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清淡
比這秋季更涼爽的，是一股名為輕鬆的感覺。走出家門的小威在接觸到那清涼的一瞬，原本無法控制的心神頓時平靜了許多。許多的煩躁與憂愁都在這一刻離去，輕鬆的快感帶著一絲放縱的渴望一股腦地襲來。
突如其來的廣闊天地讓小威暫時忘記了不斷刷題的塵囂，他漸漸地沉迷於這鬆懈的安寧和無為的快感，而那股莫名的清涼氣息牽引著他，如一雙美麗仙女的玉手，輕輕拉著他脫離曾經的苦海。
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曾經的夢想，那同樣也是他刻苦奮鬥不斷前進的源頭。
......
桂園小區的一處隱秘角落，高樓形成的陰影中蹲立著一高一低兩道身影。從身形來看似乎是一名男子和一個少年。
較高的那位臉色平靜，一副等待的模樣。而較低的那個則有些不正常，他面露渴望之色，眼神里卻藏著一份掙扎。他緊緊地盯著一旁較高男子的手心，似乎那裡好像藏著什麼珍貴的寶藏，十分想要違背意志地奪過來。
「來了。」較高的男子突然有所感應，低聲道了一句。
他立刻起身，擺手示意旁邊的少年遠離。那少年見狀迅速離開，並在較遠處找了個視線死角再次蹲了下來。遠離后的他立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見少年跑到遠處，那男子收回目光，並隻身走出陰影。
下午偏向橘紅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胸前的懷錶展現出亮麗的金色光彩。懷錶之上，是一張比較普通的臉，雖然普通卻令人難忘。凡是見過他且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傢伙並不是一個普通人。
身為特異隊七隊的隊長，他，姜逢青，來到這個名不見傳的小區，沒有熱烈的歡迎，也沒有盛情的招待，僅有的，是如特工絕密任務一般的隱秘。
「監控處理好了吧？」他低聲說道。隨後耳機里傳來了一聲肯定的答覆。
「不錯，接下來又是一次平淡的戰鬥啊。」他自語道，語氣里有幾分淡然。
話音落畢僅僅數秒后，姜逢青面前十多米處漸漸走出了一個身影。他看起來像個高中生，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天然髮型下，有著一副文靜的面孔與偏瘦的身形。
一切都像是一個標準的學生，唯一不同的，是他此刻臉上掛著的表情。
那好像是沉浸於歡樂與放縱中的享樂表情。
「果然只是剛到f級的內卷波動......沒勁。」
姜逢青一邊說著，一邊慢步走向前去。對面的那名青年學生同樣地慢步走來，但卻是一副佝僂著身子的模樣，神情也是莫名其妙的享受與喜悅。
二者間距僅不到十米時，姜逢青突然完全張開了手心，一顆純色藍玻璃珠赫然顯露了出來。
一剎那，不論是對面的青年學生還是躲在遠處的少年牛大狗，皆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吸力，這是一種來源於心靈上的吸引，彷彿是綠洲之於沙漠中人或是天堂之於苦難中人，有一股特殊的、來源於歡樂與美好的奇妙力量在召喚著他們。
遠處躲著的牛大狗雖然不知那玻璃珠是什麼，但有著姜逢青提前提醒的他緊忙轉移心神，不斷地回憶自己的家人和過去的幸福之事，以此來抵抗那股不知名力量的誘惑。
而對於那名學生，則是完全的相反。
他那享受與歡愉的表情頓時煙消雲散，代替它的，是一種瘋狂追求渴望事物的饑渴難耐。
只見他猛地直起身子，手呈爪狀，目露渴求之色，如猛獸般朝著姜逢青撲去，迅影帶著疾風，捲起一片片地上的秋葉。
見那凌厲一爪從空中劈下，姜逢青面色不變，依舊是帶著微笑。只見他側身一躲，順勢發動腰力斜踢，便在閃過那學生攻擊的同時順勢將其踢飛。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皆是超乎想象。
那學生青年被一腳踹飛了出去，如炮彈般，狠狠地摔在了二十多米遠的地上。
躲在遠處的牛大狗看得目瞪口呆，那學生瘋狂時的速度雖然極快，但似乎還能接受，畢竟他好歹有過一段被人提著在樓頂奔跑的經歷，又有著特異隊提前打的預防針。但姜逢青的那一踢就不同了，這力量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好似一頭壯碩公牛的憤怒頂擊一般恐怖。
生活在農村的他曾見過公牛憤怒時的樣子，那牛頭一頂，連一個肥碩的成年人都得飛出去好多米遠，更何況一個瘦削的高中生。然而姜逢青便有著這種力量。
「姜隊的確牛。」牛大狗瞪大眼睛，贊道。姜逢青那非人的身手與戰鬥時淡漠的表情著實震撼了他。
旋即，他便驚訝地看到，那被踹飛的青年學生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身子，似乎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那學生怔了幾秒，再一次朝著姜逢青所在的位置撲去。
然這一次的速度顯然慢了許多。假若第一次的如閃電，那麼這一次就好比是子彈一樣。但這依舊是常人所不能達到的恐怖速度。
雖然速度依然迅猛，但攻擊的方式如出一轍。哪怕是在牛大狗看來，都能看出前後兩次的相似。
結果自然也如第一次一般，被姜逢青踹飛了出去。
如此反覆持續了幾次，那學生的速度愈來愈慢，他的瘋狂也在慢慢消失，好似原本有股神秘的力量在作祟，而現在力量漸漸消失了。
經過仔細觀察后，牛大狗發現，姜逢青在對付這學生時，單單隻用了腳，其它的肢體甚至都沒有一點接觸。如此明顯的差異，顯然有著其真正的道理，他估計姜逢青會在這結束后告訴自己。
遠處的地上的秋葉越來越稀疏了，那學生站立起來的過程也越來越漫長了。最後，在姜逢青刻意控制力度的一腳下，他徹底擺脫掉了那份瘋狂，面色恢復正常而後昏睡了過去。
姜逢青接住了他將要倒下的身體。
「ok，小牛你出來吧，等會兒該上課嘍。」姜逢青對著牛大狗所在的位置喊道，同時把那枚純色藍玻璃珠收了起來。
聞言，牛大狗緊忙趕來。此刻，他已感受不到那股神奇的吸引。他猜測這吸引與那顆藍色玻璃珠有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姜逢青的闡釋。
「嘿，別這麼急嘛，任務還沒完全結束嘞。」姜逢青殘留的淡漠立刻消失，轉為了微笑。同時他將那青年學生搬到了居民樓下，讓他倚靠著牆，不至於歪倒在地。
「呵，第一次的任務都是那麼刺激。」姜逢青看向牛大狗呵呵笑道。牛大狗聞言也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可這任務做多了，味就淡了啊......」
......
小威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在夢裡他考入了一所理想的大學，並在大學里繼續接近著自己的理想。然而就在一切都很美滿時，一陣恐怖的黑暗淹沒了他。而他在黑暗裡不知所措，只能慌忙地四處亂跑，直至筋疲力竭。
持續許久的黑暗最終還是結束了，而他也因此睜開了眼，看到了天邊的昏黃。
眼前的，是自己小時候經常來玩的地方，這裡是兩棟居民樓之間的間隔，且處於小區邊緣，因而有一面矮牆圍住了這片大空地。三面環牆且位置偏僻，小時候小區里的男孩們就喜歡來這，也不知道玩啥，反正這兒地非來不可，其它的等來過再說。小孩都是這樣。
這是一片有記憶的空地，這是一片承載著許多回憶的安寧。
這片空地，已容不下現在的他了。
「看來是學的太累了啊......」小微喃喃道。此刻，他心如止水，平靜的水面下沒有一點雜亂的想法。
對於自己為何會在這，對於自己莫名的夢境，他都沒有半點探討下去的意思。
他緩緩起身，拍去身上的塵土，抖掉粘住的幾片枯葉碎片，徑直向家裡走去。
什麼導數、什麼圓錐曲線，在此刻都沒那麼重要了，甚至連那一直奮鬥著的理想，都淡了許多。
不是空虛，單純就是一種極致的寧靜。
「咔——」門開了。
「哎，小威，你身上怎麼那麼臟啊？打球又摔著了？沒事吧？
「別再忘了穿球鞋了，萬一崴住腳嘞......
「下回記得穿外套，天冷......」
小威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走向飯桌。
母親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小跑到廚房，將熱飯盛出。
望著飯桌上多出的一道道飯菜，小威的臉上莫名多出了兩道水印。
皆是有些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