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我可不是來聽你們在這喊什麼…
濃霧籠罩過來的時候，云然半點感應都沒有。
而風若雖然知道，但也只是向外望了一眼，擺明了不準備摻和此事。
所以當云然陷入迷境時，由於周圍的景象完全沒有變化，所以她最初並未察覺到。
仙舟依舊在不停向前行駛，風若坐在平時的地方安靜地望著她。
「怎麼了？」云然問道。
風若移開視線，搖頭。
云然走到風若旁邊坐下，也望向仙舟外飄動的廣闊無邊的雲海。
一群不知名的鳥兒從窗外掠過，一隻孤零零落單的同伴奮力震動翅膀追趕，遠遠綴在後面。
云然看著，眉梢慢慢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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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往在外時坐仙舟是常事了，在舟上無聊時她就觀察窗外的流雲和飛鳥，現在也算很熟悉。
但這次窗外景物給她的感覺卻有些不太對勁。
很真實，卻又總覺得哪裡透露些刻意，反而讓人心中隱隱冒出懷疑。
至少，流風與雲該是很自然的，飛鳥也會偶爾變換軌跡。
「是不是出事了？」云然猶疑地開口問道。
風若不置可否，「為什麼這麼說？」
云然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什麼，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隨後打開門。
外面沒有人，一片死寂。
云然試著推開滄塵劍主的門，卻沒想到這一推就開，但裡面卻沒人。
風若跟在她身後。
「師父？」
無人應答。
云然又去推對面兩扇門，同樣一無所獲。
即使是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但滄塵劍主和裴淮應該是不會不和她說一聲就離開的。而南家人也不該不在。
仙舟中的房間中全部都沒有人。
云然走到船板上，映入眼帘的一幕讓她忍不住頓住腳步。
血腥氣後知後覺地瀰漫過來，屍體被堆積到一角，壘成一座小山。
他們沾染了鮮血的臉展露出驚恐慌亂的表情。
面對這些屍骨殘骸，云然卻忽地笑了聲。
「怎麼了？」風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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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然不答，走到那些屍骨旁，腳尖碾了兩下地上的血跡。
能怎麼了？有些人自以為看到她內心最恐懼的東西，想要以此來迷惑她唄。
迷境背後的人可能意識到這些並不能擊潰她的心理防線，於是屍體的臉逐漸開始變換，讓云然漸漸感到熟悉。
是那些曾死去的同門。
「……是不是你們都覺得他們就是我的心魔？」云然很認真地表達自己的疑惑，「雲家少主在你們心裡就是這麼脆弱的人嗎？」
如果她真的是這樣一觸即碎的人，那當年劍骨被砍斷，發現再也無法修鍊的時候，她早就該自我了結了。
一個人說的究竟是不是真心話，在迷境中是很容易辨別出來的。
因為迷境與幻境不同，它反映出的是入境之人內心最深處的東西，或是恐懼、或是渴求。
但云然這個顯然又有點不一樣。
她在進入迷境后屋內環境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她直覺告訴她哪裡不太對勁，那她估計現在還和風若在屋子裡面呆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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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幾天發現還沒到鎮水時，才會出來查看。
沒有任何變化說明什麼……
這就代表她內心深處與這個世界隔著一道無形的牆，她經歷的任何事情都無法真正抵達她的內心。
但這樣的人一般不是極其冷漠，就是想要摧毀這個世界。
可云然的平時那些感情，愉悅也好，懊惱也好，悲慟也罷，這又都是非常真實的。
風若在云然身後遠遠望著她，心想，這個人確實很矛盾，也……很有趣。
這世間很難有什麼能引起他的好奇，一個云然就佔據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云然話音剛落，眼前的屍骨瞬間消散，周圍的濃霧席捲而來，將她包裹在其中。
她眼前霎時白茫茫的一片。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剎那，但這迷境放大了她內心微小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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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世界有隔閡的人，總會感到寂寞，有的人用冷漠化為尖刺抵抗，有的人想要拉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共沉淪，而有的人則是從未意識到。
在這種彷彿世間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有個人拉住了她的手。
她怔愣片刻，望過去，只看到風若那張俊秀的臉上依舊毫無波瀾，似水平淡。m.
但他卻確實向云然伸出了手。
云然猶豫了下，很快用力和他相握，露出一個頗為燦爛的笑。
「風若，」云然悠閑地晃了兩下他們相握的手，笑道，「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說完她突然反應過來對面的人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於是又改口道：「兄妹。你是我大哥。」
修真界與人間的江湖也沒什麼區別，心性相投自然可以隨意結交，即使是大家族也沒有多少規矩。
有人也會把這些當作是發展人脈，當然，云然不是這樣的人。
她只是覺得，剛才看到風若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錯跳一拍，隨即就很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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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因為什麼愉悅，開心就對了。
她截在風若開口前率先喊道：「大哥。」
云然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灑滿星辰。是風若亘古生命中，常抬眼望到的那片銀河。
於是他就沉默著沒有說什麼。
他年長她許多，應該包容她的。他想。
須臾，濃霧深處響起一道乾枯的聲音。
「我帶你們來這裡，我可不是來聽你們在這喊什麼哥哥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