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云然輕聲喊他：「師父。」
這銅鈴的聲響並沒有一般鈴鐺的清脆悅耳，反而有些說不清的迷離。
像是隔著層水霧，讓人聽得不太真切，但卻很矛盾地又能感受到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嚮往。
云然大腦在磬鬼出聲時有一瞬間的空白，也就是在這剎那，她再睜眼就處在另一個場景中了。
這是一條熱鬧繁華的街道，路上的小販在吆喝著招攬生意，行人嬉笑交談著，很祥和的場景。
云然身上是萬仞千雪的宗服，綉著青雲白鶴的道袍彰顯著她萬仞千雪弟子的身份。
她前面走著三位少年和一位少女，他們身著和云然一樣的宗服，是她的同門。
云然皺眉駐足，視線環視一周，在記憶里找到了現在所處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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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臨淵城，他們來這裡歷練。帶隊師兄聽說滄塵劍主路過這裡，帶著他們回來去問候一聲。
云然很清楚地知道現在是在幻境中，但周圍的一切都很真實，與那隻不成火候的幻妖構築的幻境比起來簡直高了不止一兩個檔次。
她準備走一步看一步。
此時，幻境外。
磬鬼抬腳走向倒下的云然，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她。
云然體內沒有靈力，所以在她意識完全消失的一瞬間，幻形術也隨之失效，露出她原本的模樣。
磬鬼的腳步頓住，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陰沉。
他莫名開始自問自答。
「她是云然嗎？雲師兄不是男人嗎？」
說完，磬鬼的表情又變得迷戀，他蹲下身想要撫摸云然的臉，「師姐才不是男人。只有我知道師姐的秘密。」
「所以，師弟……師妹她……」
「你們在說什麼？這是雲家那個小子？」
磬鬼的表情來回變換，每句話的聲音語氣也有所不同，伸出手的動作反反覆復，像是他的身體里有好幾個人在爭搶身體的主導權。
忽然，磬鬼悶哼一聲，捂住胸口後退半步。
剛才他與云然對戰時被她的劍意傷到，而且此時他莫名動彈不得了。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
「哦，我想起來了，剛才她昏倒前好像灑下來什麼東西，被風吹過來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躲！」
「她動作太快，躲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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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里的幾個人用一張嘴開始吵起來。
空誣在外面看著，見磬鬼被云然留的後手桎梏住后才把目光投向磬鬼手中那個漆黑的銅鈴。
這邊，云然跟著幾個五十多年前的同伴來到郊外清幽的一間屋子外。
之所以清幽是因為不遠處就是魔獸肆橫的臨淵城後山，所以一般的正常人是不會選在這裡入住的。
此時的魔獸吼聲都被封在後山裡面，所以他們在這裡也是聽不到那些擾人的聲音的。
不過再過幾年，臨淵城就會因為有人誤入後山把隔音陣撤了。
「師叔，我們是萬仞千雪的弟子。聽說師叔途徑此處，弟子們前來拜訪。」
云然聽著前面帶隊師兄的話，眼睛卻在四周觀察著周圍景象，尋找打破幻境的辦法。
雖然她在進入幻境前用了點小方法讓磬鬼沒辦法脫身，但她的藥粉是撐不過一天的。
而且磬鬼不知道還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手段，萬一他提前脫身，那江城副使那邊可就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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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的人沉默，她旁邊的幾位師兄弟恭敬地躬身行禮。
云然在腦子裡稍微回憶片刻，想起那時候滄塵劍主連門都沒有出，只冷淡地道了句「知道了，回去吧。」
她想著在幻境中應該也是一樣。
然而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一條縫，從裡面飛出一隻白玉瓶落到云然懷裡。
五十年前的滄塵劍主依舊沒有露臉，屋內傳出他如寒泉般冷冽悅耳的聲音，「用以調息。」
云然怔愣地接住玉瓶，對上前面幾位好奇的目光，她回過神，「謝過滄塵劍主。」
此時云然並沒有正式拜入萬仞千雪，所以只需要喊尊稱。
裡面的人淡淡應了聲，「回去吧。」
云然跟著師兄弟轉身，伸手望著手中的白玉瓶，皺著眉思索。
雖然她確實還帶著剛才用劍意又引起的內傷，但這幻境中的人也能察覺出來嗎？
磬鬼身體裡面的究竟是誰，他拿的那個銅鈴又是什麼東西，還有他口中的大人又是哪位？
而且還有江城副使那邊，是誰故意讓他引她來鬼域的？或者說，是誰想讓她注意到兩百年前江城的事情另有隱情？
云然感覺自己自從來鬼域找磬鬼報仇后，一路上就遇到各種謎團。彷彿冥冥中有一雙手在推動她前行。
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云然突然停住腳步，在旁邊幾個人不解驚詫的目光中，她迅速跑回滄塵劍主所在的屋子前，猛地推開門。
屋內坐著一位背對她的男人，他端正地坐著，身姿挺拔，像不可撼動的雪山寒松。
云然輕聲喊他：「師父。」
男人動作頓住，像是準備回頭。
就在這時，云然周圍的景象再度變換。
男人的身影逐漸模糊，云然閉上眼，再睜開時處在一片無人的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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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然在四周望了望，認出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剛才是在臨淵城拜見滄塵劍主的場景，而現在已經是幾個月後她和江衍以及四個同門一起來的秘境。
也就是在這裡，四個同門喪命，江衍差點生出心魔，云然再也沒有飛升的可能。
云然握緊手中憑空出現的不染，小心觀察著周圍。
此時和剛才有點不同，她的劍骨沒斷，體內靈力充沛。這種輕盈的感覺她已經五十多年沒有體驗過了。
她隨手一劃，劍尖指向右手側。空氣靜默兩秒后，狂風驟起，三人合抱的樹榦從中折斷，它倒下，又壓折了後面那棵無辜受累的樹。
風慢慢靜止，云然收回劍，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撫摸，垂眸望著比五十年後光彩更盛的不染。半晌，她嘆息一聲。
云然耳邊響起翅膀扇動的聲音，她望過去，一隻渾身漆黑的小烏鴉落到她肩膀上。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云然一邊說著一邊帶他去找江衍他們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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