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難斷

陸璟曄最後一球應聲而出，就聽秦蓁蓁痛苦的摔倒，情急之下竟是想也沒想就衝到了她身邊將她抱起，往席位上走去。

與此同時最後一球也慢慢的滾到了洞內，此局璟世子勝。

且不知賽事如何，秦蓁蓁已經怔在了陸璟曄懷裡。

猶如刀刻一般的側臉有稜有角，在日光的撫摸下，凌厲的輪廓，彷彿也被撫的溫柔了些，眉頭緊鎖著，似是在生著多麼大的悶氣，有那麼一瞬間，秦蓁蓁很想伸出手去撫平那處的皺。

不知為何他這幅樣子竟讓她的心突然就猛的疼了一下，她悶哼一聲。

「很疼嗎？」他將她放到席位上，正欲伸手替她揉揉腳，又停頓了一下，喚了身後跟著他們一路過來的鐘靈。

「讓她先幫你揉揉，醫女應該馬上就到了。忍一忍。」

秦蓁蓁木訥的點點頭。

他不僅人長得好看，聲音也是如此好聽，低沉磁性又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溫柔，久久縈繞在耳邊，不肯消散，好似遙遠的以前就聽過數次那般。

彷彿有一種奇異的美好的東西，從耳朵深處滲入內里，引得那處跳動不止。

秦蓁蓁乖巧的點了下頭，她不能告訴他，剛剛那悶哼聲不是因為腳痛，而是莫名的心痛。

她打死都沒想到自己那招憐香惜玉卻用到了陸璟曄身上，在所有計劃好的場景外，唯一算漏的是璟世子竟會那般緊張她。

可為什麼呢？自己與他不過才見了第二次而已。

梁御楓也急匆匆趕了過來，他剛才簡直被陸璟曄那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三魂失了六魄，全長安誰人不知璟世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且不說正常人的七情六慾皆無，就是被旁人觸碰了都要拿帕子擦一下的人，居然俯下身從地上抱起了秦家小姐。

他剛剛那頓一下的動作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上手替人家姑娘揉腳不成？陸隨卿啊陸隨卿，就算你喜歡這秦家小姐，也該收斂一下不是。

「隨卿」是陸璟曄的字。

「秦姑娘，可有大礙？」梁御楓上前關切的問道。

秦蓁蓁沖梁御楓彎了彎眼睛，「無事，謝謝世子關心。」

然而此時，旁邊那人的臉色卻十分難看，周遭的溫度也下降了一個度。

陸璟曄心道:對他就笑的那般好看，對我就一副驚訝無措的表情，真是，自己這般衝動作甚！

正在幾人相顧無言之際，英國公夫人叫人送來頭籌的獎勵，陸璟曄接過，便將托盤放在了秦蓁蓁身邊。

秦蓁蓁側目一看，驀地睜大了眼睛，大塊的翡翠玉雕，泛著碧綠的光澤，晶瑩剔透，最奇特的是，翡翠玉雕裡面雕刻著一棵盛開著的梨花樹，梨花好似飄落了下來，栩栩如生。透過玉雕去看，恍然有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之感，這玉石定是價值不菲。

「此物便送與秦姑娘，就當是那日奪了姑娘禮物的賠禮了。」陸璟曄不緊不慢地道。

原本那日就是她自己不想要，尷尬之際陸璟曄出來解圍的，怎的成了他奪了原本是她的禮物的了。

秦蓁蓁正想拒絕，一旁的梁御楓又補充道:「秦姑娘且收下吧，也當是英國公府照顧不周給你的賠禮，況且姑娘要是拒絕了，依照我們璟大世子的脾性，這上好的翡翠玉雕怕是要淪為碎玉了。」

秦蓁蓁想了想這玉雕破碎的場面不由搖了搖頭，與其讓他暴殄天物，不如自己好生收著，反正她也喜愛的緊。

「如此就謝過璟世子啦！」說完也沖著他笑靨如花。

被她笑的晃了眼，陸璟曄咳嗽了下，轉過身去。

秦蓁蓁又坐了一會，眼見著陸卓昀從眾閨秀中脫身走了過來，秦蓁蓁連忙開口對身旁的梁御楓道:「楓世子，你看如今我這腿腳也不方便，可否麻煩世子送我一程。」

堂堂靖安侯府怎麼可能連輛馬車都沒有，當然是秦蓁蓁一早就讓車夫回去了，她就是要讓梁御楓親自送她回府，好拉近彼此的距離。

如果秦蓁蓁此舉陸璟曄再看不明白那便是白擔了大晟第一天才的稱謂了。

原來方才自己真的是關心則亂，連她根本沒有崴到腳都沒有看出來，看來她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讓御楓憐香惜玉，繼而送她回府，此時又當著陸卓昀的面提出，這目的不言而喻。

秦蓁蓁啊秦蓁蓁你這是良禽擇木而棲？可就算你是良禽，又何必大費周章選英國公府這棵木？

內心越是洶湧，陸璟曄面上表現的越是淡定，

「那本世子先回府了，御楓，秦姑娘就交給你了。」說罷，陸璟曄就先行了一步。

「蓁兒，還是我送你回府吧，想來已好些日子沒有拜訪侯爺和夫人了。」陸卓昀走過來，開口道。

「不用了，七皇子，您若是想拜訪家父自行前去便好，蓁兒確實有事想和楓世子講，勞煩世子了。」她伸手示意梁御楓送她走。

行至府外，梁御楓開口問她是不是因為想擺脫七皇子才假意稱與自己有話要講，秦蓁蓁見謊話被拆穿，也沒有不好意思，便笑著點了下頭。

「利用了一下世子，世子應該不介意吧。」

梁御楓搖搖頭，「無妨，能被秦姑娘利用，是本世子的榮幸，不過今日在下確實有事在身，不便送姑娘，璟世子的馬車就在府外，勞煩他代我送你回去。」

坐上陸璟曄的馬車，秦蓁蓁才體會到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快要尷尬的在馬車上摳個洞了，見他一句話也不說，秦蓁蓁只好開口打破這死寂。

「謝謝璟世子願意送我。」

「不必謝我。」

「那翡翠玉雕很好看，我很喜歡，多謝璟世子慷慨相送。」

「你剛剛已經謝過了。」

「那......」

「秦小姐.......」

「哎，誒？」

「你很吵。」

「哦。」

隨後，馬車又陷入了漫長的寂靜......小半柱香后，停在了靖安侯府門前。

「璟世子，我到了。」

「嗯。」

「璟世子慢走......」

呼，秦蓁蓁終於得救了，她覺得和眼前這人待在一起簡直是太壓抑了！似乎每一次見面他都讓自己難堪，第一次當著他的面流了淚，被他發現，第二次被他嫌棄話多，甚至一刻都不想多理她。怎麼說她也是大晟數一數二的美女！！！太沒面子了。

秦蓁蓁剛進府，就聽見了身後的馬車聲響起，她預料到陸卓昀定會過來，卻沒想到他來的這麼快。

「昀哥哥，你怎麼來了？」她故作疑惑的問。

「明知故問，你不是同那梁御楓有話要講，怎的乘的是璟世子的馬車？」

「昀哥哥現在對我，莫不是管的寬了些？」秦蓁蓁說完，欲轉身離開。

「蓁兒，那日之事，確實是我思慮不周，沒問過你的意思，你別生氣了，我會給你時間慢慢考慮的。」陸卓昀阻住她前進的路，急聲道。

「昀哥哥，我以為那一日，我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我心裡的人從來都不是你。」秦蓁蓁看著陸卓昀。

「你還沒忘記那個人是不是？這麼多年了，他若是還在，你怎會怎麼找都找不到？」

「與他無關，總之，我和七皇子絕無可能。」

「為何？那是因為英國公的世子？哦，我還沒告訴你呢，那天你來找我，拿的那枚玉簪，我原好奇那梁御楓托我送給你的會是何物呢，現在想來他確實對你有意思，你呢，你也喜歡他嗎？」陸卓昀嗤笑，禁錮住秦蓁蓁的胳膊。

秦蓁蓁用力脫出，「這些與七皇子無關，要是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蓁兒要休息了。」

「你現在連昀哥哥都不願叫了嗎？自從及笄之後，你就變了好多。」

「七皇子也說了，我長大了。」秦蓁蓁黯然，徑直往梨霜閣走去。

昀哥哥，別怪蓁兒自私，夢裡的那種痛苦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為了整個秦家，我能辜負的只有你了。

陸卓昀走後，她一個人在屋裡坐了許久，如果沒有這些夢，她此時定還會是個無憂無慮，在阿爹阿娘和哥哥庇護下長大的孩子。

如果沒有那些夢，她根本不願意去猜測算計人心，不願意參與了解任何權貴勢力背後的爾虞我詐，陰謀算計。

她不願猜忌人心，亦不願辜負人心。

可正因為她知道那些夢將會給她帶來什麼，她才逼著自己早去做打算，早點長大，至少可以護住她的家人，就算她不行，她也可以找一個靠山。

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來陸卓昀方才說的話，她說那個簪子是楓世子所送，那他當時過來找她是為了幫梁御楓給她禮物？

所以那個簪子其實是梁御楓送的？她與那楓世子也僅僅見了兩面罷了，第一次見面甚至連話都沒說上。

難道說在她及笄之前，楓世子就認識她，然後還喜歡她，不好當面送她禮物，便托七皇子相送？如此那便好辦多了，如果能攀上英國公府這座靠山，那便是聖人都不能輕易的動靖安侯府了。

但是現在最為苦惱的便是，她要如何才能時常的見到梁御楓，雖說大晟民風開放，可怎麼說也沒有女子隔三往男子的府邸跑的。

既然這樣，她必須得先打聽清楚這位世子素來喜歡什麼，又愛去哪些地方，於是她囑咐鍾靈和毓秀一起出去打聽。

————

這邊恭親王府，遺風在書房向陸璟曄彙報著什麼，陸璟曄先是眉頭緊鎖，轉而又舒展開來，吩咐遺風道:

「去，找些人將她要打聽的消息都告訴她，然後散出消息說楓世子兩日後會在醉安樓陪英國公夫人聽戲。」

自從那日識破秦蓁蓁的詭計后，陸璟曄便想看看她究竟放著七皇子那棵大樹不棲，為何七轉八彎的接近梁御楓。

於是便派遺風暗中觀察秦蓁蓁。

就算那日英國公府的捶丸會是自己有意為之，想將那新得的翡翠玉雕送給她，可她居然借著那次機會，妄圖勾引御楓，以他知道的消息，她和七皇子本就青梅竹馬，如今又已及笄，她若想嫁給七皇子，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想錯了，難道說，她其實喜歡的是梁御楓？

鍾靈和毓秀很快就回到了府里，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告訴了秦蓁蓁。

兩日後秦蓁蓁便帶著鍾靈去往了醉安樓，聽戲！

一進去內廳，便看見了坐於二樓正中位置上的梁御楓和英國公夫人，她也不能貿然過去，便選了樓下一個顯眼的位子坐下。

此時她並沒有看見坐在二樓拐角處，正看著她的陸璟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