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立之勢，巧妙化解

頭腦思緒在這一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

眼下的情況是，有這麼兩個女天使：

一位，是性格、容貌、氣質等等均是絕佳，與自己相伴萬年，且未來勢必還要相伴n年的守護天使。

而另一位，則是容貌不下，氣質性格等等另有風采，且對自己同樣付諸真摯情感的惡魔女王，基本的准守護天使。

沒什麼需要掩飾地說，方延對她們的感情，自然也沒有絲毫作假，就像，對月汐與凱莎那樣。

這是從心的選擇，而感情之外的剋制，亦是如此。

好吧，不管怎麼說，這種時候，確實該慶幸下，凱莎沒有參與進來。

這般想著，思緒回到現實。

右側。

鶴熙坐在兩張椅子的並隙之上，向左依偎著，身前胸甲早已破開，隱約間能見豐碩白皙，其他諸多部位均有損傷，腰間紅色緊身衣卻是少許布料，露出小腹，包臀裙一側被利劍自下劃破……

她看起來毫不在意，兩隻小手緊緊抓住愛人的右手手掌，銀髮低垂，滿含柔情的藍寶石雙眸，微微揚起，看著男人側臉。

但方延卻能敏銳地感覺到，這柔情之外，還散發著一股不同於太空冷寂的寒意。

看得出來，天基王並不喜歡自己男人被另外的女人抱住，哪怕，只是一隻手臂。

不過她也沒辦法，既然拒絕了涼冰的「提議」，就勢必要面對對方的「反撲」，而事實也證明了，擁有有惡魔一號和四代神體的惡魔女王，縱然是她，也不可能輕易壓制的。

自然也難阻止。

鶴熙對此，始終沒有說什麼，即便心中不爽，但這常年蘊養的高貴氣度，卻也令得女天使表面上看起來如常。

這種情況，她也在等，等愛人開口——給自己一個態度，或者，隨便說些什麼也行。

與此同時。

左手邊。

不同於銀髮天使的雍容內斂，被拒絕後，似乎是破罐子破摔，當然，更像是丟掉包袱的涼冰，算是徹底放開了。

原本只有薄薄一層皮衣戰甲的惡魔女王，因為此前戰鬥過於激烈，各處「致命要害」均有不同損傷。

再加上，不知是出於何種心理，此刻的兩人，都沒有換去戰損版衣物。

這也就導致了，此時的女王大人，相較於此前的裝束，更多了一份情與趣，別具異樣誘惑。

她差不多鶴熙一樣的神情。

右手緊緊摟住愛人的左臂，左手抓住左掌，在大腿上壓出豐腴弧度，指尖細微地摩挲著。

並不似獨處時那般大膽，卻同樣溫潤柔軟。

而這一幕，也沒有遮掩，似是故意做給鶴熙看，又好像是，在像方延傳達著某個信息——看吧，為了你，我都已經努力和她講道理了，不過沒用，所以老娘不裝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同樣沒有率先開口。

兩個狀若情敵的女人，將他這個被戀者夾在中間，等待著下場交鋒前的過渡之語。

到底是該死的勝負心作祟，還是各自都有自己的思量？

方延不知道，但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那遊離於真空之外的氣場交鋒，即使，她們連視線都沒有交流。

不過話又說回來。

此時此刻，讓他說一些偏向一方的言語……顯然是不可能的。

方延相信，時至今日，聯繫到此前發生的種種，加上方才的交流，即便什麼也沒說，對於他與涼冰的感情，鶴熙多半也能感知到一些。

天使的情感觀念，是不同於凡間男女的。

她們單純又複雜，執著又矛盾，其中最甚的，當屬從天宮時代而來的三王。

她們愛他所愛，思他所思，但如果真地出現了一位「他所愛」、「他所思」，又難免地，會在感情上多一些其他的考量。

對自己，也對她人。

如果，「涼冰」這個人並非什麼超級戰士、神，只是無盡歲月中，一位匆匆過客，方延覺得，鶴熙反而不會糾結這些。

但是，對方是與她一樣的第四代神體，且不說這個神體中到底還藏著什麼貓膩，只說同樣的無盡生命，便會讓她難以避免地，心中生出芥蒂。

所以，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中。

眼下的情況，無疑又是將分岔口兩邊完全堵死，形成了兩個死胡同。

他相信，如果，自己真地為了偏袒某一方，便對另一方說出一些決情之語，那麼被偏袒的一方，多半也不會真地開心。

甚至於，會因此，產生質疑，乃至失望的複雜情緒。

方延當然不想出現那種情況。

所以，他也在猶豫著。

不過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開後宮嘛，前期費點心也實屬正常。

嗯，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認清了自己的想法。

還是那句話，這玩意兒沒誰不稀罕，除非太監。

這般想著。

大腦流轉亦是從未停過，霎時間便是思緒萬千。

好在這種時候，兩位女天使都憋著一股勁呢，誰也不讓這誰，善解人意這一條也是比較項目。

他倒也樂得安靜。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過去。

……

少頃。

鶴熙與涼冰均有感覺，握著自己大手忽然微微用力。

精神登時一震，天藍如海與黑曜石的眸子，均是微微晃動。

這一刻。

即便是惡魔女王，也是稍稍顯露出一絲忐忑。

表面上看，她在氣勢上確實不落鶴熙下風，但實際上，惠若蘭止的心思，又如何分辨不出眼下的真實處境？

就像登山、科研研究一樣，她雖臨近目的地、只差臨門一腳，但鶴熙，終究是已在峰頂、科技突破之人。

相較之下，她的威視，說白了也不過是惡魔女王的准條強撐，隨心所欲的存在，總能引起規矩之內的忌憚。

鶴熙多半也是如此。

而最終論斷，毫無疑問，還在阿延這裡。

他此時的話，才是決定著二人相互態度的關鍵，也是自己能否繼續「隨心所欲」的大前提。

而在這點上，面對鶴熙，有一說一，女王大人不覺得自己有太多優勢。

…

再說方延。

思慮過後，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勉強能用的「雙全法」。

雖然，有那麼點小套路吧，但又不是第一次，也該習慣了。

念至此。

光明神忽然正襟危坐，微微抬頭，卻是目不斜視，誰也不看。

目之所及，沒有大氣層的行星，視野之外，諸多天體映入眼帘，分毫畢現。

只有更遠處一些，那些被聚變火焰籠罩的星域，才算得上繁星密布。

不住地清空思緒，暗自醞釀好情緒，方延終於有了動作。

唉～

「呵呵。」

如淵深邃的童孔恍若無底深井，平靜卻又帶著滄桑，他略略嘆息一下，隨後自嘲一笑。

堪稱敏感的時刻，這略顯低沉的聲音，毫無疑問地，讓原本等待「態度」的二女，均是微微一愣。

怎麼突然就……？

「阿延？」

鶴熙輕輕開口，略帶疑問。

思維敏感中的女人，思想會隨著思維中心的人或物轉動。

這一瞬，她看著那張側臉，疑惑間突然又微微一怔，天基王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而涼冰，大差不差地，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

深沉之色盡去，方延抿起嘴唇，目光稍稍和煦一分，隨後又是一聲輕呵，緩緩開口：

「小熙，涼冰，很抱歉一直瞞著你們。」

「嗯？」*2

沒頭沒尾的話，令得兩女均是微微蹙眉。

瞞著？

方延卻不管她們，自顧自講著自己另一件事——他羊裝中，很重要的事。

「虛空與終極恐懼……」

他說著這兩個辭彙，看起來略顯躊躇，當然實際上是為了引導二女的思路。

果然，見她們露出後知後覺的表情，恍然間望向穹頂，方延心中暗樂。

不等她們說話，他繼續開口：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的確是先卡爾一步知道這兩個模湖概念的，也確實，沒有想過要告訴你們。」

「所以阿延你！」

「你一直都在看嗎？」

兩聲驚呼緊隨其後響起。

涼冰鶴熙感知著完好無損的防窺程序，兩顆心均是緩緩跌落。

尤其是鶴熙。

起初，她猜到了涼冰想說的事，但也只是猜出個大概。

關於方延的事情，則是一概不知。

而將見面地點選到審判星雲，說白了，只是為了需要的時候，能讓阿延過來做個了斷。

因此。

在那之前，她們之間的戰鬥場地，自然也會覆蓋防窺程序，事實上，在她看來，涼冰的舉動亦是如此。

但之後，等到對方向她講述關於阿延的事時，她才知道，這女人到底在防什麼！

二人舉動一樣，目的卻完全不同。

涼冰要防止的，是被阿延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

這是很合理的做法。

鶴熙自認，如果發現那件事情的人是自己，那麼在擁有足夠力量站在愛人身邊之前，她也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隱瞞，是為了不妨礙他的決心，不搗亂他的思緒，亦是現階段對那個所愛之人，最淺薄的守護。

可眼下看來，惡魔之王與天基王，她們兩個疊加的防窺程序，居然無法阻擋他的視線！？

阿延他，都已經知道了！

這一瞬，鶴熙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自己要圖方便，把見面地點定在這裡。

當然。

更慌張的還是涼冰。

現如今，惡魔一號與第四代神體的加持，讓她在很多時候，都可以更加肆無忌憚。

但唯獨在這件事上，她的警惕從未弱過。

事實上。

一直以來，坐擁惡魔之王名號的她，都在小心翼翼地保守這個秘密，生怕被阿延發現自己的發現。

她擔心在沒幫上忙之前，反倒成了拖後腿的那個人。

當然，更怕的是，這個一直以來同樣小心翼翼，守護自己的男人，會在被「拆穿」時，表現出……哪怕一絲的驚慌失措。

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心疼的。

因此，此次相見，她所用的防窺探程序，是現階段惡魔一號的最高水平。

也正是這樣自認為萬無一失后，她才敢對鶴熙一吐，這積壓心中數千年之秘。

才能全身心地，將此次相見的話題，盡數落在與他的感情一事上。

而眼下……

看著始終不敢看自己，甚至鶴熙一眼的男人，涼冰忽然就有些慌了。

不知怎地，在她眼中，這個向來運籌帷幄，意氣風發到令她著迷的男人，忽然閃現出些許落寞。

英俊的側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慌亂被捕捉到了，沒錯……正是她最害怕，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心臟，突然微微輕顫。

些許爭風之心在這一瞬間化作烏有。

就像從前有過的那份想法，如果這片宇宙沒有他，那再多的「美好」，又算個屁的美好。

同理。

如果因為自己的愛念，就讓自己的心愛之人受傷，她同樣無法原諒自己。

諸如此類的想法，鶴熙並沒有完全一樣，卻有相似之處。

此時的她，同樣澹了爭風之心，她擔心自己的阿延會沮喪，擔心他會因為被發現，產生不好的複雜心理。

兩人的表情變化，方延並沒有去看，情緒醞釀到這份上，什麼都不做才是最佳續接。

當然。

實際上手臂與手掌上的力道變化，多少也能讓他察覺到二人的情緒走向。

能感覺到，涼冰與鶴熙的反應，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激烈了。

嘿

這就夠了。

這般想著，方延不動聲色，手掌亦是再次用力，握緊手中柔軟滑嫩。

「不過我也確實沒想到，這件事會被涼冰你發現。」

視線無聲左轉，他看著早已習慣澹妝的精緻臉頰，對上同自己一個顏色的眼眸，清澈的童孔中倒映著自己。

「更沒想到，會因為我的自以為是，促使你離開天城，與曾經的親人朋友反目。」

「不，不是這樣的，我都說了，即便沒有你，我大概率，不，是肯定會離開天城的！」

惡魔女王少見地顯露出傷感的一面，慌亂地搖著頭，否認著愛人的自省之言。

在她對面，彷彿被無視的銀髮天使，見此情景后，不知怎地，本該吃味的心中，卻升起另一股，別樣的複雜感。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

她覺得，她理解這一刻的涼冰。

左手上，單手變雙手，涼冰攥著那張始終溫暖的大手，越發用力，在大腿上壓出深深凹陷。

彷彿要向眼前男人證明，自己所說的句句屬實，不要多想。

方延則溫柔地看著她，而後，感受著另一隻掌心中，同樣加重的力度。

很從心地，露出一抹「柔和」，且「平穩」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