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揚帆啟航

「嗞……嗞……嗞」

從房間內的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哨聲。

「哎呀，水開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現在是我的午餐時間……」

老漁夫丟下門外面面相覷的幾人，一路小跑著回到廚房，嘴中還不停地低聲嘟囔著。

「你們快想辦法處理吧……我可不希望從此以後的午餐，頓頓就啃這些難吃的鹿角海藻……」

屋內燒水壺那刺耳的哨聲總算停下了。

索菲雅鬆開剛剛微微擠在一起的眉毛，又繼續敲了敲老漁夫家這扇半掩著的房門。

「怎麼？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不一會兒，從門後面再次露出了老特納，那頂著一頭猶如海草般雜亂頭髮的腦袋。

「特納先生！抱歉打擾了……」

女孩耐下性子，扮出一副職業傭兵的模樣，心中卻不停地吐槽道。

船，船，船呀……

你該不會讓我們直接游過去吧……

「嗯，特納先生，您可以載我們過去嗎？您看我們現在也沒有船……」

老特納沒有回答索菲雅的問題，而是摸摸索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

這枚不知道是何處何時發現的硬幣，被老人擦得錚亮。

大概是經常摩擦的緣故，甚至硬幣上面的圖案都有些看不清了，只能從那模糊的輪廓上，勉強分辨出硬幣的正反面。

老漁夫小心翼翼地將這枚硬幣放在拇指的指甲蓋上，輕輕彈起，目光凝視著在半空中快速旋轉，升起又墜下的硬幣，嘴中還喃喃低語，

「偉大的財富之神……請禰指引我前行的道路……」

咦？沒想到這位住在海邊的特納先生，居然信仰的是財富之神……

記得書上說，通常提豐地區的漁夫、水手不都是信仰海之神嘛？

就在女孩在心裡嘀咕的時候，老漁夫的占卜儀式也結束了。

他抬起蓋左手背上的右手，看了一眼落在手背上的那枚硬幣，皺了皺眉頭，朝門外的小傭兵為難地搖搖頭，拒絕道，

「哦，財富之神告訴我，今天可不是什麼駕船出航的好日子……

「要麼明天，明天你們再去？……

「今天只能抱歉了……」

說著，就像是怕沾染上什麼霉運一般，老漁夫轉身就準備關上房門，讓外面這群貴族打扮的傭兵們趕緊離開自己的屋子。

「哎，特納先生，那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到達燈塔下面的那個洞穴呢？」

眼見這位迷信固執的老漁夫一頭躲進了屋子裡，索菲雅在門外不甘心地追問。

「今天風向不好……要是你們著急的話……

「嗯……港口那邊或許還有蒸汽船……運氣好的話，你們還能租上一艘……」

房間內傳來老特納斷斷續續的聲音，聽起來他應該是已經開始享受起自己那頓鹿角海藻午飯了。

無計可施的索菲雅與她的小夥伴們，如今只好前往特洛伊城的港口，再碰碰運氣。

幾分鐘后，卡洛兒失望地從港口的港務大廳走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女孩低頭嘟著嘴，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索菲雅，好啦好啦……誰也沒想到疫情蔓延得這麼快……就連港口所有能夠操縱蒸汽船的水手，全都病倒……」

黛芙妮拉住女孩甩來甩去的小手，輕聲安撫道。

心有不甘的索菲雅，用力地一腳，將地上一粒白色的小石子踢得老高。

小石子在空中翻滾著，落到地面上向前滾動著。

一直掉到碼頭下面的一艘掛著白帆的小船甲板上，又跳動了好幾下，這才落入湛藍的海水中，泛起一圈圓形的波紋。

「帆船……」

卡洛兒那海藍色眼眸一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她轉過身，重新走入了特洛伊城港口的港務大廳。

片刻之後，在離港務大廳不遠的碼頭上。

「嘻嘻，卡洛兒姐姐，你可真厲害，連這種帆船都會操縱。」

甩開黛芙妮的手，索菲雅興沖沖地跳上了一艘停泊在碼頭旁，懸挂著三角型風帆的單桅帆船。

只留下那位還站在碼頭棧橋上，臉上略帶擔憂的藍發少女，無可奈何地望著自己這個正興奮地在小艇上蹦蹦跳跳，行動冒失的表妹，

「你小心不要掉下去了，索菲雅……」

興頭上的女孩可沒有在意堂姐的提醒，這會兒她正湊在另一位藍發少女身旁，開始學習這駕駛風帆船的知識呢。

此時卡洛兒也早已登上了這艘快艇式的帆船，她扶著桅杆抬頭張望，

「小時候，爺爺帶我和哥哥開過這種風帆船，我是那時候學會的……」

這位德萊維家族的嫡女，又如同普通水手一般，高高舉起手試了試四周的風向，頗為失望地搖搖頭，

「這會兒風力很弱……風向也不太合適……」

難道真如同老漁夫的占卜結果那樣，今天並不適合出航吧。

卡洛兒稍稍有些泄氣。

好不容易找到的船，可如果沒有風，即使再高的航海水平，也無法將著個大傢伙駛離港口呀。

「風嗎？卡洛兒姐姐，嘿嘿，這個包在我身上……」

索菲雅嘴角微微揚起，眨了眨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湊到卡洛兒的耳邊神神秘秘地許諾。

對於女孩的承諾，卡洛兒將信將疑，然而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可一直等到黛芙妮與辛，全都登上小艇坐好。

四周的空氣依舊沉悶，平靜的海面沒有一絲波紋，看不出任何會起風的跡象。

正當卡洛兒回過頭焦急地望向索菲雅時，她驚詫地發現，此刻女孩泛著淡青色的微光的雙眼正望著自己，而兩道淡青色的氣流如同玩具般乖巧地在纏繞在女孩的手中。

「卡洛兒姐姐，哪個方向？」

充滿神秘氣息的女孩，甜甜地問道，語氣中隱隱透著一股得意。

卡洛兒舉起手，下意識地指了指舊燈塔的方向。

只見索菲雅纖細的手臂，朝著那個方向向前輕輕一推。

一下秒，原本平靜的空氣中，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微風，將卡洛兒幾縷藍色略卷的長發發輕輕掠起。

一陣風吹來，就這樣奇迹般地鼓動著白色的三角型風帆，推動著這艘小艇輕盈地劈開波浪，飛一般地駛離了特洛伊城的港口。

「索菲雅，風力不用再大，保持住這個速度和方向。」

回過神的卡洛兒，重新進入了自己專業的航行狀態。

她穩穩地站在甲板上，絲毫沒有收到船隻左右搖晃的影響。

她一隻手轉動著船頭的方向舵，一隻拉住桅杆上的升降索，不時地根據風向和風力大小，調整帆船的速度和方向角。

卡洛兒一邊操縱著這艘單桅帆船，一邊還簡單給索菲雅他們介紹了了該如何駕駛風帆船的原理和技巧。

了解到這些航海的基礎知識后，不一會兒心領神會的女孩，就已經學會跟隨卡洛兒念出的各項指令，及時調整了風向和風力大小。

在兩人的默契配合下，這艘張開白色風帆的小艇，此刻如同一隻展開翅膀，迎風飛翔在海面上的海燕，推開層層泡沫般的海浪，在湛藍的海面上劃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或許是由於疫情的緣故，原本港口外這片原本百舸爭流的海面上，如今空蕩蕩的。

只有幾人乘坐的這艘單桅帆船，依舊揚帆在這片湛藍的海面上。

港口對面的山崖上，破舊燈塔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張開手指，卡洛兒在眼前比劃了幾下，目測估算了一下，大致的距離位置。

那箇舊燈塔下的海邊洞穴距離港口不算太近，3提菲斯左右，全速下大約至少需要半小時左右的航行時間。

現在船已經起碼駛過了一半的距離了，再過一刻鐘……

卡洛兒讓還在使用超凡能力的維持風速的索菲雅稍作休息。

而自己則借著剩餘的風勢，向著幾人任務目標的方向繼續航行。

坐在小艇中，索菲雅眼中的輝光漸漸消失。

可閑不住的女孩，已經停不下來。

她一會兒指著海面下的魚群大聲歡呼，一會兒又望著天空中的飛鳥津津有味，還拉著黛芙妮與辛的手，搖晃著腦袋，哼起了一首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歌曲，

「揚帆起航，

迎著微風，

海鳥劃過天際，

我們看著海水潮起潮落，

輕撥著浪濤。

削瘦的船體，

拼搏追趕著海底的魚群，

帆影矗立，

我們航行向前……

海天一色，

陽光明媚，

踏上這艘船，

追求夢想的人兒啊，

不畏艱辛，

匯聚力量，

勇敢前行，揚帆啟航……」

女孩這如同銀鈴般的聲音，隨著微風蕩漾在藍色的海面上，就彷彿像是用蘸滿塗料的輕靈一筆，讓這片寧靜的大海沾染上了些許靈性的色彩。

女孩的歌聲，讓辛感到有些恍惚。

藍色的海面，白色的帆……

某些不知潛藏在何處的記憶片段，雜糅在一起，如同著海底升起的氣泡般，漸漸浮了起來。

紫眸少年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它們，那記憶卻又如同這美麗的氣泡一般，還未觸碰便幻滅得無影無蹤了。

靠在索菲雅身旁的黛芙妮，卻沒有少年這般的煩惱。

她放下那把剛從傭兵公會旁的武器店裡，採購的銀杉木弓，欣賞著海天一線的美景，享受著這片刻的輕鬆。

站在船頭，已經為爺爺的病情，擔憂了整整一天的卡洛兒，此時也被索菲雅的歌聲所感染。

潛藏在少女心中那不可名狀的恐懼，也似乎漸漸被歌詞中描述的激情所消融。

少女回過頭，望了望靠在船舷邊，高聲歌唱的夥伴，微笑著點點頭，她的目光也變得堅毅起來。

借著剩下的風勢，卡洛兒操著帆，向那豎立在陡峭海崖上的舊燈塔之下，隱藏星羅棋布的礁石之中，宛如怪獸巨口般，半泡在海水之中，半露出水面的海邊洞穴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