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急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那麼快，我們不得不分別了，埃莉熙。」

「噢，不，丹尼爾，為什麼時間這麼殘忍，為什麼神明就不能讓我與你多待一會呢，我不想離開你。」

「不用擔心，時間的力量不敵你的美麗，它無法腐朽你在我腦中的容顏，哪怕是神也無法阻擋在我們之間。」

「但我還想見你，我該怎麼辦？」

「這不難，如果你還想約我出來，直接讓人去阿萊特修斯街23號找我就行，我會來到你身邊的。」

「噢……」

丹尼爾吻了一下面前少女的臉頰，對方的臉上立刻泛起了紅暈。

現在的女孩還是一樣好騙，丹尼爾不禁心想，只需要略微裝出一個優雅的大法師的樣子，便能迷惑住不少這種富家小姐。

如果說人類之間有歧視鏈的話，羅安那樣的山間野人必定是歧視鏈的最底層，而在米娜希爾這種世界聞名的大都市出生的人們便屬於高層。

與其他崇尚勇武的人類地區不同，米娜希爾留有許多精靈遺風，這裡的人推崇智慧，遵守精靈們那繁瑣的禮節。

為了能在這裡吃得開，丹尼爾特地用積蓄買了一身新的行頭，給原來的披風蒙上一層新皮，皮鞋擦得能把臉給照出來，還複習了一遍以前在學院里學到的禮儀。

現在呢，他是晨星魔法學院出身的貴族法師教授，為了自己即將寫的書來此地參觀學習，有了這個理由，再加上簡簡單單就能模仿出來的優雅舉止，他把那些年輕的富家女騙得團團轉。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蹭了十二天的飯，和九個女孩約會過，其中甚至包括市長的小女兒，就是面前這位傻姑娘。

她有一張玲瓏俊俏的臉蛋，棕色的秀髮如同她的性格一般含蓄，碧綠的雙眼中滿是她的意中人。

更重要的是，她今年才14歲啊，丹尼爾你這烏龜王八蛋。

然而丹尼爾內心中並沒有任何負罪感，他現在只想著如何儘早甩掉這個傢伙，然後從後門回餐廳，把沒吃完的東西打包回去。但是這次的約會對象比之前的要黏人的多，他已經在路邊和她聊了十五分鐘了，期間還給她吟了一首詩，但還是沒有見到能夠脫身的機會。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兩人旁邊，從埃莉熙的眼神中丹尼爾可以看出，這就是她家的馬車。他內心暗喜，臉上已經掛起了笑容。

「埃莉熙，這是你家的車吧？」

「是……但是，我今天沒有叫人來接我啊？」

「？」

不好，丹尼爾差點垮起個批臉，既然這車不是來找女人的，那必定就是來找男人的了，他有設想過這些女孩們的親戚會察覺到他的舉動，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但是沒有關係，他每次出門約會都已經預先制定好了逃跑路線，連約會地點的餐廳里都有他買通的店員（拿女人的錢買的），他現在只需要考慮是馬上逃跑呢，還是等會再逃跑。

「史東先生，您是來接我的嗎？」車上下來一個看起來像是管家的人，埃莉熙上前問道。

「是，也不是，先上車吧，小姐。」

埃莉熙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丹尼爾，後者對她點點頭，她這才坐進了車內。

眼見著這妮子終於上了車，丹尼爾鬆了一口氣，但還沒高興多久，那名管家又來到他的面前。

「您是丹尼爾先生嗎？」

「是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市長先生有請。

」

「有說讓我過去做什麼嗎？」

「他只說過讓我請您過去。」

「那我如果拒絕呢？」

「他會生氣。」

「……」

埃莉熙看著來到馬車內，坐到她對面的丹尼爾，眼中充滿欣喜，但又不好馬上出聲，只能與對方相互點點頭，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

馬車來到的地方不是市長的家，而是市政府，這座建築在精靈時期是當地的總督府。

市政府前的階梯上一左一右放著兩個雕像，分別是彈豎琴的精靈和吹笛子的精靈，據說在很久以前的精靈統治時期，總督命令兩個樂手在這裡為他奏樂，不分晝夜，從黑夜到白晝，從雨天到晴空，兩人實在不堪重負，於是便請了一位雕塑家，雕出他們的樣子，放在總督府前，由於雕塑實在是太過逼真，總督一開始甚至沒有發現這是假的，後來即使事情敗露，他也沒有怪罪兩人，而是把雕塑放在更顯眼的地方，供路人觀賞，而那位雕塑家也因此名聲大噪。

哪怕現在已經是千年以後，這兩座雕塑依然如同新的一般，據說每當人們看著這栩栩如生的雕像時，耳邊就會響起由精靈樂師演奏的優美音樂。

「請在這裡等候，埃莉熙小姐。」

「那，那丹尼爾……」

「他會跟我一起來的，請您放心。」

「好吧……」

市政廳內的裝飾依然是保持曾經的古典風格，但是這裡已經不是總督的私人宅邸，而是官員們的辦公地點，傳說中價值連城的傢具也早就被帶走。

丹尼爾來到了市長辦公室，這裡第一眼看上去和外面的簡潔風格差不多，但是丹尼爾能看出這裡的東西可都大有來頭。

比如進門時的地毯，是由魔獸雄性「多瑪爾白獅」的鬃毛製成，據說這種魔獸生於東部的雪山上，強大而又暴躁，即使是最老練的戰士面對其也會退縮；市長手上拿的杯子，是產自遠洋之外的東方帝國的瓷器，上面畫著的青色花紋表明這可不是當地人仿造的贗品；而旁邊的書櫃里放著的其中幾本書，丹尼爾有印象，那是在校長辦公室見到過的校長的私人收藏，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看到。

市長坐在辦公桌后，生得高大英俊，雙眼澄澈有神，面容乾淨修長，頭上的棕發梳成了幹練的背頭，臉上和下巴的鬍子也被精心修剪過，穿著一身暗紅色絲質長衫，上面用金線綉著海帝花——生長在大陸南部沿海的花，形如翻騰的漩渦。在他面前，丹尼爾顯得黯然失色，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罷了。

「很榮幸見到你，市長先生。」

「能見到肯來我們這個小地方寫書的魔法教授，是我的榮幸才對。——既然來了，那就先坐吧，沒有事先設宴，招待不周。」

丹尼爾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坐在了市長面前。

「那麼市長先生邀我前來有何貴幹？」兩人對視著，都試圖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點什麼。

「先來點煙吧，產自阿萊丹公爵領北部的老托比。」市長取出一盒煙草，放到了丹尼爾面前。

「哇哦，您可真是懂，很多法師都喜歡這個牌子的——當然也包括我。」丹尼爾也沒有客氣，將一撮煙草塞進了煙斗里點燃，不一會，房間里就充滿了濃郁而又不刺鼻的味道，老托比獨有，只此一家。

「你還記得你有接過一個調查鬧鬼酒庄的委託嗎？」

「當然，那個委託後面發展成了搗毀邪教據點的艱難任務，雖然我歷經艱難，不負使命，但是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更多回報，報酬仍然是原來的金額，哪怕遞交了投訴，也遲遲得不到回復，市長大人，你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關注這件事的。」市長趕緊打斷了丹尼爾。

「抱歉，您請說。」

「工作人員在調查現場時發現了一些施法痕迹，證明當時有一名強大的法師在場。」

「噢，那這位他們的工作能力可能有待提高呢。」

「如何見得？」

「因為這個法師不應該是『強大』，而應該是……」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舉世無雙，一覽眾山小的天才法師。」丹尼爾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你可真是有自信。」

「只是在陳述事實。」

「呵呵……你最近似乎沒有接什麼委託的樣子。」

「因為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那麼你有沒有興趣……再接一個委託？」

「哈，市長先生，你知道的，我們這個職業，要接委託得先知道內容……」

市長報了一個數字。

丹尼爾接過管家遞來的茶水，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這可就沒有意思了，市長先生？」

「夠嗎？」

「夠~嗎？」他嗤笑了一下，「市長先生，我覺得您對魔法的了解可能還有些欠缺，你有沒有問過認識的法師，在他們的認知里，『強大』到底是個什麼概念？想要一個『強大』的法師為自己工作，究竟需要開出怎樣的條件？」

「那這個呢？」市長拿出一疊文件。

上面是丹尼爾的個人資料，履歷，曾經到過的地方，被通緝過的地區，幾十個罪名，下面還有幾幅通緝畫像。

丹尼爾也拿出了一個東西，一張用火漆封起來的羊皮紙。

「這是萊恩蘭帝國貴族領主的赦免書，持有這份文件，我在帝國境內犯過的所有罪，已經算作付完罰款，一筆勾銷，不再追究，這份文件在領主那裡還有一份，早已生效。」

「我現在……是無罪之身。」

「很聰明的做法，但這裡並不是帝國境內，這裡是都市聯合，帝國的赦免書在這裡可沒有用。」市長拿起文件翻了翻，「不得不說你確實很謹慎，在我們這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犯罪記錄，但是讓我看看……哼嗯，從現有的記錄來看，你還是得交一筆不小的罰款然後蹲幾個月的號子。」

丹尼爾撅了噘嘴，點點頭。

「能夠由市長大人親自一對一審判，我感動非常榮幸。」

「但是現在不用了。」

在丹尼爾驚訝的目光中，市長將他的檔案和懸賞點燃，只留下一團灰燼。

這個舉動本身不算什麼，一份文件燒了，不知道什麼地方還存著呢。但由市長先生親自做出來可就意義重大了，這表示他在此地犯過的事被一筆勾銷。

「嗯……」丹尼爾摸了摸下巴，「這真是受寵若驚，市長先生，我覺得我們可以再來認真洽談一下雇傭的金額了。」

「哈，你還真是三句不離錢啊。」市長聽了這話實在有點忍俊不禁。

「我家三代都是佃農，窮怕了呀~」

「咱們先不談錢的問題，我相信我這裡有你更感興趣的。」

「哦？請說。」

「你說你是是晨星魔法學院出身的法師對吧？」

「當然！」

「但我可是聽說那裡有個規矩，只有畢業的學生才能獲得正式的『法師』稱號。」

丹尼爾的眼神銳利了起來，吐出一口煙。

「有什麼話不妨直接說出來。」

「你沒有畢業，也不是個真正的法師，對吧？」

「但我可比那些所謂的『法師』要強得多，甚至那些個教授我也不放在眼裡。」

「你因為某種原因沒能從那裡畢業——」

「我是天才，百年難遇的天才！」

「你被趕了出來，灰溜溜地到處逃亡。」

啪！

丹尼爾將煙桿拍在桌子上，抖下一片煙灰。

「你知道多少事情？」他的眼神就像只被激怒的野獸，隨時可以將眼前的人類撕成碎片。但市長卻是從容地喝了一口茶。

「我呢，有一個朋友在晨星學院……」

………………

丹尼爾從市政廳走了出來，緊皺著眉頭，此時外面已是黑夜。

他大口大口地吸煙，吐煙，吸煙，吐煙，吸煙吐煙，吸

咳咳咳咳！

他氣急敗壞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後離開了這條街道，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