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夏天即將結束

那晚我們在遊樂場的酒店裡過夜，一家人在大床上一起過夜，分享最近開心的事。

哦，最近是有值得開心的事，弟弟在數學奧賽中得了一等獎，我得了三等獎，爸爸被評為市裡的「優秀教師」。

這個夏天結束之後我們即將升入初三，有部分同學會在學期結束后出國念高中，我與弟弟並不是很羨慕出國的同學。

「我覺得能跟爸爸媽媽待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我縮在媽媽懷裡說道，媽媽在我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在冬生還沒出生的時候，夏生可真是個非常膽小，如果爸爸媽媽不在家，讓爺爺奶奶帶的話，可是會哭一天。」爸爸捏捏我的臉，「自從冬生出生之後，夏生幾乎不再哭了，總是照顧弟弟。」

冬生也捏捏我的臉：「因為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那媽媽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咯？」媽媽佯裝生氣道。

「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冬生抱住我，看著我笑，他濃茶色的瞳孔清澈透亮，他看著我的眼神閃閃發光。

我們一家人依偎在一起睡去。

半夜我和弟弟聽著爸爸媽媽沉沉的呼吸聲醒來，我們躲進浴室，開始分享我屬於們之前的秘密。

我們並不是那種只具有短暫記憶的小孩。

「那個來看我的警察，看起來蠢蠢的。」冬生泡在溫暖的水裡，他在浴缸里撥弄泡沫，天生茶色的頭髮由於沾水變深，卷在額角，「雖然夏天都要結束了，可是晚上還是很熱，就算開空調我都流了一身汗。」

我坐在浴缸外，將洗髮香波擠在他頭髮上。冬生的發質很細軟，能輕易搓起豐富的泡沫。

「在那個男人送你牙齒之前我們不能確定他到底跟蹤了我們多久，從那之後，他每天都在車廂里盯著你，摸清了我們上學的地方，補習的地方，練鋼琴的地方和住的地方，然後他套上熊先生的外套，本來是要綁架你，但我們逃跑了，」我理順熊先生的時間線，「他是住在什麼地方呢？地鐵站附近？鋼琴教室附近？學校附近？還是我們家？」

「鋼琴教室的可能性最小吧，單獨和音樂廳建在那個島上，姐姐你也知道啦，那裡就一個地鐵站，連商鋪都幾乎沒有，」冬生答道，「跟我們最初相遇的地方如果選離自己住得近的地點，豈不是太容易被找到了？被塞「牙齒」的那天，我就逛了整個島，除了音樂廳和鋼琴教室，零星幾個咖啡店，什麼都沒有。」

「嗯……我更好奇的是，是什麼契機讓他改變了綁架你的想法，轉而做出那種事？」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的疑問。

「我不知道，但是他為什麼會覺得我特別呢？」冬生用手托住下巴，然後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也許他看到我們在海邊的秘密基地了。」

「你是說他看到老鼠和魚的屍體了嗎？」我愣了愣。

冬生捂著嘴笑起來：「什麼？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教父吧？他覺得我跟他這種變態很相似嗎？所以他覺得我特別？喜歡我？他要用這種方式幫我認清自己嗎？」

他笑得有些誇張，好像肚子都因此笑疼了。

「冬生，你才不是那種人。」我正色道。

「我當然不是了，我跟他完全不一樣，」冬生將泡沫刮在我鼻子上，「這人可是變態。」

我連忙笑起來：「因為我知道你是乖孩子啊。」

冬生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臉，泡沫全粘在我的臉上，他認真地說：「他怎麼會懂喜歡是什麼感覺，喜歡才不是那樣。」

他仰視著我，眼睛里有我說不上來的東西在蔓延。

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孩子，我不懂得什麼叫做喜歡。所以我問：「那是什麼？」

冬生吐了吐舌頭，說：「姐姐是大笨蛋。」

他這樣笑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些怪怪的，也許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臟中細微變質，也許不是變質，也許什麼東西像土地上剛冒出的新芽，在緩緩生長。

夏天即將結束，小孩即將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