來了！自己多年謹慎，今天差點翻船。幸好預備的人手夠多。

「哈哈哈」人臉竟然笑了出來，就像白世清自己的笑聲一樣，白世清特意練過自己的笑聲，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的親切誠懇，這笑聲在自己的生涯里給自己頗多助力，但是今天聽來卻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是來殺我的對吧？不過，現在他們眼裡的我就是你。」現在白世清因為低著頭已經看不到那個詭異的人臉了，心裡不由一松，腦子也靈活了很多。

幻術還是催眠術？

思路剛剛有些清晰，身體上忽然的刺痛感就打亂了他的思維。

一刀，倆刀，三刀。因為是帶著殺人的惡意而來，三刀都不是鬥毆時候通常用的劈砍動作，而是捅刺。

白世清的大腦還能思維的那個部分甚至想到了。趙老大確實殺過人，有經驗啊。

「先生，快走！我們善後。」白世清聽到趙老大這樣喊了一聲，一部分思維還感嘆了一下，這個趙老大果然是幹事的人，自己的吩咐一點都沒走形，自己告訴過他，如果在外面說話，一定不能提名道姓，更不能稱呼職務，只能叫先生。

「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白世清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思維愈發混亂，他都不確定這句話是那個人臉說的還是自己說的了。

雜亂的腳步聲慢慢遠去，現場又只剩下了兩個男人。其中的一個慢慢的坐到了雪地上，漸漸的，他身子下的雪開始融化，暗淡的夜色下看不到紅色，呈現的是黑色。

理智終於恢復了，身體的僵硬也消失不見，完全掌控了身體的白世清抬頭看著宋煌。眼裡終於流露出慌亂的神色，這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在這個他看不起的男人面人慌張，也是最後一次。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能露出討饒求肯的表情，這是自己的底線。

「還想說什麼就趕快說吧，我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用這句話撐起自己的驕傲。博學多才的白世清知道自己的肝脾都破裂了，可能幾分鐘之後，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那就跟你說三件事吧。」白世清聽見了宋煌的而不是自己的聲音。看來死亡確實把自己從那詭異的狀態里釋放了出來。

「第一，她肯定不愛你，而你也未必愛過她。」宋煌的語氣很冷漠，甚至帶了一點疲憊。

白世清輕蔑的搖搖頭，對方想在死之前還打擊自己最後的自尊，

侮辱自己在世間少有的純粹感情。

「我知道你會堅持，我也沒想說服你。我只是告訴你，我剛才施加給你的手段，就是來源於她。」

「我給這個能力起的名字叫撫摸靈魂，你也知道，我讀書不是太多，實在沒有什麼起名的本事，你姑且一聽，大概能理解這個意思就行。」宋煌不緊不慢的掏出一包煙，撕開封口，拿出倆根煙來，自己叼了一根。然後發現自己並沒有帶火機。其實自己戒煙很多年了，抽不起煙啊。今天這包煙就是給白世清買的，當年自己抽的第一根煙就是現在坐在地上流血的這個男人遞過來的。

蹲下來，把一根煙塞進白世清的嘴裡，順便摸了摸對方的口袋，果然找到了打火機，還是鍍銀的名牌火機。

點上煙。順便給白世清的也點上。宋煌忽然沉默下來。

白世清抽了口煙，皺了皺眉。腹部的疼痛剛才讓自己差點呻吟出來，靠著這一口煙，又壓了下去。保住了自己死前的最後面子。忽然想，自己到底是愛面子，還是自尊心特彆強呢？自尊和愛面子有啥區別么。思緒開始發展。

「咳咳咳」多年不抽煙的宋煌被煙嗆咳了。打斷了白世清的思緒發散。

「我也是自己有了這個能力之後，才知道她從來沒愛過我，而我愛她只是因為這個技能的生效。她是這個技能的上一個擁有者。如果你不死，你也可能覺醒這個技能。」

「怎麼說呢，一兩句解釋不清，你的時間又不多了，大概描繪一下吧，這個技能和我那次受傷有關，就是腦子被人打破那次。」宋煌用香煙指了指自己的頭。白世清現在再看宋煌的頭，已經看不到那個人臉了，只有一個指頭大的洞口在微弱的光線下形成一個陰影。

「我有了這個技能之後才知道，如果有人對你使用這個技能，那麼也就相當於傳授了這個技能給你，差的就是一個覺醒過程的長短，我是因為頭部受傷，覺醒的比較早.」

「這個技能的初始作用就是讓人愛上你，甚至不分男女。現在你該明白我是怎麼從監獄里出來的了，是的，只要我願意，我就能讓身邊的人愛上我，甚至在我治癒出院的時候還有一個護士和一個醫生都要為我自殺。嗯，那個醫生還是個男的。那時候我還掌握不好這個技能的使用時機和細節技巧。差點害死無辜的人呢。」

「那時候，我身邊的人都對我極好，就像我和你當初都對她極好。一群願意為你付出生命的人在你身邊，你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難題呢？擁有的這個技能的人很輕鬆就能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吧。當時我這樣以為。」

「直到我出了監獄，回到我的家。甚至去見了一次她。我才明白了那句話真的有道理」

「世界上的事物都是要講平衡的，或者換一句，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哈」自嘲的笑了一下，宋煌又指了指自己的頭。「抑鬱症。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絕對不會快樂幸福！這個技能的覺醒來自於仇恨，而施展時候用的力量來自於憂傷。你看見她真正的笑過么？」

「你經受過倆個不同的人在你身上施展這個能力，如果你不死，真的很快就會覺醒，那時候就不用我解釋了。不過，相對於覺醒這個能力，現在就死去可能還是較好的選擇。」

「她是一個初始覺醒者，我們倆都是看著她長大的，所以會同時愛上她一點都不奇怪。我奇怪的是後來她肯定徹底掌握了這個技能，之後怎麼還會在你身邊，她應該非常討厭你才對。」

「愛上我的人，我會無法控制的討厭她，這個技能的第二個負作用。或者說正是這個負作用才決定了第一個負作用。一個無法關愛別人的人，又怎麼會快樂呢。」

「肯定有別的原因讓她留在你身邊，我一直好奇，不斷的觀察思索。終於解開了這個謎團。」

「母愛，她愛她的孩子，她為了她的孩子留在你的身邊。」

「可能只有母愛才是真正的愛，才能超越這個技能的負作用。」宋煌又摸出一根煙，一邊咳著一邊點上火。第一根煙抽完了。

「第二，孩子是誰的。」說到這裡，宋煌把掉落的倆疊紙都撿了起來。這是倆份親自鑒定的證明文件，非常正規，後面還附有律所的公證文件。只不過，倆份文件的相似度太高，連律所都是同一所，讓當事人的雙方都感受到了傷害。至於一個孩子怎麼能鑒定出倆個親生父親，在這一時刻，不再重要了。

「我會找到她，直接問問她。最差的結果是什麼呢，是我們倆都不是孩子的親爹。那也沒什麼，反正你要死了，我也活不太久。」宋煌見白世清的煙燒到了盡頭，給他也換了一根。這一時刻，倆人更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第三，我弟弟的事，到底是誰幹的？」宋煌不再說話，也坐了下來，就坐在白世清的對面。雙眼盯著對方，剛才使用能力的時候，只有這個他沒找到答案。

白世清露出一絲苦笑。「這事我真沒幹過。不能因為認定我是壞人，就把啥壞事都讓我背鍋吧？」

「那麼沒事了。」宋煌相信白世清沒有撒謊。扔下煙頭，站起身來。「你一個人等死吧，我走了。再也不見。」說完就真的走了。

白世清忍著疼掏出手機，撥打120。他從來不是一個等死的人，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就要試一下，何況對方說過，只要這次不死，自己也可以擁有那種能力。那種能力叫什麼來的？對，叫撫摸靈魂。這名字起的確實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