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就這?......」
董卓手裡捧著一個精緻骨瓷小碗,神色很是疑惑:「看起來倒是挺精緻,可這才能換來多少錢?」
劉辯此時的神色也很有趣,奇怪地反問道:「司空......呃,太尉覺得能值多少錢?」
自董卓入雒陽后短短半個多月時間,朝堂上已是風雲變幻。司空、司徒和太尉三公走馬般換位,幾度易主。
九月十二日的時候,董卓或許是為了能名正言順掌兵,也或許是與輔政大臣袁隗達成某種默契的交易,又轉任為太尉。
「百餘錢?」老董試探地說了個價格,顯然對雒陽的物價沒啥了解。
「百錢?......」劉辯便笑了,搖頭道:「百錢只能讓你看一眼,還不能多瞄的那種。」
「就這用泥燒出來的事物兒,能值那麼些錢?」
老董當時一張『黑人問號臉』,有些生氣地看向劉辯,表情明顯在說:老夫讀書少,你可不要騙老夫!
「太尉,殿下所言非虛。」
此時李儒便開口了,道:「東市上普通黑瓷的價格乃千錢左右,而青瓷少則萬錢,上品更可價值十萬錢。」
「十萬錢?」老董胖胖的手指一顫,差點沒端穩骨瓷碗,趕緊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才道:「一匹上好戰馬......不,年景好的時候,已能買來一匹汗血良駒了!」
說完,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骨瓷碗,一臉世界觀崩塌的模樣:「這玩意兒最多用來喝個水,緣何能賣那麼多的錢?」
「太尉不能這樣說,若只是用來喝水,幾十錢的陶碗足以勝任,裝的水還比這個多。」
劉辯此時也聽出來了,老董根本不懂啥叫奢侈品,解釋道:「可這不是陶器,乃是瓷器。是用來彰顯身份和品味的,其中的藝術價值不能用錢來估算。」
「用,用它喝水,難道能延年益壽不成?」老董還是不能理解,瞪著眼睛向劉辯問道。
這問題劉辯也無法回答,畢竟前世他也想不明白,為何幾十塊的皮包跟幾萬幾十萬的皮包使用價值一樣,價格卻差了千倍萬倍。
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於是他一臉委屈,道:「太尉跟孤生什麼氣?......反正市場價就這樣,這玩意兒越貴,咱掙得越多,難道還不好么?」
董卓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噶韭菜的,立馬眉開眼笑:「殿下言之有理,是老夫糊塗了......嗯,這一批共燒制了多少?」
「二百來件兒吧。」
「唔......一件兒十萬錢,二百來件兒便是兩千萬錢。」老董咂摸了一下嘴,有些不太滿意:「雖說少了些,也勉強夠解燃眉之急了。」
「以後若是再多燒些,想來士卒也能等得起,不至於嘩變......」嘀咕到這裡,才抬起頭笑道:「弘農王此番辦事兒,老夫很......」
「等等,太尉剛才說多少錢?」
「兩千萬啊......」老董有些懵:咋滴,我讀書不行,算學還是可以的好吧!
「嘁......」誰知劉辯還是一撇嘴,道:「一件兒十萬錢是普通青瓷的價錢,咱這可是骨瓷,大漢頭一份兒、也是獨一份兒的骨瓷!」
「就剛才那小碗兒,咱不賣上百萬錢,都屬於有良心!」
「百,百萬錢?......」今日董卓的世界觀一崩再崩,徹底稀碎:「剛,剛才老夫托著百萬錢在把玩?」
「呵,
百萬錢只是友情價,若是前期營銷得好,二三百萬都是小意思。」
劉辯此時則進入了狀態,道:「太尉莫要忘了,有錢人買這個買的是藝術價值,說白了是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整個甄官署的高嶺土......呃,就是新平土都被孤給燒了,一共才燒出這二百來件。別人買走一件,存貨就少一件兒。」
「別人有你卻沒有,你算什麼累世經學出身的名士?整個家族連這都沒有,算什麼名聲煊赫的士族豪門?」
這話入耳,李儒當時渾身一震:對啊!......物以稀為貴,自己之前還想著從新平多運點土,那不是腦子有病么。
怪不得,殿下那會兒想燒了自己呢。
而此時劉辯一邊說著,一邊已忍不住背著手、昂著頭來回踱步,兩眼望天地繼續道:「另外不要忘了,這可是孤指點著燒出來的,孤是何人?」
「大漢的弘農王!」
「最重要的,孤曾經還是大漢的天子。天子瓷可是一般人能用的,那不沾上點龍氣天運啥的?」
「就孤這名號,每件瓷器多賣上百萬錢都是應當的。」
「嘿,您還別嫌貴,這還不打折......到時候士大夫們串門兒,人家伸手端出一套精緻無雙的骨瓷酒具,再倒上酒香四溢的天子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倍兒有面子。」
「除此之外,什麼肥皂、牙膏牙刷、香水什麼的孤也給弄出來,就要突出士族豪閥的與眾不同、品味高雅,讓那些用皂莢、淘米水的掾屬小吏們見到,都升不起跟公子千金們打招呼的勇氣!」
搖頭晃腦、自我陶醉地說到這裡,劉辯才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老董,道:「太尉要清楚,咱賣的從來不只是什麼骨瓷商品,而是高人一等的生活方式,豪門望族特有的夢幻優雅。」
「這些加起來,一共才收他們幾百幾千萬錢,難道還算貴么?」
「不,不貴么?.......」老董已完全不能思考,眼神也茫然怯怯的,頭一次升起被金錢毒打卻無能為力的惶然。
劉辯卻嘆息地搖搖頭,繼續毀人不倦:「太尉還是有些放不開啊......你得研究那些豪門望族客戶的心理,他們同樣爹生娘養、跟普通黎庶有啥區別?」
「為何偏偏他們這些人,無時無刻地想著彰顯與眾不同,想方設法用什麼禮制、出身、日常舉止同黎庶百姓區分開來?」
「因為他們要的就是這些啊......所以他們買什麼東西都只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就怕別人跟自己一樣。」
「針對這點,咱們便『不求最好、但求最貴』,你說他們能不上當......呃,不與咱們雙向奔赴么?」
到了這裡,老董表示已根本聽不懂,但大受震撼:「殿,殿下......如你所言,那個什麼營銷、賣生活方式這些,又當如何著手?」
「哦,這個說起來複雜,做起來呢......」
「做起來並不複雜?」
「不是。」劉辯搖頭,道:「做起來更複雜......但對於太尉來說,其實又不算複雜。」
聽著這些廢話,老董當時便舉起了瓷碗。
可一想到這玩意兒值百萬錢,趕緊又乖乖地放下來,沒好氣地道:「殿下覺得,這很好玩嗎?」
「太尉息怒,孤並未亂言。」
劉辯趕緊擺手,道:「對太尉來說,此事的難點不過便在於用人,只要用人恰當,坐等收錢便是。」
「那弘農王覺得,此事由何人主持適合?」
劉辯就等他這句話了,微微一震身擺出個『當仁不讓』的姿態,笑道:「太尉覺得孤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