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章台宮中，嬴政正與眾大臣議事，大將軍王翦即將帶六十萬大軍出征楚國，相關的各項事宜都需要儘快準備，這是幾乎是舉國之力供此一戰，眾位大臣的工作都不輕鬆。
等議事完畢，眾大臣散去，已經到了用早膳的時間，等嬴政換好常服，就見桌案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與以往不同的是，桌上多了幾個碗，裡面分別盛著乳白色的液體和膏狀物，散發著濃濃的香氣。
「這是何物？」嬴政問站在一旁的侍從。
「王上，這是十八公子派人送來的吃食，這碗漿液名為「豆漿」，可以直接飲用，另一種名為「豆腐腦」，可以搭配醬料食用。」侍從恭敬的回答。
「胡亥送來的？」嬴政失笑，看來這小子即使被禁足，也沒忘了折騰，不過既然敢將這些東西送到寡人面前，想來應該不會太過難吃。
嬴政帶著點期待嘗了嘗，發現味道果然不錯。
這邊嬴政正愜意的喝著豆漿，而在距離章台宮不遠的另一座宮殿中，瞪著面前的年輕男人，一臉的嫌棄。
站在胡亥面前的人二十歲左右，有著不錯的皮相，五官分明，面容俊美，氣質清正穩重又帶了些儒雅，一看就是個正直的能臣。
然而他的名字是趙高。
就是那個擁胡亥為帝，殺扶蘇、滅忠良，一手把大秦帝國推向滅亡的傳奇人物。
現在的趙高年紀輕輕已經就任中車府令兼符璽令事，換句話說就是擔任首長的司機和秘書，能擔任這個職位的人必然是個極其受到嬴政信任的人。
這傢伙就是靠這樣的外表矇騙了父王嗎？
哎！看來以貌取人這個毛病即使英明如始皇帝也沒法避免啊。
胡亥暗自搖搖頭，仰頭看著趙高問：「父王讓你做我的老師？」
趙高看著胡亥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沒有絲毫顯露，只是恭聲說道：「回十八公子，大王命臣教授公子判案斷獄之事。」
誰要跟你個大奸臣學判案，哼，胡亥把趙高晾在一邊，自顧自的去觀察他的那些豆腐。
趙高垂眸，他不懂胡亥為何如此討厭他，在知道秦王對胡亥的寵愛之後，他就曾曲意討好過，卻一直被無視，而現在，胡亥對他更是產生了厭惡。
明明他與胡亥交集不多，更是從來沒有得罪過胡亥，難道是有人在背後與他作對？他得秦王信重，招人嫉恨也屬正常。
不過，以秦王對胡亥的看重，若是自己與胡亥有嫌隙，怕是會影響到秦王對自己的看法，他必須儘快得到胡亥的好感，而且，那個敢於在背後跟他作對的人也不能放過。
趙高眼底暗色翻湧，卻在看向胡亥時恢復了一片溫和清明。
「公子，可否與臣說說，這是何物？」趙高走到胡亥身邊，柔聲問道。
趙高的聲音清朗又帶著點撩人的磁性，瞬間便吸引了胡亥的注意，他扭頭看著趙高，這人長得好，聲音又好聽，真的很容易就能獲得別人的認可。
即使他知道趙高在歷史上做過什麼，也不免對趙高生起了一絲好感，但是，他家父王乃至大哥都是一頂一的美人，所以胡亥很快清醒過來，把這絲升起好感利落的拍了下去。
不過，看在趙高態度這麼誠懇的份上，他不介意給對方解釋一下。
趙高眉眼含笑的聽著，他的神色恭敬卻不諂媚，只是適時的驚嘆幾句，便能引得胡亥談興大增，不知不覺說了許多。
趙高在胡亥處待了一個時辰便告辭離開，絕口不提教授胡亥判案斷獄的事。
在趙高走後，胡亥命人拿掉豆腐上壓著的石塊，手指在潔白如玉的豆腐上輕輕一戳，感受著凝實的豆腐在手指下破碎的感覺，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趙高這個人真的很不錯，懂得審時度勢，又才華橫溢，確實討人喜歡。
這樣的人青雲直上很正常，但是他的弱點也很明顯，趙高出身隱宮，是秦國宗室遠親，也是趙國貴族後人，在後世有種說法，趙高忍辱負重贏得嬴政的信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覆滅秦國。
不論這種說法是否屬實，但只要告知嬴政，趙高自然離死不遠了。
嬴政的信任是趙高得到高位的基礎，而無論嬴政是否相信趙高意圖覆滅秦國，都會在心裡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而失去了嬴政的信任，趙高遲早會迎來必死之局。
胡亥捏起一塊豆腐塞進嘴裡，慢慢品嘗，他現在才七歲，除掉趙高並不急於一時。
胡亥站起身，拍拍手，決定了，中午就吃……茱萸肉沫豆腐，再來碗米飯，完美。
豆腐已經成功做了出來，胡亥準備把這個石磨充分利用起來，試一試其他的東西，比如，小麥。石磨磨出來的面顏色暗黃還有些粗糙，遠不如後世的面那麼細膩柔和，純白如雪。
新磨出的麵粉胡亥讓人做了油餅和麵條，作為一個北方人，他其實很懷念饅頭，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酵母，他試了幾次，只得到了幾個酸臭的麵糰，只能暫時放棄。
油餅香酥可口，麵條里加了鹽和蛋清，也是分外筋道，胡亥自己吃的滿意，也沒忘給嬴政和扶蘇送一份。因此，嬴政甚至還把胡亥禁足的時間縮短了兩日。
閑暇時候，胡亥會聽趙高講些朝堂和宮外的趣事，至於趙高夾雜在其中講的那些判案的事，胡亥也耐心聽完，畢竟這個時代沒什麼娛樂，這些當做故事聽，也算是有趣。
終於等到禁足的時間過去，胡亥十分得意大搖大擺了走出了宮殿大門，第一步當然是先去拜見了自家父王了。
哎，也不知道父王最近在忙些什麼，除了讓人帶話給他減刑，這幾天從沒來看過他。
索性他所在的宮殿距離章台宮不遠，當胡亥邁著小短腿走進章台宮的時候，正趕上早膳。
「父王~」胡亥像模像樣的躬身一禮，然後看著嬴政身前的桌案可憐兮兮的說：「兒臣還沒吃飯。」
嬴政看了侍立在一旁的趙高一眼，趙高會意，隨即吩咐下去，再準備一份早膳。
「胡亥，來寡人身邊坐好。」受不了幼子的眼神攻勢，嬴政只能把人招到自己身邊。
胡亥也不客氣，直接倚著嬴政坐下，看著嬴政桌案上的早膳很是得意。
澆了肉醬的麵條點綴了幾棵青菜，香味撲鼻，用豬油烙的油餅，香酥可口，再加上一碗香濃的豆漿，比起以前那些乾巴巴的早餐可是好多了。
「父王，這都是兒臣所創，兒臣是不是很厲害？」
胡亥悄悄伸手拿起一小塊油餅咬了一口，唔，這味道比他吃的似乎要更好一些，應該是負責父王膳食的人做了些改進。
「寡人的兒子自然非同一般。」
看到胡亥的小動作，嬴政也不管他，反而順著胡亥的心意誇讚了一通，可以說是非常寵溺了。
不過，誇過之後，嬴政話風一轉，問道：「胡亥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嬴政也知道宮裡醫師對胡亥的診斷，心神受損，所以胡亥的行為言語中有些微變化，他也不甚在意。但是，在這次風寒之前，胡亥雖說也算是天資聰穎，卻從未展現過超出常人的能力，而現在卻能在短短的幾天內，製作出如此新奇美味的吃食，實在是超出常理。
嬴政就此問過太醫。
「大王所言，臣亦有耳聞，依臣看來，十八公子乃是……天授其才。」
這是太醫的回答，太醫乃是宮裡的巫醫，亦精通巫卜之道。這樣的答案太過離奇，嬴政問胡亥便是要親自驗證。
胡亥聽到嬴政的問話，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兒臣風寒發高熱那晚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之後，腦中便多了很多東西，兒臣見宮中沒有這些，便讓人做了出來。」
說完，又看了嬴政一眼：「陳牧說世上並無這些吃食，那兒臣說這是自己所創，應該沒錯吧。」
他可沒說謊，只是技術性了隱瞞了一些事實，比如，他得到不只有知識，還有一段來自後世的記憶以及一個遊戲系統。
若真是天授其才，倒也無妨，嬴政看著胡亥清澈的目光，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安撫的拍了拍胡亥的頭道：「自然沒錯，不知胡亥還知道些什麼？」
「嗯，還有回鍋肉、孜然羊肉、梅菜扣肉、魚香肉絲、金針肥牛、糖醋裡脊、獅子頭，想吃水煮魚、豆花魚、酸菜魚、松鼠鱖魚、西湖醋魚，想吃麻婆豆腐、泉水豆腐、文思豆腐、豆腐腦，還想吃拔絲地瓜、炸鮮奶、松仁玉米、焗南瓜……」胡亥報了一大串菜名，最後哀嘆一聲：「這些都很好吃，可惜大多都缺少材料。」
嬴政：「……」
所以這蒼天教給你的就只有這些……吃食？!
胡亥咽了咽口水，終於注意到嬴政那怒其不爭的眼神，連忙正色道：「還有一些其他的，不過，兒臣暫時還未理清。」
所以，你最關心的還是吃。嬴政瞪著胡亥，終是沒忍住手癢，屈起手指照著胡亥的腦殼重重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