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平凡的1天

不錯，真不錯，住在房間里真不錯。

羅安不知道離上次自己睡在正經的床上過去了多久，舒適的枕頭讓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就像被撬開，取出腦葉，然後用戴著絲綢手套的雙手細心按摩一般。

房間的布置也很用心，他甚至能聞到植物的清香——不是森林裡那種混雜著糞便臭味的，而是有人細心栽培、照料的小盆栽，事實上，就在窗台上擺著呢。

房間里還有一張床這件事讓他很不滿，雖然能夠理解老闆……算了，祈禱著沒有人會跟他爭奪這個舒適的小屋吧。

「好了，羅安，羅安，可憐的羅安，看看你，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他從床上坐起了，搖了搖自己越來越重的腦袋。

最近的屁事一個接一個，他需要理清一下思路。

首先，關於他的死亡……他確實死了，被絞繩扯斷脖子的感受深深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不會錯的，羅安死了，像條狗一樣，哭爹喊娘、毫無尊嚴地死去了。

但他又確實活著，他現在的每一個呼吸，每一個眨眼，還有堅持不懈跑來叮他的蚊子都提醒著他是個大活人，而且這也不是什麼陰間。冥界，這他媽就是他生前……呃，死前？處刑前？復活前？反正這就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但是……好了，夠了！更深層次的，他不敢去想，不願去想，也輪不到他來想。

現在他只要知道他還活著，而且還獲得了奇怪的能力。

對，這能力……人受了傷，身上開了口子，過不久就會癒合這事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的情況太快了，癒合有這麼快的嗎？而且他的傷口蠕動的樣子讓他感到發麻，就像是傷口是一個獲得了新生的動物，歡快地在他身上蹦躂。比起癒合，更像是——新生。

無論如何，他可不敢再經歷癒合時的那種痛苦了，或許這是什麼天賦技能？有時間得去測試一下。

死掉，然後復活……剛活過來就亂跑，之後又被卷進麻煩的事情中。

「我特么到底在幹什麼……」

他撫了撫額頭，小聲罵道。

那兩個麻煩精……

咚咚咚。

「羅安先生，你在裡面嗎？」

得，正念叨著呢。

「沒在，我的預約已經排滿了，請兩百年後再來！」

班比諾打開了門，帶著無奈的笑容走了進來。

「羅安先生，我……」

「不，不，等等，你不會要說，因為這間房剛好有空位，所以老闆讓你和我住一起吧？」

「是這樣的，但是……」

「哦，天哪，我到底犯了什麼罪，老天要給我降下這樣的懲罰——」

「羅安先生！」班比諾說話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了，看來他是真的有點生氣。

「……說。」

「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地方惹了您不開心吧？一路上我，甚至是艾麗婭小姐都是非常謙遜的態度！」

「嗯……好像確實是這樣的呢。」

「所以……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夠正常地對話一下，而不是像瘟神一樣被驅趕。」

「……呵」羅安盯著面前這個少年的臉，突然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陰森，讓班比諾心裡一陣發毛。

「正常地對話啊……班比諾，你覺得我們現在是正常的對話嗎？」

「當然不是，因為……因為我感覺先生您一直在排斥我們，但是我搞不清楚原因！」

「哦是哦，兩個在大路上遇襲的人，

帶著一堆財物和行李，身邊只有一個車夫和護衛，他們告訴我『我是去彙報工作的可憐商人~』商人，是的，商人！但是我卻根本沒有看到他們帶著任何貨物，你難道要跟我說你是賣屁股的商人嗎？！」

「我……」

「是誰，是因為什麼，我們才不能正常交流的，班比諾！」

「……」

「我不是個絕情的人，我覺得我們還有補救的機會不是嗎？如果你能好好說一下你們是什麼人，去幹什麼……」

「我……我不能說，先生。」

「……我覺得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先睡了。」

「不，等等！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有錢，很多錢，先生！」

「錢不是萬能的，至少在我這裡不是，為什麼你們不去找一隊正經的傭兵作護衛呢？他們對於僱主十分忠誠，或者說，對於金幣十分忠誠。」

「因為你看起來很強大。」

「因為我看起來好糊弄。」羅安嗤笑了一下。

「不，先生，只是……我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我們在這。」

「那就更不需要雇傭我了，好了，我要關燈……」

「兩個金幣！如果你接受我們的雇傭的話，接下來的日子裡，每個月你能得到兩個金幣的工資！」

「……這個風險實在太」

「四個，四個金幣！」這個價格可以說是非常高了，要知道三聖教的教皇衛隊還有著名的雙手劍雇傭兵，他們的工資也才一個月兩個金幣

「成交，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羅安突然握住了班比諾的手，露出殷切的笑容。

「呃，先生，您不是知道……」

「我需要知道僱主的名字，才方便我們之間的交流不是嗎？」

「班比諾，叫我班比諾，先生……」

「非常好，班比諾先生，我叫羅安，接下來你就是我的僱主了，至少在雇傭期間我可以保證我的絕對忠誠。」

班比諾嘆了口氣，脫力地點了點頭。

………………

早晨，酒館內，羅安和班比諾早早地就起了床吃早餐，只不過還沒見到艾麗婭，想想也是，這個姑娘跟著他們折騰了那麼久，多半累壞了。

「這是什麼？一張寫滿了奇怪符號的紙？」羅安看了面前長長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眼睛疼。

「這些不是奇怪符號，這些是文字，通用語文字，羅安先生。」

「我當然知道這是字，我是想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通用語，古人類帝國創造的文字和語言，傳播廣泛、使用方便，留存書籍多，而且當初的帝國十分重視底層人民的識字教育，所以現今大部分人類國家仍然使用其為自己的官方語言。

羅安的父母都是貧農，出生的地區更是貧困的山地，自然不會有識字的機會，不過托小時候玩伴的福，他好歹會寫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他唯一會寫的字就是丹尼爾的名字了。

「這是一份契約，我們昨晚商量的內容都在這上面了，您只需要在這裡簽字就行。」

「得，這個我在行。」羅安手起筆落，寫上了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名字。

班比諾看了看，懷疑這是什麼邪惡法師使用的符文。

這會店裡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多數都是些冒險者或者傭兵，大概是因為這家酒館離公會比較近的原因吧。

酒館女兒沒有早早出門，而是在忙著端菜、幫忙……這下可讓羅安大飽眼福了，可能是因為他生長在山裡的原因，他對這些有著動物特徵的亞人頗有好感，看看那些左右搖擺的大尾巴吧，真想上去揉一揉！

正當羅安視線逐漸下移，打算看一看薩娜那雙包裹著黑色絲襪的豐滿大腿時，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寒意，轉頭一看，發現老闆正露出微笑看著自己。

明明是在笑，但是卻讓他感到渾身發毛……

………………

等到艾麗婭大小姐慢慢起床，洗漱，吃飯，已經是十一點了。

「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愛睡懶覺嗎？」

「對，對不起……沒有人提醒，我就容易睡過頭。」

「不，是我的錯，我忘記去叫醒您了。」

如果有下次的話，他一定要親自上樓把艾麗婭一腳踹下床，他發誓他會的。

不過現在也沒機會去發脾氣，艾麗婭和班比諾要去銀行，而羅安則是來到了市場。

從墳里爬出來后，羅安身上除了破爛的衣服就什麼也不剩了，他甚至可以就地往路邊一坐，假裝自己是個乞丐。

不過好消息是他從艾麗婭她們那裡搞到的武器還不錯，長弓是用紫衫木做的，他還是第一次用上這種高檔玩意，雖然新的手半劍用不太習慣，但是作為副武器足夠了。

接下來他需要補充彈藥，最起碼得要兩個箭囊。然後是衣服——他走進裁縫店裡的時候老闆差點把他趕了出來。他挑了一身深色的軟甲和內襯衣物、鞋子，還買了一頂鍋盔和便宜的短鏈甲，雖然以前他不喜歡多穿護甲，因為那樣會影響到他的行動，哪怕只有一點點，但是考慮到以後他們只有三個人，說不定時不時就要由自己頂上去近戰，多點安全保障還是有必要的。

剩下的就簡單多了，背包，帳篷，食物，水囊……

買完這些后，他還剩3個金幣多一點，之後只要去找班比諾要自己的那份報酬，他就又可以成為有錢人了。

………………

冒險者公會，說真的羅安現在看到掛著這個招牌的大門都還感到有些滲人，幾度猶豫要不要走進去。但他總得需要一個身份，一個正經的工作，以便脫離班比諾的護送工作后能夠自力更生，而最適合他這種武夫的就是冒險者和傭兵了。

單獨的傭兵如果沒有加入傭兵團是很難找到工作的，而冒險者不一樣，這些人戰力參差不齊，也不擅長團體作戰，冒險者的等級制度也為個體發揮自己的最大力量提供了助力。

說實話，羅安不太想加入什麼傭兵團，人多的地方會讓他感到不安，他只需要成為冒險者，然後找幾個信得過的人組隊就行了。

「你好，我想註冊成為冒險者。」

「好的，那我給您準備一張登記表，您只需要照著表上填寫您的信息就行了，筆在那裡。」

行，這次不會叫他去什麼可疑的二樓了。

「啊這……可我不識字啊？」

「嗯？沒關係，您可以去那邊那個窗口，那裡有幫忙填寫的抄寫員。」

……

「您的名字，先生。」

「羅安。」

「姓呢？」

「沒有，我是平民。」

「好吧，您的出生地在哪？」

「光明神教國，德泰，我出生的村子叫德泰，是一片山區。」

「教國有很多山區……您能說得，呃，更容易理解一些嗎？比如在教國的哪個行省？」

「什，什麼是行省……」

「好吧，那我就幫你填教國了。」

折騰了一陣，還交了50銅幣的註冊金，羅安可算是領到了自己的冒險者銘牌，這是一個矩形的白色金屬片，上面刻著自己的名字，冒險者完成了足夠多的委託，積累了業績之後，就可以到公會申請晉陞，屆時會有人負責將銘牌更換成不同顏色的，由淺色到深色，分別代表冒險者等級由低到高，據說使用各種貴重的金屬製成，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鬆了口氣，至少就目前看來，他可以過一段安穩日子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以為我遇到的事情已經夠讓我驚訝了……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