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胡亥頂著自家父王涼颼颼的眼神吃完飯,終是不敢多待,找個機會就溜走了,不過走之前,他還以請教問題為由,捎了趙高一把。
哼,還是得盡量減少趙高在父王面前刷好感度的機會。
抱著這樣的心思,拐了趙高出來,胡亥自然不會真的去學習,而是帶著趙高和陳牧去看望了同樣剛剛被解禁的扶蘇。
然後……胡亥看著扶蘇圓潤了一絲的臉,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搖搖頭。
不過是吃了幾頓麵條油餅,就開始發福了,若是等他做出更多美食,豈不是會變成個胖子?看看父王,每次吃的也不少,一點也沒變胖,甚至還有些消瘦了。
哎,滅楚之戰陷入膠著,想來父王憂心的很,不知能做點什麼讓父王開心一下。
「???」扶蘇。
胡亥來看他,他很高興,但這搖頭是什麼意思?
胡亥拽了拽扶蘇的手,示意他蹲下來,然後拍著復甦的肩膀,老氣橫秋的說:「王兄,你要多鍛煉啊。」
如果你變成了一個胖子,以後影響的可是我大秦的形象啊。
囑咐完,胡亥便丟下一臉莫名的扶蘇離開了。
等離開扶蘇的宮殿,兩個地方跑下來,胡亥的小短腿頗有些吃不消。胡亥看了看一臉老實的陳牧,又看了看滿面春風般笑容的趙高。
「可否勞煩中車府令大人抱本公子回宮?」雖是詢問,但胡亥卻是一副你不抱本公子本公子跟你沒完的表情。
一直老實跟在胡亥身後的趙高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只能老老實實的抱起胡亥,沒幾步就感到胸口一暖,低頭一看,卻發現胡亥正閉著眼,頭靠著他的胸膛,似乎快要睡著了。
趙高小心的放緩了腳步,讓自己的懷抱變得更加平穩,又小心的抬起一隻手臂,用袖子擋住刺目的陽光,然而在陽光被擋住的同時,他的手臂就被輕輕打了一下。
趙高動作一滯,低頭就看到本來乖乖待在他懷裡的十八公子,正不滿的瞪著他,顯然不滿他擋住了陽光。
「臣以為公子睡著了。」趙高帶著歉意解釋道。
然而懷裡的小公子顯然對他的解釋沒什麼興趣,只是輕哼一聲,便不再搭理他。
趙高好脾氣的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十八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呢。
「你今天心情不錯?」胡亥懶洋洋的問。
「是,臣剛剛得知臣的妻子害喜,所以有些喜形於色,還望公子見諒。」趙高輕聲解釋道。
「呵~那可真是恭喜中車府令了。」胡亥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涼意。
據他所知,趙高會有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子的丈夫就是在歷史上逼著胡亥自殺的人。
想到此處,胡亥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翻騰的殺意,他想立刻殺死趙高,卻又不想在衝動之下做出錯誤的決定。
胡亥盡量冷靜的分析,這個趙高他家父王用的還算順手,而且,只要父王在,這個傢伙就只能乖乖的做一條好狗,至於以後,有他在,趙高也不可能爬上那個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
這個趙高的人生必然與他所知的歷史中的那個不同,他沒有必要現在對趙高下手。
最終,胡亥還是放下了殺死趙高的想法,不過卻也懶得繼續跟這人虛與委蛇,於是拍了怕趙高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然後說:「本公子放你一天假,你自回去陪你的妻子便是。」
說完,也不等趙高的回復,便離開了。
趙高待在原地看著胡亥小小的背影,有些莫名,這十八公子脾性,似乎愈加陰晴不定了。
不管趙高是怎麼想的,這邊胡亥走走停停,轉眼便到了一處偏僻的花園,這裡風景不錯,又甚少有人來,在以前胡亥心情鬱悶的時候,便會來這裡散心。
這一次,這裡卻被其他人佔據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靠在他最喜歡的那棵柳樹下閉目休息。
這少年年紀不大,卻分外俊朗,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削薄輕抿的唇又透著一絲冷俊,斜飛的英挺劍眉,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閉著,卻不知是怎樣的深邃動人。
胡亥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即使睡著也綳著一張臉,表情嚴肅的俊俏少年,忽然玩心大起。
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少年身後,伸手想要用力拍拍少年的肩膀,看看這個看上去就分外沉穩嚴肅的少年是不是會嚇的跳起來,卻沒想還沒碰到對方,就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胡亥只感覺一股大力傳來,身體便不由自主的騰飛起來,天旋地轉間,他就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渾身如同散架了一般,疼的厲害,而且大腦嗡嗡作響,有腦震蕩的趨勢。
所以說啊,人真的不能作死,胡亥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那充滿血色和凜冽殺意的眸子,心中後悔不迭。
「大膽,快放開十八公子。」看到這場變故,陳牧臉色一變,身體飛撲過來,直接把那少年一掌打到一邊,然後扶身查看胡亥的情況,待發現胡亥並無大礙之後,才小心的扶起胡亥,戒備的看著那少年。
「你為何襲擊十八公子?」陳牧厲聲問道。
胡亥回過神來,瞥了陳牧一眼,沒想到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傢伙身手居然這麼好,不過,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更是了得,明明是他去「襲擊」對方,卻被陳牧硬掰成對方「襲擊」自己。
「侍郎蒙毅,拜見十八公子,剛才唐突了公子,還請公子責罰。」名為蒙毅的俊朗少年顧不得被陳牧打出的傷勢,連忙單膝跪地請罪。
他從小便習練武藝,又曾跟隨父親出入戰場,警惕心甚重,這次十八公子從後接近,又冒然伸手,他當時正睡意朦朧,意識不甚清醒,便以為是敵人來襲,所以出手重了些,雖然察覺到「敵人」的重量太輕,最後減弱了力道,但是,這位小公子總歸是被他傷到了。
傷害王族公子,往重了可以說是大逆不道,若對方是扶蘇公子那樣寬厚仁和的,應是無甚大礙,可他傷到的是十八公子胡亥,他知道胡亥,對方深受大王寵愛,而與這同樣出名的是對方的驕橫跋扈,無人敢惹。
這一次,怕是難以善了了,蒙毅暗嘆。
胡亥看著這個單膝跪地卻依舊背脊挺直的少年,這少年剛剛撲倒他時,就像捕食的獵豹,或者什麼更加兇殘的生物,而現在低頭的樣子,像是野獸收起了爪牙,溫馴的等待主人的判決。
他的名字是蒙毅,那他的的大哥就是萌甜……不對,是蒙恬,他記得,在歷史上,這兩兄弟都被那個胡亥坑死了。
咳,那個胡亥不是他,他肯定不會做這種事。
他最多就小小的……欺負他那麼一下。
蒙毅低著頭,自然看不見胡亥是以如何讚歎欣賞的目光看著他。
「你傷了本公子,若是輕易放過你,其他人豈不是會有樣學樣欺負到本公子頭上。」胡亥不顧陳牧的阻攔,走到蒙毅身前,故意冷哼道,卻並沒有準備真的為難他。
「……但憑公子責罰。」蒙毅雙拳驟然握緊,聲音卻無比平靜,似乎無論是怎樣的處罰他都能坦然接受。
「你抬起頭來。」胡亥的聲音帶著洋洋得意。
蒙毅盡量保持著恭謹的姿態,抬起頭平靜的看著面前的胡亥,即使對方只是個孩子,但是對方是大王的兒子,君臣之別,上下之分,早已註定。
胡亥看著蒙毅的眼睛,微微一怔,對方的眼神很平靜,而在這平靜的表面下,掩藏的卻是坦然和信賴,就像即使再兇惡的犬類,在面對主人時也會下意識的收斂起來,露出最柔軟的一面。
這種眼神真的是很難拒絕啊,可惜,胡亥清楚這少年所信賴和認可的主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王,這個國家的主人嬴政。
不知道他去求求父王,父王會不會把這少年給自己呢?
哎,想想就知道不可能_(:з」∠)_
胡亥心下嘆息,卻毫不客氣的伸手在蒙毅的脖頸處游移,然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對方的瞳孔緊縮,露出克制隱忍的美味表情。
蒙毅壓制著身體本能的反擊,即使他知道胡亥不會也沒有能力這樣殺死他,但這種要害被人掌控的感覺,確實同樣的難以忍受。
欣賞夠了少年的剋制,胡亥終於意識到他一個二十多歲的人是在欺負一個孩子,於是摸著隱隱作痛的良心收回手,輕咳一聲,說:「你是蒙毅,可是蒙武將軍之子?」
「是。」
「那你入宮來所為何事?」胡亥問。
「微臣得王上看重,在宮中與眾位公子一同求學。」
「求學?」胡亥知道自己的那些兄弟,雖然一個個在父王面前乖巧老實,在外人面前可是囂張的很,這蒙毅跟他們一起,可討不了好。
不過,看對方的身手,應該也不至於吃虧。
至於這蒙毅對他能有什麼用途……
「你可會騎射?」胡亥問。
「微臣從小習馬,還算嫻熟。」
胡亥眼前一亮,這咸陽宮雖大,但好玩的東西不多,他一直對養在宮裡的那些駿馬十分有興趣,可惜他年齡太小,嬴政嚴禁其他人帶他騎馬。現在蒙毅有把柄落在他的手裡,不利用一下豈不可惜。
「本公子近來無聊,只要你教本公子騎馬,那你打傷本公子的事,本公子就不追究了。」胡亥揮揮手,說道,順便給了陳牧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說漏嘴。
「公子若想習馬,微臣必然盡心相教,只是公子……年幼,微臣怕傷到公子。」蒙毅有些擔憂,若是事情就此揭過,他自然很高興,但十八公子從小必然是一直被嬌養,若是習馬過程中,自己太過嚴厲乃至言行失當,怕是更為不妥。
「無妨,我相信你能保護好我。」他又不是真的七歲孩童,自然不會作死,他會選擇最為溫順安全的馬,也不會故意揪馬毛讓馬失控,只要讓他坐在馬背上,然後蒙毅牽著馬護著他走一圈,讓他過過癮,也就算了。
他可沒真的準備用這七歲的豆丁身子去學騎馬。
聽到胡亥的話,蒙毅一怔,這次胡亥沒有再自稱本公子,所以說的話就顯得分外懇切。
「……微臣用性命擔保,絕不會讓公子受傷。」蒙毅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