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怎麼才7成?
兩日後,雒陽城裡忽然傳出一條逸聞。
也不知最早是哪個方士所言,說看到紫氣自皇城中起,縈繞數息而不散。夜間那處仍光華奪目,乃異寶現世之兆。
這說法起初並未引起多少在意,畢竟時局不穩、朝堂動蕩,上至公卿下至黎庶更操心自己的日子。
可緊隨著又有一條消息流出,瞬間引爆眾人的好奇心。
豫州牧黃琬被召入朝中任司徒后,與少府陰修見了一面。期間陰修拿出一套舉世無雙的酒具,呈入清冽醇厚的美酒。美酒與酒具相得益彰,可謂天作之合,令黃琬大為驚奇、念念不忘。
然後,便傳出有人慾出百金求少府割愛,陰修當即回絕的消息。且日後無論何人來,再不出示美酒與瓷具。
「據說那瓷具便是方士窺探天機得來的異寶,黃司徒言瓷器晶瑩如玉、胎質緻密、釉色乳白,乃天下不可多得之孤品!」
「貌似不只有乳白之色,還有天青之色,有人見曰『.九秋風露龍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可見燒制技藝精湛,渾然天賜!」
「你們說的都不對,我舅父的侄子的干兄弟就在宮中甄官署。言那不是一套瓷具,而是整整一批,乃曾經的天子用秘法燒制,豈是尋常瓷器能夠相比?」
酒肆當中,一名錦衣少年與一位中年方士裝扮的人坐在角落,靜靜聽著周圍食客的議論。旁邊還有一人面白無須、拱手垂身,隨時準備著服侍。
「如此弄來一套放在家中,豈非可龍氣加身、鎮宅辟邪?」一名士子忍不住開口,眼中現出無限憧憬之色。
「爾想多了吧?」另一位或許喝了不少酒,擺手道:「那弘農王登基不過數月,便被廢了下來,如此沒氣數之人,燒制出來的瓷器又能算是祥瑞?」
「足下此言差矣。」
聞聽這人所言,錦衣少年似乎有些忍不住,開口道:「弘農王的確從龍位上退了下來,然子非弘農王,焉知這不是他所願?」
「且不說朝堂局勢究竟如何,只說做一無事的逍遙王,難道真比身居龍位、憂心社稷的天子差么?」
士子聞聽此言忽然一愣,然後......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我們聊天你瞎來湊什麼熱鬧,認識你么?
隨即,匆匆結了酒錢離去。
錦衣少年當時有些傻眼,愣愣看向身後垂身之人,道:「壽光,他們剛才是不是在鄙夷孤?......你不要裝沒看見,他們分明就是在鄙視孤啊!」
「殿,殿下.......」冷壽光還未開口,一旁中年方士趕緊好言寬慰:「那些人有眼不識真龍,殿下休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說著拉劉辯坐下后,才小心翼翼詢問道:「如今雒陽城中人人盡知瓷具異寶之事,不知殿下可否滿意?」
「嗯......」劉辯這才點頭,道:「孤便說過,造謠......呃,炒作,是炒作這事兒史方士最有手段了。」
說著,抬手丟出一塊馬蹄金,道:「這些時日史方士再辛苦些,孤覺得還可以繼續加大力度!」
方士史子渺得了金子,立時喜笑顏開應諾道:「殿下放心,不出數日不僅雒陽城,其他州郡也會很快聽到消息。」
史子渺,便是劉辯年幼時被送出宮,一直寄養在的那位方士。
此人善讖緯鬼神之術,與城中各達官顯貴、市井遊俠都有來往,關係網很是龐雜,乃漢末時代最適合的熱搜運營推廣員。
與陰修一通運營后,甄官署龍窯中燒出異寶的消息,果然在幾天時間內便登上了熱搜榜,且熱度持續不退。
「殿下,郎中令已在東市尋到了一處店鋪,乃故中常侍張讓的產業,上下三層,頗為豪華氣派。」待史子渺走後,冷壽光小聲言道。
「唔,此事孤已知道了,正讓他帶人去改造裝修。」
劉辯點點頭,道:「按照孤的想法兒,第一層可作為展廳貨台,第二層則改造為拍賣大廳,至於第三層可設置為高級會員的接待室和辦公場所。」
說完,看向冷壽光問道:「孤讓人帶回來的那位結巴少年呢,最近在少府那裡怎樣?」
「回殿下,馬鈞倒是不再害怕了,但在少府里還是沉默少言。每日就在各署衙間來回觀瞧,有時也動手做些什麼。」
對於劉辯的任何交代,冷壽光都很用心,一五一十地答道:「我等遵照殿下的指示,便讓工匠們有問必答、傾囊教授......嗯,這兩日他在木匠那裡呆得時間較長,也不知具體要做些什麼。」
「不知道就對了。」劉辯聞言卻笑了起來,道:「相信孤,他以後肯定會給我等帶來驚喜的。」
說著起身,示意冷壽光前去付賬:「行了,準備工作也差不多了,就等著孤的『珍寶閣』開業后,拯救雒陽百姓的大業就算大功告成......」
「拯救雒陽百姓的大業?」
已準備去付賬的冷壽光聞言,不由愣了一下:「殿下忙了這麼久時日,是為了拯救雒陽的百姓?」
他雖貼身服侍,但劉辯與董卓交談時是沒資格在場的,故而只看到劉辯可勁兒折騰,卻不知在為何折騰。
「嗯,孤要不弄出這些來坑錢,太尉就要縱兵劫掠雒陽百姓了......」劉辯似乎也沒當回事兒,笑著解釋道:「你看孤這法子多好,就跟賓士一樣。」
「賓士?」
「嗯,漏油的那車嘛,只坑有錢人,不坑窮人。」
劉辯後面的解釋,冷壽光當然聽不懂。
但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眼神兒卻不由複雜沉凝起來:「殿下看似矯情狡詐狠辣,心中竟如此惦念愛護我等窮苦之人?......」
......
九月二十日,東市一家珍寶閣開業。
令人奇怪的是,這家店鋪並不售賣任何事物,只是將各種造型精美的瓷器擺在了一樓大廳,供前來的顧客觀摩欣賞。
耐不住好奇心的顧客進門,見到那些晶瑩潤白的瓷器,登時驚為神物。
可當他們打探這些瓷器的來源時,夥計小廝們卻諱莫如深。無論顧客如何纏磨,一句話都不肯透露。
也有性急之人當場就要購買,卻被告知今日不買,需購買一張會員卡后,憑卡待三日後於二樓進行競夠。
商賈士子們聞言,紛紛嗤之以鼻,言珍寶閣沽名釣譽、戲耍顧客,遲早關門大吉。
可就在他們嘴上瞧不上眼,背地裡派僕役僮奴前去購買會員卡時,才得知此番珍寶閣一共只開放了二百會員的名額。
其中的一百五十名還早已售罄,剩下五十名的名額有價難求!
混在人群中的劉辯,則看著那些排隊購買會員卡的僮奴僕役,滿臉不耐煩地向一旁李儒言道:「別催了,催什麼催!」
「孤也知道太尉那裡快安撫不住士卒了,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這樣炒作,後天的拍賣如何能坑來大錢?」
「你再催,會員卡賣便宜了可別賴孤!」說著詭秘一笑,又道:「這買會員卡的錢,咱倆三七分賬。」
李儒聞言,當時就急了:「臣忙裡忙外的,怎麼才七成?」
「七成?」劉辯便笑了,道:「七成是孤的,你這三成還得看孤的臉色!......看什麼看,信不信孤向太尉諫言,換了你讓陰修來?」
李儒聞言立時怒髮衝冠,隨即......轉怒為笑,笑中似乎還帶著一絲諂媚:「臣剛才只是說話聲音大了點,並沒有催,殿下切莫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