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找來的糧食
沒錯，這麼荒的地界，狼都餓的跑光了，更別說兔子野雞什麼的。
唯一還能在這塊地上存活的，除了他們一家人就只有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老鼠了。
人餓極了，衝破一點心理障礙算什麼呢？
幾個洞口封實，留下兩個洞口。一個洞口塞上枯草，一個洞口罩上布袋。
「行了，大哥，你點火吧。」吳戈說道。
「這是？」大哥看著洞口十分不解的樣子。
「老鼠洞，快冬天了，老鼠肯定藏了不少吃的在洞里。運氣好的話還能捉到幾個老鼠。」吳戈解釋道，「雖然老鼠看著……」
吳戈剛想說怎麼著都是肉，想給自家大哥做點心理建設。可他話還沒說完，大哥眼裡就放光了，「肉啊！」
吳戈看著咽了一下口水的大哥目瞪口呆，他還是低估了飢餓的殺傷力。
接受的這麼快么，他準備的心理輔導怎麼用呢？
他們運氣好，一天下來就捉了一窩老鼠，掏了兩個老鼠洞。老鼠洞里藏得吃的東西真多，足足有滿滿的一小袋。
他們找的這趟下來，不比他們娘出去一趟找到的糧食少。
天黑之前兩個人開開心心的回家了。
到了家裡，沒出所料，又是只剩一屋子小娃娃，娘又出去找糧食去了。
幾個小娃娃見到大哥回來了，都圍了上來。娘不在，大哥就是他們的依靠。
二哥過來扭了一下吳戈的臉，獃獃的道：「小六，你找到糧食了么？」
五哥揉了揉吳戈被二哥捏紅的臉，道：「二哥，你別老是捏小六，捏疼了。」
「小六小六，出去玩了這麼久累了吧。快去床上躺著吧。」兩個姐姐一前一後的伸著手過來揉吳戈的頭。
「……」
吳戈最近總是被這麼多娃娃圍著，還是不習慣。他前世是個心理醫生，可不是幼兒園園長，哄孩子還真不是他擅長的專業領域。
見幾個人還不停手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吳戈實在是覺得太鬧了。只能大聲喊道：「我和大哥找到了好多糧食回來！」
眾娃娃驚了，誰都沒想到吳戈真的帶糧食回來了！
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大哥手中拎著的袋子，二哥直接手就摸了過去。
還挺沉！
本來裝在袋子里的老鼠，互相攀咬著都沒力氣折騰了，被二哥的手一摸，又鬧騰了起來。
「活的！」
幾個小的眼裡都發出了綠光，活像惡狼一般，讓吳戈看著心裡都有些害怕。
他們是真沒想到，大哥還真的找到了糧食！
「大哥，我們能看看裡面是什麼么？」
大家不過都是一群毛孩子，因為他們娘，大家才聚在了一起。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彼此就是依靠。
就算是餓極了，大家也知道，只要有糧食，就是大家的，誰都不會伸手。娘在，就是娘管著糧食，娘不在，就是大哥當家做主。
正要大哥開始打開袋子的時候，吳戈奶聲奶氣的說話了，「我來幫你們開，糧食是我帶大哥找到的。」
大哥笑著點點頭，把袋子放在了地上。老鼠都被他收拾好了，不會跑出來。
既然小六這麼說，就讓小六來給大家看。
於是，吳戈伸出了一雙小手，在眾人的期待下打開了袋子。
「哇，好幾隻老鼠！」
「還是活的！平常它們跑的可快了，我們都捉不到，你們怎麼捉的？」
「小六你真厲害！」
「娘看見了一定開心死了！」
「……」
幾個娃娃嘰嘰喳喳的興奮的討論著，間或有一些咽口水的聲音。在大家饞的不行的目光中，吳戈合上了袋子。拉了拉大哥的褲腿，讓大哥保管糧食。
然後異常嚴肅的對眾人道：「娘還沒回來，等娘回來一起吃！小弟不能餓，先給他吃一點。」
大家都點點頭，同意了吳戈的話。不知不覺中，吳戈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已經排在了娘的後面。
小六可是家裡除了娘以外，唯一能找來糧食的人！
娘一走，小弟就斷了奶，小小的身子只有頭大。因為都是骨頭，襯得頭大。娘走之前他們剛吃過一頓，撐上一兩天餓不死。這個奶娃娃就不一樣了，等娘回來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吳戈只能把糧食和老鼠都煮了一點點，喂湯喂肉泥。他也知道這玩意兒不衛生，要是拉肚子說不定直接就沒了，可也沒別的辦法，不喂，餓死的更早一些。
這種類似野人的生活，造就的就是孩子命特別硬。吳戈就這麼餵了兩天，小弟的臉色竟然開始變好了一些。
每次煮小弟的飯的時候，都加許多水，小弟吃完了之後，他們才去盛湯。就這麼過了兩天，他們娘終於回來了。
可是這次回來卻沒找回來糧食，反而身上還有些傷。
「娘不是每次都能找回來糧食的，有些人很壞，說好了會給糧食，最後都不給。」
大哥十分無奈的跟吳戈解釋，眼神中難免有著濃濃的失望的神色。而吳戈，卻更是憤怒，他們太弱了，弱到連出賣自己都要靠別人的施捨。
看著一身疲憊的娘親，吳戈故意忽略了她身上的傷，還有空空的雙手，笑著跑了過去。
「娘，娘，你回來了，我和大哥找了好多吃的回來。就等你回來做飯呢！」
本來滿是疲憊的娘，聽到了吳戈的話，瞬間有了力氣。等看到了他們找來的糧食，更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半晌，也只憋出來這麼一句：「小六，你們真能幹！」
接下來的日子，吳戈帶著三個各個到處挖老鼠洞，搜羅了不少糧食，逮到活物，那就是一頓美食！
兩個姐姐也被吳戈指揮著挖草根，以前她們只知道草能吃，不知道草根也可以吃，味道還可以。這就太好了，這幾座山太窮，好在草不少，她們能挖不少呢！
難得過上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娘因為身上有傷，這段時間也沒出去。
吳戈他們就在這個時候有了名字。
本來家裡除了娘都沒有名字的，都是一二三四這麼直接排著號。借著娘在家的這段時間，吳戈藉機套了一些話，和他的猜想也差不多。
果然，這個「娘」，並不是他們的親娘。娘一開始也不住這裡，是因為戰亂一家人逃到這裡的。慢慢的家裡人出去找糧食的之後，就沒回來過了。
吳戈覺得，應該是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是想把口糧留給幼女，像自己剛來的時候的想法一樣，死到離家遠點的地方。
後來，娘出去找家人，和一些糧食。結果自己家人沒找到，零零散散撿了一大堆孩子回來，一個人都吃不飽，還養活了他們幾個。幾個人也都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只是這聲「娘」叫的心甘情願。
這樣的「娘」都不算娘，那什麼樣的才是娘呢？
當然最小的弟弟確實是娘生的，這是大家最疼的弟弟。
命都是娘給的，自然起名字的時候從了娘的姓——林。
娘也是有名字的，叫林幼娘。
聽到了吳戈想起名字，林幼娘抱著小弟弟說道：「以前我娘在的時候，說男孩子的名字要厲害一點，女孩子的名字要好聽一點。我以前聽過一個名字叫『鐵』。」
大哥坐在地上看著娘又看著吳戈，道：「我們小六可是最厲害的人，應該叫最厲害的名字。」
吳戈好奇的看著他大哥，有點想知道他大哥心裡什麼最厲害。
「叫虎吧！」大哥一拍大腿道。
「大虎最厲害，老虎里最大的！」二哥插嘴道。
「嗯，不錯，那就叫林大虎！」
吳戈翻了個白眼，他還叫「戈」呢，屁用沒有，「叫飽好了！我現在覺得能吃飽比什麼都重要。」
「吃飽是什麼感覺？」大哥問道。
「就是很多很多肉，很多很多糧食擺在你面前，你都不想吃的感覺。」吳戈解釋道。
「好，這個名字好，叫了之後以後都不會餓了。要不叫飽飽，更餓不到了，還好聽。」大哥拍掌笑道。
吳戈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真的要叫「飽飽」了，連忙阻止，可又捨不得這美好的心愿，他真的太想吃一口飽飯了。於是折中取了一個「寶」字，叫林寶。
只是在大家叫起來，和飽飽沒什麼區別而已，面對一群文盲，吳戈也解釋不清楚，隨他們去吧，自己知道就行。
有了吳戈開頭，大家就熱鬧了起來，有想叫糧的，有想叫湯的，大哥竟然還想叫「多肉」！
吳戈——林寶發現大家一不小心被自己給帶偏了，趕緊把話給圓了回來。叫「虎」也不錯，有幾百斤肉呢，身上毛毛也很多，冬天不冷，「稻」也好聽……
一通胡謅之後，大家都有了還算將就的名字，三個哥哥叫虎、狼、豹；兩個姐姐叫稻、麥；最小的弟弟叫稷。
本來狼字吳戈覺得不太好，二哥聽說這個動物狩獵很厲害，就堅決要過來當成了自己的名字。
行吧，你們開心就好。
吳戈瞎扯了一通之後，看著林幼娘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後知後覺的發現。大家竟然沒奇怪自己一個孩子怎麼能懂這麼多。他帶著大哥找了一段時間糧食之後，好像所有人都默認了，他是家裡最聰明最機智的孩子，現在家裡的人都願意聽他的話了。
不過，等到天冷了起來。草根都變硬了，老鼠洞也越來越難找了。吳戈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林幼娘又要去「找糧食」了。
看著林幼娘瘦弱的身影，等到她走遠了。林寶拉著大哥——林虎，走了出來。
「大哥，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次娘能多帶一點東西回來呢？」林寶看著自家大哥。
林虎愣了一下，笑道：「不容易的。不過過兩年就好了，稻兒和麥兒大了，也能去找糧食了。」
林寶神色複雜的看著林虎，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因為他的想法就是家裡人的想法。
家裡人每次看著娘出去找糧食眼裡的擔憂不是假的，可娘一旦帶不會糧食他們眼神中的失望也是真的。現在大家竟然都計劃著讓三姐四姐也出去找糧食了。
可怕吧，這就是環境的力量。
所以，他要改變，只是他太小了，需要幫手。
一個家裡個子最高，力氣最大，最聽他話的人。
看著眼前一臉懵懂的半大少年，林寶壓下了自己跳的激烈的心跳，盡量平穩的說道：「你帶我去娘找糧食的地方，我有辦法讓娘多找點糧食回來。」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不想被吃就得學會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