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 小孩擅長說謊

媽媽守在弟弟的床前直到半夜她趴在弟弟的床沿邊睡著。

那時候年幼的我總是只能對一件事情集中注意力，我的腦袋我的心全部都在冬生身上，我刻意不去想童童的事。

凌晨他偷偷摸摸鑽進我被窩，我迷迷糊糊感覺到他毛絨絨的頭髮。

因為睡意太強，眼睛沒辦法睜開超過一秒，想要說點什麼，嘴裡卻只發出哼哼唧唧的模糊聲音。

「夏生，夏生，」弟弟在我耳邊輕輕說道，「你怎麼睡這麼死？你快抱住我再睡啊，我感覺好害怕哦。」

「嗯……嗯……」全憑那點意志力，我用手圈住了冬生。

這小子趁著我睡著居然不叫我姐姐。

他在我懷抱里蹭了蹭。夏天的睡衣很薄，我能感覺到，他在這樣悶熱夜裡還冰冷的手指像蛇一樣在衣服上遊走，最後停在我的頭上。

冬生喜歡我的頭髮，他覺得我的頭髮像海里的水藻一般，沉浮著，會糾纏他的手指。

「雖然今天發生了噁心的事，但是擺脫了童童，這下我終於不用把你借給她了，她真煩，早知道她這麼煩我就不跟她做朋友了。」冬生說，他細細摸著我的頭髮，湊近過來，沉沉呼吸著，「夏生，我睡不著，你陪我說一會兒話嘛。」

我實在是太困了，那點可憐的意志力沒能讓我完整說出一個句子。

見我哼哼唧唧吐不出話，冬生將我的頭抱得更緊，他的鼻尖四處遊走，呼吸變成了親吻，我能感覺到他柔軟的溫熱的嘴唇，和偶爾使用牙齒的親咬。

「還有一件很神奇的事，那傢伙把血都濺在我身上之後，你知道他說什麼了嗎？他居然說喜歡我耶，」冬生的呼吸打在我臉上，他在黑暗中盯著我，距離近到快要貼上來，「太噁心了，我差點吐了，他說夢裡有長著雪白翅膀天使告訴他一定要這麼做，因為我是特別的，我是被選中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經常夢見的那個天使呢？為什麼天使會與他那麼醜陋的生物對話呢？我覺得噁心，我感到好害怕哦。」

我從來沒有聽弟弟一次說這麼多話，我想要擁抱他，告訴他不要害怕。

可大腦沒辦法飛速思考，手臂也沒辦法動彈。

不到一分鐘我又沉沉睡去。

當我醒來時冬生坐在座位上吃早餐，神情平靜。

我甚至懷疑昨晚我在做夢。於是我問他：「晚上你叫我了嗎？我實在是太困了。」

冬生喝下最後一口牛奶，搖搖頭：「你睡糊塗了吧？」

「今天你們不用去上學了，爸爸媽媽打算帶你們去遊樂場玩，冬生不是一直吵著要去嗎？」媽媽從廚房裡走出來，吞下圍裙看著我們道。

我們早早驅車出了門，因為是工作日，遊樂場少了大半遊客，不用排隊就能玩遍所有項目。

一家人去遊樂場總是我和冬生最開心的日子，可以不用擠地鐵，不用坐在枯燥的課堂，可以看到煙花。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裝作能夠快點忘記這些事，在大人眼中，小孩的記憶是短暫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不高興的事都能完全忘記。

我不需要相信這樣的謊言，而大人需要。

謊言總是美妙的。

小孩要學會迎合謊言。

小孩真可憐，像世界的塵埃，也許我也那樣的塵埃，可我不想冬生成為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