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原天

風散了——

周圍只剩下平地，就如同原本的建築不曾有過。

空蕩蕩的四周，十一緩緩從沉睡中醒來，之前因為異種而造成的傷口已經消失，身上破了兩個窟窿的風衣證明剛才所發生的並非夢境。

「二十一……」

十一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黑傘，這便是你留給我的禮物嗎?

一片輕盈的羽翼從體表切底剝落。

「永別了，羽翼二十一。」

…………

十一抬首張望頭頂那片裂開的蒼穹，似異獸的爪痕，猙獰。

第二次了，是該做出決定了。

真正的為自己而活。

九十四，二十一，你們說我到底是信徒還是信使呢？

起風了，萬千的風靈會將他帶入另一片時空，帶入——翼神的記憶中……

……

…………

——

「歡迎來到——高原天.」

「遠行而來的旅人，你，可曾還想起——這舉拔於世界的高巔。」

…………

飄落的雪漫過幾處駐留在窗沿的流霜，寂寥的風吹進這久經生人拜訪的祀堂，炅環視著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屋，眼部皎長的睫毛輕輕眨動，如涌的思緒停留在眼前矮矮的靈堂上：祭——春葬之處、祭——秋葬之處。

兩座孤落落的靈牌相依在一起，兩個失魄的靈魂還穿故里。

「秋，請記得，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高原天拔刀。』

「春，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是四節季使——秋。」

「夏至已至，夏至未至，我在這裡等一個人……」

「你不會相信，這片土地上那無法被冰凍的溫暖，無法被掩蓋的溫度……」

熟悉的面容與聲音在面前一閃而過，炅縴手停在鼻尖，那張絕美的容顏，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疑惑地在身前升起一個落地水鏡，鏡中的人微微抿唇：「那我，是春，還是秋？」

……

「偉大的春之盎，我在此中喚汝之名諱，以卑微之身，渴求您的回應……降臨吧！秋之哀傷！」

縱刀於地，秋漠視面對身前撲涌而來的風暴，一襲銀色的短髮揚過眉梢，遮住失明的右眼，漠視隨口中繁晦的吟唱，猩紅色的紋路從插入地下的刀鋒蔓延全身，構成虛實的絲線在身後交匯成龐大的虛影：「吾輩所深愛，豈容異族而踐踏！」

空氣逐漸凝固，呼嘯的陰風在祂強大的威壓下散去，行動的百鬼猶如背負千頃，遲緩的在原地掙扎，然後，在無聲中泯滅。

但——

遠遠還沒能結束，在一片寂靜中，—道聲音緩緩響起。

「不得不說，以凡人之軀溝通神明意念，作為這一代的四節季使，你尤令我驚愕，不過，相比較於祂們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你覺得，你所能借到的，又是多少的力量？」

一團團黑氣從地面下升起起，組成一個鬼臉的形狀，哭笑中帶著幾分戲謔看著站立的秋，一股至陰的力量無視祂的領域般，將已泯滅的百鬼還原。

東方淪陷，地藏成佛，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秋抬首感受著祂力量的不斷流失，目光投向世間對岸的東方，一尊支撐天地的佛陀——空落，死寂。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但縱使成佛，又依然渡不盡，這般若眾生。

「讓步，或者——隕滅！」

黑氣在空中翻騰，鬼臉肆意的大笑，百鬼在它的增幅下，眼中泛出紅光，張牙舞爪的襲來。「咔嚓」一聲，在鬼臉的不斷侵蝕下，秋所展開的偽領域在發出實質性的崩碎而逐漸消散，原本天晴的高原上，百鬼被壓抑的力量得到釋放，各自顯現出羅剎真身，場上陰風陣陣，天空昏暗無常，真正的百鬼夜行——復甦！

陰氣繚繞，秋支撐在刀柄的掌心微微顫抖，因領域被破壞而帶來的巨大反噬，血持續從口中咳出，濺落在地面，被污化的植物受到鮮血的刺激，極力扭曲身軀，從他的足部往上蔓伸，紮根……

頭，好痛。

「我，是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