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釵頭鳳(4)
不空領著陸母,走到後院,沒有進屋卻直接走向後門,陸母在邁出門檻的一刻卻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前殿,小聲嘆了口氣。
「老太太,您慢慢走吧,您放心得了。」不空連忙把陸母連推帶擁,攙扶出了門,送上轎子,眼看轎子遠去,這才點點頭道,「哼!」。
「師傅為何一人回來,我家姑母呢?」
唐婉看到只有不空一人回到前殿,陸母不知去向,很是奇怪。
「你姑母她回家了。」
「既然回家,為何不從前門而去?」
「這個老太太盡做見不得人事,永遠不走前門,盡走後門。」不空心裡這麼想的,嘴上卻說:「你姑母忽然心口疼痛,我就趕緊從後門扶她出去了。」
「啊?姑母身體不適?那我也不耽擱了,得回去照看她。」唐婉大驚,立刻就要告辭。
「你回來吧,小姐,我告訴你得了,老太太命犯出家,年紀大了,我這兒不收老徒弟,因此她將你舍在廟中,替她出家了。」不空面露凝重地說道。
「怎麼,叫我在此出家?哎呀,姑母,你忒以的狠毒了!」唐婉嚇得腿一軟,跌坐在蒲團上。
「這個老太太狠極了,她走的時候還囑咐我說,你要是回家,她終日打你罵你,虐待於你,依我看你不如出了家,倒有個收緣結果。」不空看到唐婉害怕,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我乃有夫之婦,我是萬萬不能出家的,我還要見我那陸郎。」唐婉想不明白,為什麼陸郎剛剛出遠門,自己就遭到這樣的不幸,但是她還抱著一線希望,指望不空能看在陸郎的面上送她回家。
「你那陸郎上京趕考,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回來的,你無家可歸,哪是安身之處啊?乾脆,就在我這兒出了家,等他回來,你們還有見面的機會。」不空知道唐婉心裡怎麼想的,她說的話正中唐婉心底。
「……好,如此我情願出家就是。」唐婉本有心去投奔陸郎,怎奈路途遙遠,一個女子再加一雙小腳,實在是難上加難。(註:據現代學者考證,纏足開始於北宋而興起於南宋。當時都是官宦和大戶人家的小姐纏足,而農村女子為了勞作需要,不纏足,因此看腳就能分出階級)
唐婉在不空的安排下,每天洒掃寺院,洗衣做飯,比在陸家更為辛苦。不空看到唐婉常常偷偷哭泣,心想:「哼!畢竟不是窮苦出身,哪能吃得了這苦,現在勸說時機差不多了。」於是找了個機會,悄悄勸說唐婉——當朝宰相秦大人下月生日,他侄子正在本縣物色美女,若是能願意給秦大人做妾,如何不比在寺廟中受苦強百倍!
不空說到高興處,拍著胸脯道:「別小看我這小小庵廟,咱也有達官貴人做後台!在你之前就有兩名姑娘,從我這裡烏雞變鳳凰,那是一步登天啊!」
「呸!」未等不空說完,唐婉已氣的滿臉通紅,大罵不空居心叵測。不空氣急敗壞,讓眾徒弟嚴加看管唐婉,每天廟中的砍柴燒水等等重活累活都讓她干,累到她求饒為止。
從此唐婉白天受苦勞作,晚上被眾尼姑輪流看管防止逃跑,更加上思念陸遊,不得安眠,漸漸地身形憔悴了。
宋朝自開國之日起,就不停地與北方游牧民族征戰、議和、割地賠款。南方雖為富庶之地,也不是直接的戰場,但要承擔繁重的賦稅,用來供給北方征戰之需,或者賠款之需。因此,無論北方南方,都是民怨載道,也就有不少民間義士,或者自己組織起來對抗金兵,或者在官府無力管轄之處行俠仗義。
在山陰縣內,也有一位俠義之士宗子常,與一班志同道合的兄弟,白日里經商務農,夜裡鏟奸除惡。
這一日,宗子常聽聞尼姑庵似乎有拐賣婦女的事情,便安排一位兄弟獨孤策,趁夜裡潛入庵中,了解實情。
這位獨孤策原是軍中將士,有一身武藝,力主抗金,在朝廷偏安一隅后憤而離職,投奔宗子常門下。這天夜裡他領命之後,來到尼姑庵,趁夜色深濃,越入庵中,尋找關押婦女的地點。
正巧今晚羅玉書來到庵中,因表叔秦檜生日臨近,來催促不空快點說服唐婉。他與不空二人,正在關押唐婉的房間,威逼利誘。唐婉仍是大罵二人,氣的不空要用剪刀給唐婉剃髮,羅玉書則是上來拳腳相加。
獨孤策在門外聽得清楚,心想這回連拐賣婦女的買家也堵上了,證據確鑿,如果回去稟報宗子常,恐怕這個買家就走了。想到這裡,他一腳踹開房門。
屋裡的三人都「啊!」了一聲。
不空以為是官府發現她拐賣婦女了,羅玉書以為是來了強盜了,二人都是驚恐地「啊!」,唐婉則以為是陸郎派人來解救他,她是高興地「啊!」。
羅玉書反應最快,馬上也拔刀在手,打算先下手為強,沖獨孤策就劈了過去。
「璫!」,獨孤策一刀盪開來刀,接著就斜劈一刀,結果了羅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