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作為成年兩腳獸所養育的幼崽，毛團團並不知道他爹已經被打上「詭計多端」的標籤。

認真看卡集認「動物」的人類幼崽，在看完了《奧特曼與小怪獸篇》之後，就合上了小本本。

接著，幼崽伸出小手，抓起旁邊的藍色小象水壺，抱在懷裡，咕咚咕咚地喝水。

本來還在操心人類幼崽是不是會渴死的兩隻蟲族:？？？

哪來的水？喝了沒問題嗎？

萊格使勁把形似燈籠的眼珠湊近，試圖看清水壺裡的水。

可城堡窗戶之外還隔著一層飛船的窗戶，這樣看只能大概看到水壺裡的水是清澈的。

尼爾捉急地跟著瞄了好幾眼。

這小城堡都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少年，裡面的水源真的還能喝嗎？

萊格擔憂地搖搖頭。

看著沒有雜質。

或許城堡比較特殊？你看人類幼崽穿著短短的衣服，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而城堡外部裹的都是融化不了的冰層。

如果外面氣候真能影響裡面，不可能不冷。

也是。

尼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它盯著乖乖巧巧的人類幼崽，又看了看那本讓蟲又愛又恨的小人書，不知為何，突然福至心靈！

哥們，有沒有一種可能……嗯，就是，既然這隻雲朵幼崽見過蟲族……呃，就是小怪獸，你也不能否認，畫得挺像咱們的吧，那他應該也習慣了蟲族的帥氣外型，不會怕咱們的，對不對？

尼爾嘶嘶叫著抓緊了萊格，瘋狂暗示。

萊格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怕不怕，有什麼關係？

哎！關鍵時刻你怎麼降智了？如果咱們能引起他的注意，和他溝通，不就可以確定那些水有沒有問題了嗎？

尼爾努力使眼色。

萊格跟著看向裡頭的崽，終於後知後覺懂了……

原來如此～

這個提議……真是太喜歡太完美了！

萊格瞬間點頭如搗蒜！

於是，抱著小象水壺喝水的毛團團，就被兩隻蟲族隔著兩層玻璃，敲了好幾下小腦殼……

試圖吸引幼崽的注意！

但冰雪小城堡是個寶貝，怎麼可能連區區隔音技術都沒有？

所以，哪怕外面兩隻蟲族上躥下跳，使勁渾身解數表演自己，人類幼崽這邊依舊無事發生。

他專心致志地吧嗒吸了幾口水，感覺不太甜，便從椅子里滑下來，踩著小拖鞋慢吞吞走到房間另一邊一個巨大的柜子面前，小手戳了下上面的貓爪印。

隨即，冰藍色的漂亮「柜子」緩緩打開，露出裡頭的架子。

人類幼崽踮起腳尖瞅了瞅，又按了一下黃色的貓爪印，一隻新的小象水壺就被緩緩放了下來。

這次，裡面的水是蜜色的，上面還貼了一隻卡通小蜜蜂的貼紙，一看就是蜂蜜水。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句熟悉的語音提示。

【兒子，醒了記得不要浪費食物，喝不完的放回去。】

【這柜子吃的「電」太多，它吃多了，咱們團團可就沒得吃了。團團不吃電就會睡著，睡著了爸爸回家你就不能給我開門了，知道嗎？要節約，好不好？】

沙啞的男聲近在咫尺，毛團團把小象水壺抱到懷裡，轉過小身板，櫃門自動關上。

他仰起小腦袋看著雕花的漂亮保溫櫃，好一會兒才嘟嘟囔囔地小聲反駁:

「我不吃電。」

「我只是愛睡覺。」

「爸爸又亂說話……」

畢竟也才這麼小的年紀，要讓幼崽聽懂他爹話里的提示，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毛團團是個聽話的崽，雖然嘴上說著爸爸胡說，但還是把沒喝完的溫水放回去了。

小幼崽似乎很喜歡甜甜的蜂蜜水，一抱到懷裡就低頭咕咚咕咚地灌，試圖讓小肚子重新鼓起來。

幼崽最愛的日常:吃飽喝足，被爸爸摸肚子。

現在老父親不在，沒人拘著他一定要吃完出去走兩步，人類幼崽十分猖狂，一喝起蜂蜜水，路都不會走了，小步子歪七扭八，走兩步停一下，甚至還要拐彎和倒退……

一搖一晃的，許久才又走回了窗邊，摸索著坐（躺）上椅子。

而窗外正在等著用檢查水源這個借口接觸幼崽的兩隻蟲族……在見證了幼崽取水的全過程之後，不僅嘴巴長得老大，脆弱的心也瞬間哐啷一聲，碎成一地。

為什麼這個冰雪城堡連水源都能保存！

那個眼熟的保溫櫃！內鬼無疑了。

裡頭全是裝著液體的水壺，上面還貼著天殺的機械文明帝國出品的商標……

以它的保鮮作用，恐怕再過去幾億年，都壞不了。

真是陰魂不散的穆塔星球！

尼爾無奈，拉了拉萊格。

看到沒？就這一柜子的水，能讓雲朵幼崽維持三個多月的基本需求了。

萊格心塞地附和，又有些不理解地湊近了一點。

剛剛……保溫櫃裡面沒有看到固態食物，照理說星際正常生產的保溫櫃是什麼都能裝得下的，人類幼崽有牙齒，不可能不吃固態食物吧？

尼爾揪了揪自己的觸鬚。

不知道雲朵幼崽這個年紀能不能吃硬的食物，不放固態食物，要麼他還小吃不了，要麼……不能放。

機械文明帝國出品的東西，都是靠磁場引力提供能量驅動的，這隻雲朵幼崽的生物磁場這麼微弱，可能支撐不了保溫櫃需要的全部能量，所以裡面的東西越少，他的負擔就越小，多了他也開不了，是這樣吧？

萊格遲疑地點頭。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沒什麼疑點。

不過人類幼崽全程都在快樂地走來走去，實在看不出他有承受什麼負擔……所以這個推論也不算無懈可擊。

但是除了這麼解釋，也沒有別的說法了。

沉默地觀察了一會兒人類幼崽，萊格突然嘶嘶出聲。

他的父親很愛他。

尼爾嚇了一跳，又跟著意會了一下，秒懂。

食物、住處、安全、娛樂，什麼都考慮周到，可見也是極其放不下這隻幼崽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和幼崽分開，又為什麼能做這麼周全的準備，難道早就知道這隻雲朵幼崽會被挖出來……

可是根據古地球人類進入太空的時間來看，已經過去了九千多萬年。

在九千萬年前預知到這些，做好準備……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地球人能做到的事了。

而且九千萬年前，機械文明帝國可還沒有誕生。

當初K博士創立機械文明帝國，是在人類完全進化成超級人種之後，也即星際歷大約三千多萬年的時候。

而這種保溫櫃，也還沒有量產，甚至，當時可能都還沒被發明出來……

細思極恐。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大概率又是某些異種的機密。

兩隻蟲族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沒有再提起。

異種過於強大，只要願意，磁場可以鋪滿一個星球，它們並不想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尤其K博士身後還有十幾億的機器人軍團。

沒有物種會想不開跟K博士打交道。

不管怎麼樣，確定了幼崽有水喝而且短時間不會餓死，兩隻蟲族就只能捧著碎掉的心默默補好。

堅強，崽有得吃就不錯了。

這麼想著，它們就準備再次出發。

可沒等它們退開，不知道為何，裡頭安安分分喝著蜂蜜水的幼崽，突然伸出小手，拍了一下窗戶的開關。

「爸爸騙我，水喝完了，也不回來。」

毛團團氣鼓鼓地又拍了兩下開關。

「我就坐在這裡看路！」

以前每次他爹出門，毛團團都會坐在這個小窗旁邊，看著外面種滿鮮花的鵝卵石小路，然後一邊聽著院子里成群的鸚鵡說話，一邊等待父親回家。

這一次也本該是這樣……

只是，眼看著童話般的雕花櫥窗緩緩升起，鵝卵石小路沒瞧見，倒是一隻猩紅色的巨大眼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人類幼崽的面前……

？

！！！

對著幼崽烏黑澄澈的眼瞳，萊格立刻驚得往後退了一大步，露出身後同樣趴著的尼爾來。

眼見著尼爾還趴在那裡，用草綠色的複眼盯著幼崽看，萊格連忙把尼爾揪了起來，拖到身邊。

一時間，兩隻蟲族紛紛立正站好，甚至連鋒利的八隻爪鉗也藏到了身後！

快收起來！你會嚇到他的！

萊格難得發出極為焦急的嘶嘶聲。

尼爾聞聲忙跟著把爪鉗藏起來，對著幼崽咧開了血盆大口，微笑示意……

一時間，雙方——

……你瞅我。

……我瞅你。

兩隻蟲族一個緊張地如坐針氈，一個笑得像要吃小孩，等待著櫥窗里幼崽的「判決」。

然而裡頭的人類幼崽從頭到尾，看著那隻猩紅的眼球離開，又對上了長相可怖的漆黑蟲族，也只是茫然地歪了歪小腦袋……

旋即，傻敷敷的幼崽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一樣，從茫然中回過神，好奇地眨巴著黑葡萄似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瞅著它們。

甚至，沒過一會兒，幼崽就軟趴趴地伏到了櫥窗上，期待地瞅著外面兩隻蟲族，奶聲奶氣地喚:

「小怪獸！」

萊格:……

尼爾:……

認還是不認，這是個問題。

為什麼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又夾雜了一絲絲的悲傷和心酸……

兩隻蟲族僵住不動，城堡里的幼崽又伸出小胳膊揮了揮，好像要引起它們的注意似的。

「小怪獸～」

甜糯糯的小奶音又巴巴地喚了一句，簡直跟撒嬌沒兩樣，甚至，幼崽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雀躍來，沒有之前那樣悶悶獃獃的了。

他歡快地朝著兩隻蟲族揮小手，整個小身子都快從櫥窗里探出來了。

萊格和尼爾當即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舉起爪鉗朝幼崽擺了擺，示意他回到城堡里去。

毛團團見狀呆乎乎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懵懵地看著蟲族的動作。

然後，他好像懂了，聽話地坐回了小椅子上，小手扒拉著窗檯，小胖腿跟著歡快地一晃一晃，開心地朝著蟲族說話，嘰嘰喳喳。

「爸爸沒騙我！」

「給我買兩隻小怪獸！」

「兩隻那麼大！」

「奧特曼會跟著爸爸回家嗎？」

……

面對著人類幼崽出乎意料又天真無邪的詢問，此時此刻，兩隻蟲族內心簡直asl無數遍！

倘若它們能聽懂地球的語言，恐怕就要直接把自己打包成快遞，讓幼崽簽收了！

它倆顫顫巍巍地朝著人類幼崽發出溫柔的嘶嘶聲。

崽……崽崽，我是萊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這是猛男萊格。

雲朵幼崽你太太太太可愛了！快多喊我幾次！我突然愛上了被叫做小怪獸！這是什麼溫柔如水親如兄弟愛如父子的稱呼！但我要糾正你，其實我也是你失散多年的爸爸！——這是發瘋的尼爾。

雖然，人類幼崽並不能聽懂蟲族的語言。

毛團團看著外頭嘶嘶叫的兩隻小怪獸，小手撐著下巴，眼巴巴地瞅它們，認真說:

「我聽不懂小怪獸說話。」

但是這麼說完，幼崽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安慰道:

「沒關係。」

「小象聽不懂我說話。」

「小象還是和我做朋友。」

他說的是亞洲象保護區里的一頭胖胖的小象。

那頭小象相對其他幼象要胖很多，頭頂上還有毛絨絨的灰毛，一看就和電視里的卡通小象似的，格外可愛。

以往毛團團跟著他爹去看小象，小象總會熱情地衝過來跟他玩，象媽媽也都是靜靜跟著。

有一次，小象還卷了一顆果子給團團，順帶甩了幼崽一腦袋的水，逗得人類幼崽直拍小手，傻乎乎地笑。

但因為小象是一隻四百斤的大可愛，毛團團是只有30斤的軟趴趴小兩腳獸，兩隻幼崽只能隔著圍欄對話。

即便如此，毛團團每次還是很開心。

和其他小朋友喜歡小動物不同，毛團團更喜歡大型生物，只有看到虎鯨、大象、老虎、獅子、獵豹這樣的動物才會激動地拍小手。

或許是遺傳了他爹的猛男喜好……又或許是因為，人類往往一看見他就會逃跑或者下意識迴避，幾乎所有小朋友都害怕他，猛獸卻不會。

這會兒，別說是兩隻長得和小怪獸一樣的蟲族，就是來個別的，只要長得兇猛，在人類幼崽眼裡都是小夥伴……

當然這樣的愛好也有缺點，比如，過於親近猛獸，常常會缺乏危機意識，導致自己陷入險境，為此，老父親沒少耳提面命，奈何人類幼崽記性不好，睡一覺可能就忘了。

萊格和尼爾聽不懂幼崽說的話，但小孩亮晶晶的雙瞳和雀躍的語氣，極為清晰地朝它們傳遞了快樂的情緒。

兩隻蟲族一時間都放鬆了下來，咧著血盆大口朝幼崽笑。

蟲族的牙齒又鋒利又長，還有點彎，長得有點像古地球滅絕的猛獁，小孩看到了也傻敷敷地沒動，甚至睜著圓眼睛認真瞅了一會兒。

隨即，幼崽捧著臉蛋小小聲地嘀咕了兩句。

「爸爸說小怪獸會勤快刷牙。團團要學習。」

「是真的。」

事實上只是每天用十幾米高的仙人掌磨牙的兩隻蟲族……只要聽不懂，就不會心虛，就能維持在幼崽眼裡勤快愛乾淨的美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