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傻錢多
九月二十二日,金秋送爽,也是珍寶閣二樓舉行拍賣的日子。
二樓的包間雅座中,劉辯嘴裡嚼著果脯,看向一旁的何太后與唐姬,含混地道:「這歌舞如何?......孤覺得比婉兒差遠了。」
此時前方的平台上,笛聲款款,絲竹悠悠,間或還伴有鼓點聲。
七名體態清盈、容貌秀麗的舞姬,身穿圓領長袖舞衣,下著綠膝襕裙,雙腳紅絲繡鞋,正表演著漢代流行的七盤舞。
興於宣帝時的這種舞,在民間極為盛行。乃是在一方白布上擺放朱漆盤,舞姬們用腳踏盤叩地,擊出明快清脆之聲,還要合於鼓點。
這些舞姬無疑都是箇中好手,她們隨樂而起,穿梭七盤之間,高縱輕躡。紅鞋巧妙地踏在盤子邊緣,與地面不時相磕,發出清脆的聲音。
踩踏之餘,還不忘長袖揮若流雲,飄逸不停,恍如仙子下凡,妙艷無方。縱是貴為曾經的太后,何氏也不時發出驚嘆聲。
然聞聽寶貝兒子的話,隨即便點頭言道:「那是自然,咱們家婉兒不僅舞跳得好,辭賦文章也厲害,端得是色藝雙絕。」
「大王,太妃謬讚了,臣妾其實跳得沒她們好......」唐姬聞言已羞紅了臉,但神色顯然很是暗喜。
「過分謙虛就是驕傲,婉兒這就不好了......」劉辯又拍了一句馬屁。
就在唐姬羞喜不已的時候,看到舞姬們一曲終了,立馬坐直起來:「暖場結束,重頭戲終於要來了!」
唐姬神色登時有些鬱悶。
誰知隨後他又開口,道:「此事也多虧了婉兒,若不是有婉兒寫的瓷器文案,孤還真不知如何舉行好一場拍賣!」
這下,她又忍不住轉嗔為喜,道:「還是大王足智多謀、妙法百出,才引得這些人前來競買。如此若能為太尉籌措來錢財,想必太尉必不會再仇視我等。」
「嗯,哀家就知道辯兒肯定有辦法。」
何太后也滿意點頭,隨即看到他尾巴都要翹起來,又沒好氣地道:「就是本事兒大了,都敢戲弄哀家,該打!」
「好了,別鬧,行不行還得看療效。」
沒有了誇讚,劉辯便有些百無聊賴,道:「萬一這場拍賣搞砸了,咱們還是會吃不了兜著走。」
二女聞言,登時有些緊張地看向台上。
此時一副文士裝扮的冷壽光,帶著一名美宮婢捧著一個托盤走到台上,托盤上還蓋著紅布,給人以神秘感。
「諸位皆知,最近宮中甄官署里出了異寶。」
「實不相瞞,此的確乃弘農王以秘法燒制出的瓷具,出窯時光環璀璨,餘光縈繞半柱香時長才散,可謂瓷中精品。」
宦官特有的聲線和冷壽光的開場詞,無疑印證了這些時日城中的傳言,讓台下的顧客們不由倒吸一口氣,雙目開始發亮:果然是宮中的寶貝,還是故天子所作!
這是多大的福分,才能得到的?
可隨後,他們的神色又變得有些古怪:宮中的寶物可都是貢品,能這般隨意地賣到民間么?
冷壽光似乎也看出他們的擔憂,笑了笑后道:「諸位莫要多慮,這批瓷具雖乃上佳精品,卻只是弘農王信手所為。本著與民同樂的心思,特舉行這場拍賣,權作一戲爾。在此一經拍賣、概不追究。」
這話出口,台下的顧客才放心起來,甚至還有人忍不住交頭接耳,說什麼『有其父必有其子』之類的。
然後,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冷壽光不慌不忙地揭開托盤上的紅布,露出裡面一隻闊口雙耳罐。
罐體通體青翠,在陽光下折射出玻璃質地的釉色,幾乎玲瓏剔透。
表面還有高明工匠繪了一片煙雨,孤舟上蓑衣人垂釣。隨著冷壽光慢慢轉動罐體,煙雨朦朧間頗有意境,盡顯紋飾華美精湛,構思奇巧。
在煙雨的右上角,還提有半句詩:山面水心無改換,人情物態有存亡。
當冷壽光將這半句詩念出,台下有知曉內幕的官員不由色變,似乎猜出了這半闕詩的意思,登時......激動萬分!
這要是傳到後世,此罐還承載了一段歷史啊,必然價值連城。
「此罐底價十金,每次加價一金,諸位請。」將唐姬寫的文案有形有色道出后,冷壽光拿出一個小木槌,開始等待著報價。
話音落下,劉辯搓著手滿心期待。
可令他疑惑的是,足有半柱香時間,台下一個舉牌的都沒有。
何太后神色也愈加緊張,問向劉辯:「為何會如此,難道他們都只來看個熱鬧,並不打算買?」
「不應該啊,一金的會員卡都買了,十金寶貝的沒人出價?」劉辯也搞不明白,想不通這是個什麼情況。
等了片刻的冷壽光也開始緊張,正準備再誇誇罐子,台下忽然一人舉牌開口:「五十金!......陰少府手中的酒具有人出價百金,這『煙雨垂江』罐起碼得五十金!」
「五十金怎麼能夠,我出六十金!」
「殿下說了,價高者得,概不追究,我出八十金!」
「此罐意境悠遠、匠心獨運,比一套酒具精美不知幾許,百金能拿下都是賺的!」
「......」
聽聞到這裡,劉辯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原來底價弄低了,他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隨著台下的報價越來越高,他便感覺左右兩隻手忽然被人抓住,且力道還都不小。
抬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老媽和唐姬,正呼吸急促地盯著台上。二人雙眼放光,面色潮紅,似乎必須要抓住什麼才能穩定激動的心情。
其實不僅這兩位,當聽到有人喊到『三百六十金』時,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自己那名義上的昏君老爹當初賣官,九卿的高官才買五百萬錢,結果一個罐子便被喊到了三百六十金。
按照朝廷的牌價,一斤金為一萬錢,三百六十金也就是三百六十萬錢,已是比一郡太守還高的價錢了。
然而,報價還遠未停止。
直至有人喊出四百二十金時,冷壽光才一錘定音。然後雙手扶著高案,鎮定片刻后才微笑著宣布花落誰家。
有了這開門紅后,他隨後顯然也找到了狀態,介紹愈加揮灑自如。甚至還在下面競價時,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拱火。
「我的天,一個罐子就買了四百多萬錢?」
直至後來,何太后還感覺如在夢中,不明白台下的那些人究竟為何瘋狂:「辯兒你不是嫌那罐子太丑,懶得擺在家裡?」
「孩兒也不知......」劉辯木木地搖搖腦袋,感嘆道:「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傻錢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