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天使們

戰場之上煙塵瀰漫，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方延所選的戰鬥地點，是恆星系之外，一顆足夠大的小行星。

當然，說是戰鬥，卻也不盡然。

萬年時間下來，即便方延很少做拿劍砍人之類的事，憑現有的眼界、經驗，對付起一個小丫頭，也絕對是手到擒來。

所以，稱之為單方面教育，或許更說得過去。

整個過程並未持續多久，以方延一擊壓縮版烈焰轟炸結束。

比起對戰惡魔、猿魔那會，小天使看起來狼狽了許多，但相比較身體上的酸痛難耐，心中的挫敗才是她真正的傷痛。

小行星上。

距離方延不遠的淺坑中，冷跌坐在一處石塊上，看著不遠處被轟飛的烈焰之劍，茫然地瞪著雙眼，看起來有些呆愣。

她看著不遠處依舊平靜站立的男神，仍舊是那副暗黑金鎧甲，明亮的表面反射光芒，幾乎沒有剮蹭。

從戰鬥開始到結束，整個過程只有不到5分鐘，相同的數據表現，更別說這傢伙所用的攻擊方式，幾乎複製自己。

這是純技巧的差異，也是……極盡絕望的差距！

驕傲，在這一刻，彷彿被現實無情蹂躪。

緊束馬尾的普通髮帶，經過幾輪能量衝擊之後，終於不堪重負，驟然斷裂。

璀璨順滑的金髮無聲散開，左右遮住耳廓，令得原本颯爽的氣質中，破天荒地，多出一絲絲乖巧柔和的美感。

遠處，見此情景的方延眉宇微變。

啊這～，不會吧，這就被打擊到一蹶不振了？不應該啊！

念此。

他邁開腳步，手掌微抬，被擊飛的烈焰之劍飛至手中。

「怎麼了，這下服了沒？」

本該用作安慰的話，最終被變成另一番模樣。

輕笑著盯著眼前的少女，方延思索開始接下來的安排。

對這個面冷心熱的美麗天使，有一說一，他的初始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而對她曾經的既定結局，曾幾何時，他也確實有過不忿。

因此。

戰鬥期間，當確定了她如今還沒有拜師的時候，方延便有了一些打算。

未來已經亂成一團，作為最大的變故引導者，他當然想儘力避免一些讓人討厭的細節出現。

比如，冷的結局。

事間最難斷者，大抵是人心。

就像曾經的德諾那樣，方延也不能確定，如今的若寧，會不會再次走上「單飛」的路子。

他對這位老牌天使關注度不怎麼高，而就其如今表現來看，似乎也確實是個謹守本分、心思穩重、些許心高氣傲的戰士。

是一個敬重凱莎，卻也只敬重凱莎的女人。

不是說這樣不好。

而是。

這樣一位實力強悍，某些資歷甚至超過自己的老牌天使，她的心思，實在難猜。

敬重不等於絕對忠誠。

畢竟在原歷史中，她離開的理由就過於尖銳，因為彥頂替了她原本的神聖左翼職位。

愛好權力者，終不會久居人下。

如果這個看起來安分的天使，心中真正追求地，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即便沒有彥，也終會有其她新生代接替位子。

如果心性性格終會促成一些事，那她的未來，恐怕，也只能由她自己決定。

就如程德、卡奧，極端的人，即便是主神，也很難更改其心思。

想著這些，方延面不改色，依舊蹲在冷麵前，一邊輕笑，一邊遞出被打飛的長劍。

而被他一調笑，彷彿重新恢復靈性的小天使只覺呼吸一滯，一把「奪」過烈焰之劍。

冷表情微變，站起身，拍打兩下身體，這才都囔著回答：

「嗯，你很強，我服了。」

願賭服輸，這點度量她還是有的。

「呵呵，那我剛剛的建議，考慮地怎麼樣？」

「什麼建議？」

小天使表情微動，有些不自然地轉動眼珠。

剛想重新束起頭髮的雙手，也暗自放鬆，在陌生男人面前，她終究還是沒有做出這種「私事」。

對於小傢伙的選擇性失憶，方延只覺好笑，當即耐心明示道：

「一個全方位壓制你的大神沒事想教教你戰鬥技巧，怎麼，沒興趣學習？」

「你真得想當我師傅？」

冷眨巴著大眼睛，滴熘熘的黑晶眼眸，配上散開的金髮，讓少女看起來有一種天然的反差萌。

「為什麼？」她問。

「因為你還沒有師傅嘍。」方延煞有其事地認真回答道，忽略那個「嘍」字，態度還是很誠切的。

冷：「……」

「很快就會有了！」

她覺得被戲弄了，有些生氣。

「嗯，你說得對，乖徒弟。」

方延樂得看少女暴跳的俏皮模樣。

「混蛋！」

不堪受辱的小天使揮劍而出，她自知這男人無惡意，也清楚打不過他，但氣總是要發的，總不能憋著。

然而。

卡！

剛剛升起的威勢戛然而止，天使少女剛騰起的小情緒，也在眼前這一幕中，消失地無影無蹤。

只見凝聚著寒冰力量的劍刃，正被一根手指輕易擋下。

那本該被一削而去的食指，正用柔軟的指肚，阻擋著她的長劍劍刃，令其寸進不得。

「怎麼可能！」

冷傻傻地瞪著眼前的男人，脫口而出。

三代神，都這麼強嗎？還是，他太強？她頗有疑問。

「呵呵，不用這麼驚訝，只是一些暗能量和時空技術的簡單應用。」

方延輕笑著，接著，頗具誘惑力地開口：

「怎麼，想學么，只要乖乖叫師傅，都可以教你。」

他當然可以直接表明身份，應該能更輕鬆就能達到目的，但那樣一來，也就太無趣了。

無聊的事做起來，就太沒意思了。

噔噔噔！

冷連忙收劍，連退三步，拉開距離。

看著男人指間旋轉的微型蟲洞，她也終於明白剛剛擋下自己攻擊的是什麼了。

而蟲洞技術，她當然也會，卻絕對做不到這種地步！

「你……到底想幹什麼？」

冷彆扭著表情，突然想到一些凡間聽過的故事，心情奇怪：

「有什麼圖謀！」

「放心，我對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沒什麼大圖謀。」

方延洒然失笑，再次重複自己的想法：

「就想收個小徒弟，嗯，幾千年時間，多出個興趣可不容易。」

而聽到他的笑聲，頓覺烏龍的稚嫩小天使，立馬漲紅臉頰，果斷拒絕。

「我……我可沒說有興趣！」

似是覺得這般模樣容易引起歧義，冷連忙又壓下心中羞恥，梗著脖頸強撐道：

「我在天使之城有專門傳授知識的前輩，怎麼也不會需要你一個神罰軍的來教！」

而見此情景，頓覺胸有成竹的方延抿嘴呵笑。

「呵呵，好吧。」

也沒有繼續追逐話題，轉而蓋棺定論般，自顧自道出新的指令：

「那就……兩個月後吧，我們繼續在羅羅尹星碰面，開始第一節課，乖徒弟，記得要準時到哦。」

羅羅尹星，自然就是剛剛離開的星球，這些行星的名稱，多由本土文明決定，宇宙樹實時更新。

說完，在少女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方延緩緩後退，最終消失於蟲洞之中。

而後，冷如夢初醒，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眼角抽搐兩下。

「怎麼突然就……無賴起來了？不是，誰要做你徒弟了！可我沒答應！」

她抗議似地喊道，而這次，卻未有回應，暗通訊中的鏈接，不知何時已經斷開。

「這傢伙！」

天使天使咬牙切齒，對於此次偶遇，很不忿。

她這才想到，結果到最後，這個厚臉皮傢伙，連她的名字也沒問，更沒提他自己的名字！

「切，還師傅……，敷衍的傢伙！」

……

而就在天使冷返回天使之城時，這一邊，已經離開羅羅尹恆星系範圍的方延，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返回審判星雲。

沒什麼，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這才出來沒幾天，鶴熙和涼冰還處於心情波動狀態，而他想要的，是兩女恢復正常心態后的「戰術和諧」。

即，為了達成那個目的，相互之間暫時放下爭鬥，放下成見，共同設法瓦解自己的「心防」。

這對雙方而言，都需要一點時間緩衝，而作為「被針對者」，他在這段時間裡，最好保持一種靜謐狀態，不出現在雙方視野中。

不出錯即是勝利！

而在這期間，他只需要時刻關注基因引擎研究進度即可，除此之外，隨便做一些想做的事，純當放假就行。

思緒間，方延面帶笑意，看向近在眼前的行星——泰羅星。

沒錯，接下來要做的，還是此前被打斷的事宜——去見證記憶中女主角的成長。

順便，稍微參與一下。

畢竟按照約定，雨桐只能陪彥到17歲，屆時，天使選拔開始后，她就該返回英靈殿了。

而看最近的幾次「復活」事件，當下的宇宙，並沒有想象中的安寧，在那之前，為了讓雨桐心安，稍微在她女兒身上投注一些目光，也是有必要的。

片刻后。

方延隱匿著暗訊息，換上一身簡單的裝扮，同時摘去面具，降落在亞斯蘭特小鎮。

此時正值中午，烈日當空，當然，因為地理原因，即便是夏季烈日，亞斯蘭特也沒有酷暑難耐。

由於當時未受戰鬥波及，因此，除了鎮外橫亘出來的斷坑需要額外搭一座橋外，小鎮其他地方，基本沒有出現太大變化。

真要說，最大的變化，其實應該是鎮上的談資又多了兩樣——地下的怪物，與哪位從天而降的耀眼天使。

這也就導致了，原本就信仰天使的亞斯蘭特鎮民，比之從前，更加虔誠狂熱了些。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一件大多數人不會在意的變化——那間消失的小房子。

沒錯，經那日一役。

彥的小房子，自然也沒得住了，因此，雨桐在小鎮另一處靠近山林的邊緣地帶，重新為她置辦了一間小房子。

隨後，便重新離去。

她仍遵守著當初的規律，每月出現一天，教導少女劍術等諸多技藝。

而今，距離下一次教學之期還有十四天。

方延知道，此時的雨桐，大概還在輾轉泰羅星，做著一些清除邪惡的事。

這是心念衍生的責任感，同時，也是為了防止短時間內，這處文明不會出現大規模的邪惡侵襲事件。

因為只有這樣，這顆星球才不會引起梅洛天庭的注意，彥才不會提前被發現，她才能安穩陪女兒過完最後這兩三年。

一些私心使然，卻也合情合理。

想到這裡，他也沒打擾這位還在忙碌的戰士，轉而從小巷中走出，沒入亞斯蘭特的街區。

看了眼時間，方延循著記憶找到買肉餅、甜點、飲品的幾間小鋪，買了兩人份，隨後在一眾驚訝的眼神中離開街巷。

小鎮村民很少見生人，更何況是這樣一張顯眼的臉，而這其中，一些花季少女的目光，則更顯稀奇。

對此，方延早已見怪不怪，脫下面具，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四代神體，對於自身力量、細節，甚至生命表現層次的把控，都已經上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台階。

所以此刻，他在凡人眼中，頂多算是一個長得帥氣的年輕男人，僅僅是視覺感官上的吸引。

這些反饋，也完全在接受範圍之內。

無視一眾亮晶晶的視線，方延繞過幾條街道，再次降低自身存在感后，朝著彥的新家走去。

似乎是考慮到小傢伙大多時候就一個人，雨桐為她挑選的新家，就面積而言並不大。

卧室、廚房、廁所成品字形分佈，卧室稍大，更外一些，是一片被柵欄圍起的小院子，整體比之從前，只是多了三兩顆大樹的縱向空間。

小院角落開墾著兩塊相鄰的方形小菜鋪，看泥土的濕潤程度，應該是剛翻沒多久。

拎著兩大包吃食，方延越過柵欄，走進院子。

與此同時，穿著精緻小馬甲、闊腿褲的彥也恰好走出正門。

小丫頭抱著一個圓形小盆，盆中放著幾件稍顯老舊的衣物，看樣子正打算清洗一下。

彥自然也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陌生男人。

不過不知道是良好的外貌自帶親和力加成，還是雙手抱著木盆不方便，她居然沒有同從前一樣，第一時間擺出防備架勢。

只是面帶疑惑地歪著腦袋，頗有幾分呆萌地問道：

「請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