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胡亥不知道趙高因為給他送鬥雞而被嬴政教訓了一頓，離開章台宮后，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他對這次出行十分期待，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代外出絕對不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便讓人準備了許多出行需要的東西。
準備的時間不多，很快到了出宮的那一天。
胡亥早早的坐上自己的車駕，對著馬車外的扶蘇得意的笑了笑，他這王兄做為秦國大公子是必須要留在宮裡的，沒有出去遊玩的機會。
「王兄，我會照顧好父王的，你放心。」胡亥對著扶蘇擺擺手。
站在嬴政車架外的扶蘇聽到胡亥的聲音，轉頭看向胡亥，好脾氣的笑了笑，然後叮囑道：「在外切么胡鬧，要多加小心。」
「王兄放心，有陳牧，哦，還有中車府令在我身邊，不會有事的。」胡亥看了一眼車上的趙高，對扶蘇笑眯眯的說。
跟扶蘇道別之後，車隊很快便出發了，胡亥已經見過咸陽城的景色，便關上了車窗。
「中車府令為何如此正襟危坐？」胡亥倚在車上，看著挺直著脊背的趙高，感覺有些奇怪。
趙高之前領罰，被打了幾鞭，後背的鞭傷剛剛開始癒合，實在不宜靠坐，但此事無法宣之於口，於是他忍著後背的疼痛麻癢道：「公子在側，微臣不敢失禮。」
「中車府令如此知禮，倒是讓本公子汗顏。」胡亥才不信趙高的鬼話，便是蒙毅那樣老實的人也會在馬車上靠坐，這趙高肯定隱藏了什麼。
胡亥的視線在趙高身上來回掃了幾遍，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能暫時作罷，但是看著趙高他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
他還沒有查過趙高對他的好感度。
胡亥打開系統界面，鎖定趙高，然後戳開趙高的頭像。
好感度11。
這個好感度不算高，也就比陌生人稍微好那麼一點點。不過，這倒是基本否定了趙高會蓄意推動秦國滅亡的可能。
如果趙高仇恨秦國，趙高對他這個秦國公子的好感度應該是負數。
那麼，以後的趙高會做那些事就是為了——權力。
只要有機會，這個人為了權力可以不擇手段，而胡亥所要做的就是，不要給趙高這個機會。
「趙高。」
胡亥突然湊到趙高耳邊輕聲說：「你可是趙國人？」
趙高的身體猛然僵硬了一下，他又強行讓自己放鬆下來，垂眸回道：「微臣自然是秦國人。」
「呵，你曾是趙國人，只不過，現在趙國沒有了，那你只能是秦國人。」胡亥輕笑一聲，繼續說。
「微臣父母確實出身趙國，不過，微臣自小在秦國長大，從未當自己是趙國人，微臣對秦國，對大王一向忠心耿耿，還望公子明察。」趙高向著胡亥解釋，眼睛卻不著痕迹的看了看一旁的陳牧。
被罰之後，他就明白，胡亥身邊有嬴政的暗探，而能夠把十八公子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告知嬴政的，最有可能的便是這個一直跟在胡亥身邊的陳牧。
胡亥點點頭，算是勉強認可了趙高的解釋。
「你既然說對父王忠心耿耿，那就永遠的記住這句話。」胡亥說完，便倒回座位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趙高。
趙高看著胡亥，對方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恍惚間，他卻像看到了他最恐懼的那個人，這個帝國的主人，嬴政。他們的目光是同樣的透徹，就像他的整個人都已經被對方看透，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趙高沒有避開胡亥的視線，聲音輕微卻鄭重。
「微臣謹記。」
胡亥一直看著趙高的好感度，就看著這短短的時間內，趙高對他的好感度一路下滑，最終停在了5點。這麼看來，他的警告還是挺有用的……
不過，胡亥不在乎趙高對他的好感有多高，只要這好感度不是負數，他就暫時不會改變對趙高的態度。
「既然你忠於秦國，那現在可以誠實的告訴本公子，你為何要這樣坐了。」胡亥見趙高老實下來，便問道、
「……」所以這位公子如此鄭重其事的警告他，就是因為剛剛他沒有說實話？趙高無奈的開口：「王上知曉微臣給公子送鬥雞的事，是以處罰了微臣。」
「鬥雞？」胡亥舔了舔唇，那隻鬥雞燉了幾個時辰，肉質軟爛卻不失筋道，很是好吃：「下次給我多送幾隻。」
「？？？」趙高看著胡亥，這位公子是想讓他再次被大王懲罰嗎？
「那鬥雞味道不錯，下次燉了，本公子請你吃。」
趙高一噎，他費儘力氣挑選的鬥雞，居然是進了胡亥的肚子里嗎？這位公子好吃的名頭可真是名不虛傳。
「微臣記下了。」趙高剛剛被胡亥折騰了一番，不敢拒絕，只能老實的應下。
解決了趙高，胡亥倚在車裡休息了半晌，等到車隊出了咸陽城，他才打開車窗看向外面。
窗外是連綿的農田，現在正值深秋，已經到了農閑時節，田地里是一片土黃色，沒有一絲綠意。
胡亥看了不久，便對這單調的景色失去了興趣，被馬車晃得昏昏欲睡。
趙高就看著胡亥的身體隨著馬車的晃動，一點一點的向自己這邊傾斜過來，最終一頭栽到他的腿上。
馬車停下來時，胡亥也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這一覺睡的很是愜意，醒來也沒有任何不適，作為人肉墊子，趙高比蒙毅可是要合格多了。
睡得很是滿足的胡亥從趙高身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便下了車。
陳牧對著趙高點點頭，便也跟著胡亥下了車。
趙高看著僅剩自己一人的車廂，苦笑著揉了揉酸麻的胳膊，他有傷在身，還要顧忌胡亥的感受，這一路辛苦也不知道這位小公子能感念幾分。
胡亥下了車才發現天色已暗，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嬴政在藍田境內的一處行宮，隨行的軍隊駐紮在行宮外，行宮內走動的多是些宦官還有嬴政身邊的侍衛，很快便有宦官上前帶路，不過，胡亥沒有去他住的偏殿，而是留下陳牧收拾東西，然後讓宦官帶著他去找他家父王。
行宮不大，胡亥很快便到了嬴政所在的正殿前，然後他就在殿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蒙毅？」
胡亥向著蒙毅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裡？」
「公子。」蒙毅聽到胡亥的聲音，轉身對著胡亥躬身行禮，然後答道：「王上知微臣思念家父，特許微臣跟從。」
「看來父王挺喜歡你的。」胡亥輕哼一聲，丟下蒙毅，直接走進了宮殿。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個蒙毅特別討嬴政喜歡。在前世他剛剛崇拜嬴政的時候，也查過一些資料，那時他就注意過這個傢伙，「出則參乘，入則御前」這句話可是讓他記了好久。
嬴政外出，蒙毅這傢伙一塊乘車，嬴政在宮裡，這傢伙就待在嬴政跟前。這樣的待遇，前世的他看到時候便十分的羨慕。
當然，這些事還沒有發生，蒙毅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侍郎，他家父王對蒙毅也遠沒有那麼器重。
不過，這不妨礙胡亥對蒙毅的妒忌，實名妒忌！
被丟下的蒙毅看著胡亥的背影一臉茫然，胡亥公子似乎因他而怒，那麼……他是哪裡得罪胡亥公子了？
這邊胡亥進了宮殿，看到他家父王在批閱奏章，身為這個帝國的主人，嬴政難得有閑暇，即使外出，也會不斷有奏章從各地傳來。
所以，當皇帝多累啊，還是當個紈絝最舒服。
胡亥不想打擾嬴政，只隨手拿了書簡，找了個角落癱坐下來，抱著研究。
現在咸陽宮裡的書簡基本都被紙質的書籍替換了，也就這種偏遠的行宮還有書簡。胡亥現在識字不少，他看了一下，倒是能看出這是卷《秦律》，既然父王想讓他學習判案斷獄，看一下《秦律》正合適。
胡亥之前大多是習的單字，偶爾也會聽趙高講解，這還是第一次認真研究成篇的古代文字，看的十分茫然。
「御中發徵乏弗行貲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誶六日到旬貲一……」
這一句的大部分字胡亥都認識，就是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胡亥嚴肅的思考，最終決定……是時候發明一下標點符號了。
嬴政批閱完奏章，抬頭便看到胡亥縮在殿里一角，抱著一卷書簡出神，他起身走到胡亥身後，低頭一看，見是一卷《徭律》，頗為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他這幼子也知曉上進了。.
胡亥正研究這文字的斷句方式，忽然感覺背後微涼，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就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站在後面，頓時嚇得立馬站了起來。
待起身站定，才看清這黑影是嬴政，黑衣確實好看，但是也是真嚇人。
胡亥吐出一口氣，見到嬴政，他就把標點符號這事拋到腦後，想起了自己的首要目的是什麼。
「父王！」胡亥撲倒嬴政懷裡，抱住嬴政的腰，聲音裡帶著十足的哀怨，問道：「兒臣和蒙毅，您到底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