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皮子的遺蛻
羅青視線移向黃皮子屍體,發現屍體似有不同尋常之處。
一件透明狀的絲滑皮毛,弔詭地自黃皮子身上脫落。
重瞳一閃,訊息入腦。
「黃皮子的遺蛻:黃皮子修行百年,討封受賞,練就遺蛻,入祀修行之列。
五大仙所屬,效與人之胤祀胎臍相仿,皆為祀龕傳承之物。
可將遺蛻施用於灰黃狐白柳五大出馬仙,這具遺蛻尚幼,不過初生,更易施用。」
羅青視線再望向黃皮子肉身屍體。
「黃皮子屍首:一隻修行有些年月的黃皮子渾身是寶。其皮毛可制禦寒的裘衣,其肉可入葯,其尾毛可做繪製豁落符籙的狼毫筆……」
「黃皮子的皮毛:年歲長久,溫潤澤滑,製成裘衣,可輕微抵禦北陸所屬之三冬。」
「黃皮子的尾巴:撮其毛,可做繪製豁落符籙的狼毫筆。」
「黃皮子的矢氣腸:肢解黃皮子後庭肛門,可得其屁腸,不過因消耗甚多,此黃皮子矢氣腸中矢氣不足,只可勉強用一次。
用時矢氣腸割裂,黃屁自出,中招者輕則眩暈,重則昏迷。」
羅青撿起渾身上下似有不少好物的黃皮子屍體,扔進背後籮筐,收穫頗豐,心頭一樂。
不說那個有件令人摸不著頭腦,且於自己無用的遺蛻,也不說其他雜七雜八的皮毛,單說黃皮子矢氣腸這件一次性的詭物素材,羅青就覺不差。
要知道臨敵對陣,勝負只在一瞬,一顆眩暈彈,若是使用得當,陰死一個人絕非難事。
一份力量的積攢,往後對付敵人便多一份把握。
唯一令羅青困惑的是適才一人一獸相鬥時,黃皮子施展祀術,自己精神只是一恍惚,效用有限,又見那隻黃皮子面露驚駭,顯然不是黃皮子道行不到家,而他羅青不同尋常。
知物所得知物術,只是一祀術而已,除能見物之性外,並無它用,應當不是那物的效果。
羅青猜測是因他曾為殘魂,鳩佔鵲巢之後,神識強大,不受那黃屁侵襲。
羅青猛然聯想到,前日殺死單漢前,問他有沒有告知旁人知物眼球的消息,單漢只說沒有,但碰上了招魂嫗。
數日前,招魂嫗為羅青招魂后,相互言語時,其人眸中泛著幽綠芒。
會不會是招魂嫗用迷魂法,在單漢不知情的情況下,問訊出了眼球消息,之後為得知那寶物下落,所以才幫助羅青招魂,並欲施展迷魂法,讓羅青說出眼球下落。
但她沒料到,羅青神識強橫,迷惑秘法不侵。
「這倒是說得通。」
羅青思索片刻,握了握拳。
雖只是猜測,不一定為真,但當下最好要有所防備才是。
羅青收拾妥當押不蘆后,又逛遍西山,尋找了接近一個半時辰藥材,直至晌午,估摸著體力漸衰,羅青才一路下山。
採藥中途還聽到幾聲震懾山林的虎嘯猿啼聲,羅青刻意躲避過去。
見識過口吐人言的黃皮子,那等不曾有超凡之力,只境界一般的老虎大蟲而已,也就顯得不足驚懼了。
其實與羅青所想一般,在山林中,大蟲氣勢雖盛,可要說稱王稱霸,那還差得遠。
姑且不論山中是否有其他懂得些祀術祀法的妖獸,只說被羅青偷襲砍死的那頭母黃皮子,若是狀態巔峰,還真不懼花斑大蟲。
————
羅青至小鎮后,沒有往鎮東藥鋪,而是先回了一趟家。
畢竟籮筐中並非只有藥鋪所需的藥草,還有羅青夾帶的私貨,押不蘆,以及那隻黃皮子屍首。
羅青可不想這些被老郎中看到,再被他截獲得去。
不止是因為老郎中上次如何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討要走自己的押不蘆。
還有初來此世,羅青對不信任之人的警惕。
羅青放下籮筐,先將籮筐內的那條黃皮子抓出來,想要開膛破肚,扒下屍首中有大用的遺蛻,以及其肚中腸。
只是家中水缸水桶中的水點滴不剩。
羅青只好拎著桶,前往巷口柳苔井打水。
巷子陰翳,頗為靜寂。
路過周平家時,見其大門敞開,羅青側目而視,恰見那周嬸行至門前合門。
羅青咧嘴一笑,「周嬸,聽聞你得了病症,當下可痊癒了?」
周嬸勉強擠出笑容,急忙擺手道:「無礙了,無礙了。」
兩人短短交談兩句,周嬸關上門,羅青笑了一聲。
果然老實甚多,少了些蠻橫。
門后的周嬸拍了拍肥碩胸脯,昨日和寧家嬸嬸同得膿瘡病症,她近日都在思索二人一同去過甚麼地方,接觸過甚麼人。
想來想去,只有前日碰上過一次羅青,嚼了幾句舌根子。
她總覺之所以她和寧家的同得病症,和羅青那狗雜種脫不開干係,可又覺荒謬不已。
抱有懷疑之心,再見羅青嘴臉,更感其為罪魁禍首!
但她不敢聲張,甚至對羅青有些畏懼,生怕再得病瘡。
家中可再沒銀子請來老郎中治病了。
以後還是少和羅家小子來往!
羅青接連提過幾桶水,倒入水缸,而後擼起袖管,開始肢解黃皮子。
他雖從未碰過這玩意兒,但好在前身曾不少干這類事情,三下五除二,黃皮子裡頭的各類素材都一一被羅青弄出來。
真正被他當作寶貝的是那細長的長條物狀。
正是那矢氣腸。
做完這一切后,羅青把那層薄薄的遺蛻握在手中,另一手端著盛滿鮮肉的碗,走進廳堂,將肉碗放於靠近那老鼠洞的牆角。
沒片刻,灰鼠試探地鑽出來,瞧見羅青,並不害怕,明晃晃地爬在碗旁,便開始吃了起來。
羅青緩緩蹲下身子,灰鼠亦渾然不覺。
羅青將那透明的遺蛻披在大快朵頤中的灰鼠身上。
遺蛻甫一觸碰灰鼠身,登時之間,此物包裹住灰鼠,並緊緊一勒。
灰鼠四肢一蹬,翻到在地。
此刻,羅青手頭已多出一把殺豬刀,以及黃皮子的矢氣腸。
遺蛻此物,只可給五大仙用,羅青留之無益,倒不如給這老鼠用上,以便於觀察其間相關變化。
歸根結底,羅青對此世諸多詭秘祀力之事,了解太淺。
因此,最好不放過任何一次見識的機會。
至於手中拿刀,自然是為防身,以防有甚麼變故發生。
遺蛻勒緊灰鼠,甚至能見老鼠遍體有血痕浮現,眼瞅著灰鼠將窒息而死,卻陡見到那遺蛻勒力漸消。
而那透明的皮毛物遺蛻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附著在老鼠體表。
甚至有奇怪的紋路一條條緩慢浮現。
此過程持續半盞茶,直到那紋路遍布老鼠全身,才消退不見。
紋路隱去,再看老鼠皮毛,比方才要光澤絲滑上不少!
灰鼠睜開眼睛,直立而起,雙爪縮在身前,一雙眼眸不再如先前那般渾濁,而是清明異常。
盯著羅青。
羅青緊緊手中殺豬刀,眯眼觀察。
下一刻,灰鼠吱吱叫了兩聲,抱起羅青小腿,輕裂鼠嘴,似有笑意。
羅青神色一松,「你現在能聽懂我說話?」
灰鼠沉吟半響,點頭如搗蒜。
羅青婆娑下巴,「果然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