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小修）

城堡里的人類幼崽在當小復讀機，認真讀，城堡外的蟲族在偷看人類幼崽，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兩隻沒見過這種世面的蟲族齊齊咽了咽口水，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小心湊近了窗口。

裡頭的幼崽似乎醒了有一會兒了，正軟趴趴地窩在小沙發里，對著懷裡的小鯨魚枕頭咿咿呀呀……

小鯨魚發出低沉沙啞的成年男性嗓音:【鵝鵝鵝……】

人類幼崽一聽就伸出小手拍了一下鯨魚肚子，蹙著小眉頭。

「鵝鵝鵝，會背。」

小鯨魚的聲音戛然而止，換了一句:

【床前明月光……】

這首似乎是幼崽不會的古詩。

人類幼崽很快托著小下巴，認真地跟著念。

「船前明月觀……」

小鯨魚:【床，光。】

著重強調。

人類幼崽毫無所覺，皺著小臉嘀嘀咕咕:「船，觀，念好了。」

可鯨魚家教小助手顯然不夠智能，聽到熟悉的錯誤發音，又開始糾正:【床，光。】

甚至反覆讀了三次。

人類幼崽只好勉強跟著讀，只是依舊沒讀對。

於是小鯨魚又開始循環糾正。

一直到第八次，人類幼崽終於氣呼呼地再次捏著小拳頭錘了一下鯨魚肚子，委屈巴拉地開口:

「不念這個了……」

小鯨魚牌家教助手只好換了一首兒歌，開始朗誦。

【我有一個好爸爸～好爸爸～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來，跟我讀。】

聞言，沙發上的人類幼崽懵懂地歪了歪腦袋，小聲說:

「電視里唱的是好媽媽。」

這時候，一直一板一眼的鯨魚小枕頭彷彿瞬間被注入了靈魂，早已預見到一般，開始哄崽:

【世界上每個家庭都不一樣，咱們家是爸爸，要實事求是。團團的朋友，那頭亞洲小象，是不是也一樣，只有媽媽？】

「大象媽媽……」

人類幼崽跟著呢喃了一句，這才像是被哄住了，點點小腦袋，繼續老實巴交地捏著小手手，認真唱歌。

「……給我美麗的家，我愛我的好拔拔……」

唱到一半，人類幼崽很快又不開心了，戳著小鯨魚抱怨:

「爸爸都不唱……」

明明電視里的《好媽媽》是一首兒歌，到了他爹這裡就變成了朗誦。

就好比，一個猛男在念「我有一個好爸爸」，哪怕聲音再怎麼年輕，那也不對勁。

幼崽生氣地抓著小鯨魚揉了揉。

「要唱。」

但這回，小鯨魚非常「頑強」，怎麼都沒有切換唱的版本，甚至還提前設置好了回應。

【兒子，你老子真的五音不全……這樣潛移默化，影響不好，萬一你也唱成一坨……影響團團的形象就不好了。總之咱們團團是歌神，來唱一支，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人類幼崽只好把小鯨魚枕頭勒到肚子上，自己哼哼唧唧唱了幾句……

「我最愛最愛的拔拔……」

小孩子嗓音軟乎乎，自帶小奶音，怎麼唱都不會差。

一唱完，那鯨魚家教助手就把毛團團唱的版本放了出來，變成真正的——

《幼崽:我教我自己》系列

其實比起他爹，是要好很多。

但是人類幼崽以前就不愛聽這首歌，因為每次一聽，他爹就變得格外溫柔好說話，不僅會把他放肩膀上讓他騎，還能摸著他的小肚子精準說出他體重增加了零點幾斤，有進步超級棒之類的……

作為一隻胖乎乎又跟他爹一樣注重個人形象的幼崽，每次被報體重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尤其他爹還特別喜歡給他做好吃的。

雖然人類幼崽對胖瘦沒什麼概念，但他知道他爸長得帥啊……

僅有的幾次去幼兒園，跟他爹搭訕的都能排到幼兒園門口。

反觀人類幼崽，總被說肉肉的很可愛，還有崽崽是不是長胖了、季先生都是怎麼養娃的……

總之，來自姐姐阿姨的一種潛移默化的體重危機。

人類幼崽因此不喜歡量體重，哪怕他爹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好像重了零點幾斤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似的。

小鯨魚家教助手念完了《好爸爸》，開始教生字。

【天，地，人。】

【你，我，他。】

【稱呼自己要說我，不能老自稱團團，兒子，在不在聽？】

「你是小魚，不是真的爸爸。」

人類幼崽慢吞吞應了一句，又默默瞅著安靜的鯨魚小枕頭，忍不住把它抱緊了一點，悶悶地把小腦袋枕到上面，不吭氣。

本是圓溜溜的黑眼睛耷拉下來，像是突然蔫了似的，看著格外沮喪，肉嘟嘟的臉蛋也被蹭得紅紅的。

窗外圍觀的兩隻蟲族頓時整隻蟲都不好了，慌亂地面面相覷……

咋回事啊這人類幼崽？

剛剛不是還很開心？

尼爾指了指窗戶。

雲朵幼崽怎麼了？被罵了？

萊格搖搖頭。

玩偶怎麼可能會罵幼崽，那隻玩偶的聲音，是他父親吧？

尼爾低頭聽了聽，遲疑地點頭。

是年輕人類男性的聲音沒錯，跟那些超級人種差不多。

萊格心疼地看著裡頭的崽。

他剛剛有個很熟悉的發音，「拔拔」，記得以前，超級人種剛剛移民星際的時候，是有親緣關係的，他們就是這樣喊年長的男性，後來進化了，沒有雌雄和年齡區分，這些稱呼就不見了。

尼爾聽了，神秘地搖搖頭，拍了拍萊格。

古地球存在了那麼久，人類的社會關係極其穩定，不會因為進入宇宙就無緣無故消失，雖然他們對外宣稱是異種失去了情感機能，但你不覺得，普通的超級人種溫和得有些奇怪嗎？

就像每個超級人種都是一樣的性格，溫和，理智。別的，什麼都沒有。

他們真的和異種不一樣嗎？

如果不一樣，為什麼他們連社會關係都放棄了？父母伴侶，哪裡是說不存在就不存在的？進化了就不要了？未免太過奇怪。

萊格恍然，顯然認同了尼爾的推測。

因為78億失去情感的超級人種，是一個非常可怕的、足以讓所有星際物種避之唯恐不及的巨大威脅，所以，以那位當權的帝國皇太子的手段，是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公布出去的。

於是，沒有情感的超級人種就偽裝成了親和理智的性格，而異種因為太過強大危險，確實不能輕易接觸其他星際物種，也不可能聽從帝國聯邦的指令，所以他們不需要偽裝，只需要遠離其他生物。

這樣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萊格憂慮地盯著小城堡。

如果這是真的，超級人種同樣沒有情感，那就很危險。

尼爾連忙扼住萊格的喉嚨！

停止你的想法，超級人種再怎麼樣，也不會比蟲族首領危險！

快點幹活！

萊格被打斷了幻想，只好小心翼翼地從窗戶旁邊撤走。

這倆長相可怖的巨型蟲族，倒是沒有接觸人類幼崽的意思，甚至也默契地沒有提出，要提醒裡面的幼崽，它們在外面的事實。

或許是怕自己的樣子太可怕嚇到幼崽，又或許是知道他們不屬於同一個種族，既然一定要送走，那不驚嚇就是對幼崽最好的保護。

漆黑的蟲族很快就朝冰雪城堡伸出了爪鉗……

而小城堡的防禦機制啟動，泛起了幽藍的微光，瞬移到了洞穴的另一邊，正好停在多形態飛船變成的地毯上面！

尼爾見狀立刻給飛船下了指令，變成一艘密閉的正經宇宙飛船！

這樣，小城堡感知不到其他生物磁場的靠近，不會瞬移，也就跑不掉了。

很快的，倆蟲族就帶著小飛船，離開了洞穴，前往蟲星邊緣的空間站。

一路上，萊格一直透過透明的飛船窗戶，偷看裡頭乖巧的幼崽。

這其實挺廢脖子的……因為小城堡真的太小了，需要把身體壓得很低，才能透過窗戶看到裡面。

可蟲族甘之如飴。

看著人類幼崽說話簡直太好玩了。

為了避開其他高級蟲族，它們並不能順著平時走慣的路線一直前進，每每遇到外出回來的其他蟲族，它們就必須繞道，臨時改變方向。

好在飛船可以隱形，只要不靠近，就感知不到小城堡散發出來的磁場，哪怕和其他蟲族遠遠照面，也不會暴露城堡。

就這樣一路長途跋涉，跨越了C級蟲族居住的沙漠區之後，它們總算來到了距離空間站不遠的代斯戈壁，也稱為死亡戈壁灘……

代斯戈壁曾經是蟲星的一道天然防禦，因為這裡一年四季都盤旋著奇怪的龍捲風，四處遊盪著好戰的高等級蟲族，外來物種想要進入蟲星，必然要先通過這裡。

可同時，這裡也是高級蟲族「訓練」低級蟲族的地點。

蟲族崇尚力量，低級蟲族在蟲星上沒有地位，所以部分高級蟲族就喜歡借「訓練」的名義，在這裡拿低等級蟲族「練手」……生死不論。

後來有一天，蟲族之王科西漠不知為何突然降臨了代斯戈壁，硬生生把當時正在「訓練」C級蟲族的幾百個S級蟲族踹出了蟲星，當場墜入宇宙黑洞。

之後，科西漠又把集結起來抗議的幾萬個sss級頂尖蟲族也一塊踹進了蟲洞，真正的生死不論……

從那之後，高級蟲族被科西漠打怕了，見到低級蟲族都是視而不見，雖然依舊瞧不起低等級蟲族，但再也不敢動手了。

可以說，代斯戈壁在低等級蟲族眼裡，意義非凡，是它們重見光明的開端。

因此，科西漠在它們心中的地位，也非常特殊。

哪怕科西漠並不是蟲族，它們依舊會在經過這裡的時候專門停留幾日，只為了看一眼有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蟲族首領。

可惜，過去了幾千萬年，至今也沒有蟲族在這裡再次見到過科西漠。

而科西漠居住的蟲星中心區，磁場排斥力太過強大，哪怕是sss級蟲族，都靠近不了。

尼爾是個年輕蟲族，出生得晚，對代斯戈壁的往事並不清楚，畢竟這是個禁忌，想打聽也沒蟲族敢說。

可萊格不一樣，它是從那次「練手」里倖存下來的低級蟲族，當時它才剛剛出生沒幾年，是名副其實的菜蟲。

能活下來，全靠蟲族首領。

所以，一飛進代斯戈壁，萊格就想起了這裡發生過的事……一時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

尼爾見狀飛過來拽它。

可之前一拽就跑的萊格，這會兒突然紋絲不動了，就杵在那，甚至還朝戈壁灘鞠了一躬。

尼爾不得不把飛船移到大塊頭蟲族面前。

醒醒，你的雲朵幼崽很脆弱，不會喜歡戈壁灘的。

萊格這才回神，猶豫地轉動猩紅的複眼，靜靜逡巡著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麼。

尼爾不理解，正要再次提醒，萊格卻突然發出了嘶嘶的聲音。

其實，蟲族首領，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暴戾，首領很沉默。

這話一出，尼爾瞬間震驚！

你……你又想什麼？你別這時候給蟲族之王洗白，洗了也沒用，他不適合當人類幼崽的父親。

萊格沉默了。

會為弱小物種而出頭的蟲族之王科西漠，不可能是真正的暴君。

但科西漠的「殖民」史實在是震驚宇宙，任誰都不可能相信他會幫助低級蟲族。

哪怕是現在，有些知情的低級蟲族也以為當年的科西漠只是剛好路過或者心情不好暴打蟲族來個殺雞儆猴而已。

畢竟異種是沒有情感的，更不會有同情心。

萊格又遲疑地看了一圈戈壁灘，到底是沒再為科西漠說什麼。

但他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人類幼崽那麼小，一個多小時沒進食了，會不會出問題？

尼爾一邊勘察前面的路，一邊指揮著飛船一塊往前飛。

餓也沒辦法，咱們沒有食物能給他，外面的水源也被輻射過，他喝了生病怎麼辦。

萊格更擔心了。

先停下來看一眼？

尼爾看了看小飛船，又感受了一下堪比火烤的烈日，答應了。

這該死的沙漠，蟲都受不了，但願城堡有溫度調節功能，不然雲朵幼崽怕是要吃苦。

兩隻蟲族在沙漠戈壁停了下來，把小飛船放到一塊大石頭的陰影下。

萊格忙不迭瞪著猩紅的複眼去瞧小城堡。

誰知，這一瞧，人類幼崽是沒看到，人類幼崽的小後腦勺……倒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當毛絨絨的小腦殼靠在小窗戶邊，還一晃一晃搖來搖去的時候……

蟲族們的心已經齊齊進入了春天，化成了一灘水。

萊格猛地捂住了眼睛，退後了一大步。

崽……崽怎麼坐到窗戶邊來了？

尼爾饒有興趣地聽著小幼崽糯糯的奶音，又細細觀察著那毛絨絨的胎髮……

看著未免太軟了，這黑乎乎的小胎毛……

這個窗戶本來就低得不尋常，應該是專門給這隻幼崽留的，如果坐在窗邊的小椅子上，就剛剛好能看到外面的風景。

或許雲朵幼崽覺得無聊了。

萊格捂住心臟，慢慢靠了過去……

幼崽手裡似乎捧著一本卡集，上面畫著奇怪的渾身都是盔甲的人型生物……

「奧特曼說……說，你媽媽馬上就……來接你。」

小手指戳了戳另一頁丑兮兮、坐在地上耍賴不肯起來的小怪獸。

「小怪獸說，好吧，等爸爸……錯了，等媽媽。」

嗯……尼爾同萊格對視了一眼。

這小怪獸……未免跟它們剛剛出生的樣子太像了吧……簡直就是畫的蟲族啊……

是誰這麼缺德把蟲族的寫/真照片放在人類幼崽的卡集上面！

給人類幼崽灌輸錯誤的知識不說，還命名為「小怪獸」！

這也就算了，居然還專門在下面用蟲族的語言、超級人種的語言、海獸的語言分別注音！生怕星際物種看不懂！

這是在內涵誰，不必說了吧？蟲族難道不要面子？

真是詭計多端的成年兩腳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