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侯府宴請

「同是兵部的人，平日因著三皇子的關係在兵部橫行霸道慣了，但見到為父那是極其恭敬的，原是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才同意他的屢次相邀。」秦遠陽耐心的給秦翊解釋著。

「如此倒是被璟世子誤會了，哈哈哈......陸璟曄那小子，是怕本侯識人不清吧。」

「老子和他爹一起守江山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哩。」秦遠陽摸著鬍鬚笑道，心內對陸璟曄不由多了幾分讚賞。

「不過那孩子......經歷的太多了，恭親王走的早，王妃又身體不好，前幾年也走了。自小我看著他便是極其聰明，小小年紀就武功了得，卻不知後來為何......又習不得武。不然這戰場上哪還有他陳家的功去。」

秦翊一直安靜的聽著，聽到此處不由皺了皺眉頭。剛準備問什麼，便被打斷。

「好了，不說了，隨卿這孩子，先是幫了蓁兒，又是為我這老頭子著想的，咱們侯府真是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

「這樣吧，翊兒，再幾日就是七月初七了，你叫上璟世子，還有卓昀，對了，還有那個楓世子，你將他們一併邀來府里，為父親自招待他們。」

「是，父親。」秦翊說完，便出了書房。

再三思索后，他還是朝秦蓁蓁所在的梨霜閣去了。

「阿哥，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秦蓁蓁拉著秦翊的手走到桌案邊。

秦翊好奇:「何事？」

秦蓁蓁神秘的給他看了一張紙，卻是捂得嚴實，只露出來四個字:桃之夭夭。

「阿哥，你明年春天是要去考殿試的吧？那你一定讀過很多聖賢書，看過很多文人學子寫的字是不是？」

不是秦蓁蓁不懂書法，她自小便由靖安侯教導寫得一手好字，奈何一門心思全撲在棋藝上，對這書法不甚感興趣，以至於一首十有八九就是情詩的字條，她認不出是出自誰手。

「所以呢？」秦翊一臉無奈的回道。

「快幫蓁兒看看，這個字跡你可曾見過？」

秦翊隨著她的目光，看向眼前那四個字。

「確實有些眼熟，不過，我看過的字跡多的去了，你要是一時半會讓我說出來是誰的字跡，那恐怕不行。」

秦蓁蓁剛準備失落一番，便聽秦翊話鋒一轉，「不過，你若是讓我再多看幾個字，指不定就能認出是誰的了。」

秦蓁蓁眼睛一亮，開口道:「當真？」

秦翊瞥了她一眼:「騙你作甚？」

於是秦蓁蓁也不遮遮掩掩了，將一整張紙條都遞給秦翊。

看了一會，秦翊突然哼笑一聲，「我就說這陸璟曄指定沒安好心，三的幫你，原來真對你有那種心思！」

秦蓁蓁疑惑，怎的好端端扯上璟世子？再轉念一想，才發覺不對。一把搶過紙條，又看了看上面的字。

「阿哥，你說這是璟世子的字？」秦蓁蓁不確定的問。

「起初並不確定，看完之後就確定了，這的確是陸隨卿的字跡，你仔細看右下首處，璟世子呢，有個習慣，最後一字落筆時總愛點個點。」

秦蓁蓁又看了一眼，確實如此。

要說不震驚，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現在秦蓁蓁沒空去細想，便被秦翊拉轉了話題。

他說道:「我將那日你在落鶯山失蹤之事告訴了父親。」

「父親怎麼說，阿哥沒挨罵吧？」秦蓁蓁壞兮兮的笑道。

秦翊苦著臉道:「拜你所賜，被狠狠的教育了一頓。」

「哈哈哈哈......誰讓父親最疼我呢。」秦蓁蓁得意的說道。

「我還將璟世子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父親，父親還要請他來府里吃飯呢。」秦翊挑眉，壞笑著看向秦蓁蓁。

秦蓁蓁立馬笑不出來了。

一瞬間腦海里被極力壓下的畫面又統統冒了出來。

「阿哥無事就快走吧，蓁兒要休息了。」秦蓁蓁把人往外搡。

「好好好，不逗你了，父親定在了七月初七，你還有幾日時間可以好好準備。」說完轉身瀟洒離去。

秦翊誤以為秦蓁蓁是因為快要見到陸璟曄而突然害羞，殊不知，她只是因為不想這麼快面對陸璟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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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晟有著這樣一個傳說，大河之東，有美女麗人，乃天帝之子，機杼女工，年年勞役，織成雲霧絹縑之衣，辛苦殊無歡悅，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憐其獨處，嫁與河西牽牛為妻，自此即廢織紝之功，貪歡不歸。帝怒，責歸河東，一年一度相會。

「七月……初昏，織女正東向。」七月黃昏之時，織女星正好升上一年中的最高點，在人們的頭頂上清晰可見。而織女星旁兩顆較暗的星星位置，正好形成一個朝東方開口的樣子，朝東方望去，正好可見牛郎星。

因此大晟每年的七月初七也叫七夕節，這一天許多妙齡女子都會去廟裡獻祭，祈求自己能夠心靈手巧，獲得美好的姻緣。也會有彼此相愛之人，相約鵲橋，為求只此一人，永不分離。所以除了上元節，七月初七也是大晟朝最浪漫的日子。

這也是秦蓁蓁及笄后的第一個七夕節。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對於陸璟曄是何感情，但既是想尋個靠山就必須得拿出些誠意，於是秦蓁蓁決定，她要親手綉個香囊！

接下來的三日里，秦蓁蓁拉著鍾靈和毓秀一道，看著自己綉香囊，起初那針怎麼說也要紮好幾下手，後來在毓秀耐心的教導下，秦蓁蓁終於不扎手了。

要說侯府的女兒，必然是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幾點秦蓁蓁倒是達到了，可偏偏這女紅就是學藝不精，府里的嬤嬤也是教過了好多遍，偏生秦蓁蓁就是不想好好學。

如今卻是因為迫不得已，又有毓秀這良師教導，竟是不出多久就自己學會了，雖然線條不甚規整，那「璟」字又是歪歪扭扭的，可對比以前已經是強了太多了。

秦蓁蓁是在七月初七的早上綉完的，而靖安侯設宴則是定在了中午。

午時四刻，陸卓昀來了。

秦府的正廳已經擺好了招待賓客的茶水。

「卓昀見過侯爺，夫人。」陸卓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秦蘇氏連忙起身將他扶起，「阿昀，這麼客氣作甚，快來坐。」

「多謝夫人。」陸卓昀落座，拿起桌案上的茶喝了一口，心裡要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沒過多久，管家便來稟報說是恭親王府的璟世子和英國公府的楓世子來了。

秦遠陽立馬起身迎了出去。

「晚輩見過侯爺，夫人。」二人聲音一同響起。

秦遠陽「呵呵」兩聲，「兩位世子不必客氣，今兒就當是自家一般，莫要拘束。」

陸璟曄和梁御楓一起落座，陸卓昀和秦翊也來向陸璟曄問了安。大廳里一時其樂融融，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附和著。

秦遠陽突然止了話頭，看向秦翊道:「翊兒，去看看蓁兒怎的還沒有過來。」

「不用了父親，蓁兒來了。」人未到聲先至。

眾人一齊轉頭，便看到來人身著鵝黃色仙鶴紋素麵圓領斜襟紗裙，墨發分別於兩旁扎了髻，剩下的披散在肩上。發間簪的依舊是那隻白玉簪子。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姣好的面容未施粉黛，卻已是傾國顏色。

丹唇輕啟，吐出三個字，「璟世子。」聲音婉轉，帶了絲女兒家的嬌羞。

陸璟曄氣定神閑的回道:「秦小姐。」

實則內心波濤洶湧。

秦蓁蓁又依次問了梁御楓和陸卓昀，最後乖巧的坐到了秦翊身邊。

秦翊暗暗嘆道，還得是璟世子，竟讓她這妹妹生生轉了性子。

秦蓁蓁的態度轉變當然不只他一人察覺，坐在陸璟曄身旁的陸卓昀也察覺到了。

尋常時候，不論何時見到他，她都會笑嘻嘻的沖他打招呼，叫一聲昀哥哥。

可今日她卻是十分疏離的稱他七皇子。

陸卓昀心想，許是有外人在的緣故，她恪守禮數罷了。

秦遠陽看著一時有些寂靜的大廳，便吩咐嬤嬤準備上菜，請眾人移步到攬月閣用膳。

飯菜上齊后，秦遠陽對著陸璟曄舉杯，道:「隨卿啊，我與你父親......老王爺，本就是舊相識，當年聖上還小，即位之前經歷過一場叛亂，是老王爺率兵帶領我等護衛聖上，如今看來經歷那場血戰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先帝駕崩，臨逝前立詔將皇位傳與當今聖上並封大皇子陸奉衍為恭親王，輔佐聖上直至親政。先帝病逝之際內憂外患，永樂末年三王爺陸欽南勾結外邦，謀朝篡位，欲「挾天子以令諸侯」。幸得恭親王早做謀划並秦遠陽等人，力挽狂瀾，救聖上於危難之際，為年僅七歲的小皇帝保駕護航。那一場叛亂，史稱「建康之變」。

聖上七歲順利登基，改年號為永昌，即位后便封秦遠陽為靖安侯，其子襲爵。秦遠陽看的明白，知這一切其實都是恭親王的意思。慶安帝十四歲親政，而恭親王卻隱退朝堂，聖上在位二十八年，靖安侯府就榮寵了二十八年，無限恩賜，引世人艷羨。

再說梁御楓的祖父，先帝在世時，就已是大將軍，卻一直衷心於帝，未有二心，建康之變時也一併聽命於恭親王，一舉取得叛賊首級，立下不朽功勛，因此被封為英國公。

自那之後恭親王府，英國公府，還有靖安侯府便成大晟三大頂級貴胄，無人比擬。

而恭親王府的地位卻是唯一個無法撼動的。世人皆知慶安帝極其依賴長兄恭親王，在恭親王薨逝后，聖上悲痛不已，輟以示哀悼，並親自前往王府悼念。於恭親王棺槨前下旨，待璟世子成年後便可繼承王位，恭親王府一應事物全權交由陸璟曄做主。

慶安帝曾言:「若朕在，便可保恭親王府一世無虞。」

所以聖上對陸璟曄的寵愛早已甚於對自己的親生兒女，只要是陸璟曄提出的要求，便是再無理，他也全部應下，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陸璟曄順著秦遠陽的話回道:「隨卿有幸聽得聖上提起過，侯爺當年的風姿令晚輩敬仰。」

秦遠陽聞言呵呵了幾聲，心情好極了，「我這把老骨頭已是不及當年了，還得靠你們，後生可畏啊，本侯今日就敬璟世子一杯，多謝璟世子對小女的照顧。」說著便起身。

陸璟曄也起身，恭敬的回了秦遠陽一杯。溫聲道:「侯爺不必客氣，本就是舉手之勞。」

秦遠陽一笑，「好好好，快坐下，大家都動筷吧。」

眾人也不再拘謹，一頓飯吃的十分愉悅。

飯後，婢女撤走了桌上的餐盤碗筷，重新上來新鮮的水果和糕點，供眾人吃食聊天。

「隨卿，你可還記得，你十歲大的時候吧，我帶著蓁兒還去過王府呢。」秦蘇氏放下茶盞，柔聲的跟陸璟曄說道。

陸璟曄下意識的瞥了眼對面的秦蓁蓁，卻看到她和陸卓昀不知在小聲嘀咕什麼，臉上堆滿了笑。

不悅的收回視線，陸璟曄淡聲回道:「夫人莫怪，隨卿有些記不得了。」

秦蘇氏笑沒了眼睛，「哎，你那個時候像個小大人般，不願與人親近，匆匆出來見了一面后便回了房間。」

「後來，我幾次去尋王妃都鮮少見你，再後來......」秦蘇氏停住沒有繼續說。

再後來，老王爺薨逝，陸璟曄便終日將自己關在府中，勤學苦練武功，因為老王爺臨終唯一的心愿便是陸璟曄可以替他幫聖上守護這大晟的江山。

再後來，王妃也逝世，而陸璟曄卻不知為何武功盡失，更是鮮少出府。

「如今你已是長的這般大，真成了人中龍鳳，我倒是要認不出了。」秦蘇氏自顧自的感慨著，又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

陸璟曄一直在安靜的聽著。

倒是秦蓁蓁好似被母親的話感染了一般，好奇的湊過來問道:「母親，我怎的不記得小時候見過璟世子？」

突如其來的一問，打破了秦蘇氏的傷感，她回過身，捏了捏秦蓁蓁的鼻子，好笑的道:「你那個時候心心念念的要找你昀哥哥玩，如何還記得這些？」

秦蓁蓁一噎，抬眸看了眼陸璟曄，竟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便連忙低下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然而這一幕全被陸卓昀看在眼裡，他收斂了神色，借口如廁，離開了攬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