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是啥？

轉眼一個月，就到了康敏出差的日子。

除了單位給的一千萬的支票以外，康敏和自己的兩位同事身上都還帶了不少現金。這裡的現金有一部分是為了給家裡人買些紀念品和禮物，另一部分，則是為了給自己謀「福利」所準備的。

國庫券不記名，給單位收購好了國庫券之後，他們自己都還能跟著順便買一點。

七折的收購價格，兌現就是30%的差額利潤加上三年10%的利息收入。接近100%的利潤率，如果有條件，當然要給自己多買些國庫券才是。

康敏身上帶著的現金不多，只有一萬塊錢。但她還在自己的包里夾了八張個人支票。

個人支票在這個年代絕對算得上是罕見的東西，但……現在也實在是沒有什麼更方便的攜帶大額資金的方法了。由於寧遠和雲鶴的銀行系統間還沒有完成系統聯通，難以進行異地交易，所以要麼帶現金，要麼帶支票。

匯票雖然相對安全，而且時間也基本足夠。但康敏這一次得和同行的一位女同事住在一個房間里，讓吳寧生寄匯票過來多少有些扎眼。

為了辦這個支票，康敏前前後後跑了好多趟銀行。要不是因為銀行里有自己的同學，而且她自己還是財政廳里的工作人員，這玩意還真不好說能不能及時辦下來。

這次前往雲鶴，除了坐飛機要開的單位介紹信以外，省財政廳還專門給三人各自發了一張登機免檢證。兩千萬的國庫券重量不輕，一百元面值的單張得有1.15克重。收購價格如果按照七折計算，兩萬八千張國庫券重量得有三百二十多公斤重。

為了安全起見，三人都得拎著一個十公斤重的保險箱登機，還好這玩意下面有輪子，不然怎麼可能拉得動？

一張登機免檢證，一方面能夠保證運輸過程中開箱檢查的麻煩。另一方面……也是對三人的安全進行保障。誰知道那三個大箱子里的國庫券會不會引來其他人窺視的目光呢？

能少一點麻煩，那當然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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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出差，吳克昂倒是不至於像其他小朋友那樣一哭三天。但現在……在老媽走後的第七天，他真的有點想哭了。

老爹實在是……不靠譜啊同志們！

吳寧生這一禮拜表現其實非常不錯，畢竟家裡還有個小朋友在，總是要照顧的。

吳克昂當然也不至於腦子一抽，向自己爹媽展現一下三歲小朋友竟然擁有遠超正常成年人的生活自理能力。能放著不做家務，誰想擼起袖子自己動手呢？

可現在……吳克昂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他看著自己面前的這碗面片湯，然後嘴角抽搐了兩下。

今天是老媽出差的第七天，同時也是吳克昂吃面片湯的第七天——這是本周的第八碗面片湯了。

這能吃的下去就有鬼了好嘛！您老人家就算糊弄小孩，是不是也得換換花樣？天天西紅柿雞蛋煮麵片是怎麼回事？

吳克昂又嘆了口氣，然後放下了手裡的勺子。

「爸……咱們要不然去食堂打飯回來吃吧？」吳克昂小心翼翼的，用小朋友試圖商量著買玩具的語氣說道，「我不太想吃面片了……」

「食堂菜有什麼好吃的。」大人不挑食，主要是因為大人做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吳寧生正拿著筷子吃的唏哩呼嚕，聽見兒子的提議后首先表示了不理解，「面片多好吃啊！」

一方面，吳寧生確實喜歡吃面片，另一方面嘛……做上一鍋麵片，他只需要洗一個鍋兩個碗，一雙筷子加一把勺子就行。

多省事兒啊這個！

吳克昂面露痛苦之色，他小心翼翼的說道，「媽媽最喜歡做青椒炒肥腸了，可那玩意吃一個禮拜爸爸你也受不了吧？」

吳寧生一愣，然後遲疑道，「那……明天做羊肉湯底的面片？」

「吃點別的吧。」吳克昂哭喪著臉說道，「您要實在不願意做，買倆饅頭沾腐乳都行。那玩意更不用洗鍋了，連碗都不用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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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克昂的遭遇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事實上，直到第二天，這種心理陰影的影響才確實體現出來。

吳克昂坐在幼兒園的教室里，看著自己面前那一小碗面片湯，差點把早上吃的油條吐出來。

「你怎麼不吃？」鍾靈鴖就坐在吳克昂身邊，她端著吃了一半的碗問道，「肚子不餓？」

「不想吃這個。」吳克昂嘆了口氣，儘管自己確實不想吃，可肚子也確實是餓著的。他又嘆了口氣，勉強端起碗開始吸溜麵湯，「算了，吃兩口意思意思吧……」

幼兒園裡伙食還算不錯，但面片湯這東西在寧遠的傳統做法就是素的。碗里除了兩滴香油以外不見一點油水，這碗面片湯愣是被吳克昂吃出了中藥的感覺。

成年人的意志就這一點好——哪怕是不愛吃的東西，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吳克昂還是能一點不剩的全部吃完。

就是吃完了之後這個犯噁心的勁頭他實在是有些遭不住。吳克昂以一種「命都去了大半條」的狀態，慢慢悠悠的開始了自己的餐后散步。溜達了一小會，他就跟著小班的隊伍溜達到了午休室里開始假寐。

假寐倒不是因為吳克昂自己不困或者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主要是中午的時候……這群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實在是安分不下來。

三歲的小孩子，那正是吃飯得家長在後面追，午睡得旁邊有人盯的時候。可90年代初的幼兒園裡，老師們哪有這個爪哇功夫去盯著孩子們午休？能看著他們把飯吃完了就算不錯啦。

午休的時候沒有老師在旁邊看著，這幫孩子們稍微老實一點的就和旁邊玩的好的小朋友做遊戲，玩玩動靜不那麼大的石頭剪子布。

不老實的……那就爬上竄下，甚至嗷嗷亂叫，揮舞著枕頭來一場多人混戰，

吳克昂為了中午能夠稍微多躺一會，專門給自己挑了一個在屋子角落裡的位置。可就算這樣，偶爾也會被戰火波及。

不過自從鍾靈鴖躺到他旁邊的床位上之後，這種情況得到了巨大改善。

小鍾同學雖然也只有三歲，但她在幼兒園小班裡已經打出了凶名。憑藉著一開始一句話惹哭全班幾乎所有同學的光榮戰績，以及之後三顆象棋子打哭四個小男孩的英勇事迹，成功的成為了全班最不能招惹的人。

就連老師都不太願意批評鍾靈鴖——只要批評了她，小姑娘一定會在當天再次把全班都招惹哭。比如「你們明天還是要被送來幼兒園」，或者「以後你們還要被送去學校，到時候日子更難受」之類的嚇唬小孩的話她可是信手拈來。

嘴上不饒人，手上也有足夠的威懾力。鍾靈鴖基本上被老師們調整到了半放養的狀態。只要她不去揍其他小朋友，並且不惹事兒……那就隨她去吧。

把她和吳克昂調到一起坐著，一起午休，這是幼兒園老師們的最後努力——但願吳克昂這個安靜又不惹事兒的「優等生」能給她做個好榜樣吧。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吳克昂似乎真的鎮住了鍾靈鴖。小鍾同學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在吳克昂旁邊的時候老實的彷彿一隻小兔子。就連有其他記吃不記打的小男孩再來撩騷挑事兒，最終也只是被鍾靈鴖瞪走了事。

只不過……今天的午休時間，這群小朋友鬧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一點。

吳克昂嘆了口氣，把一隻扔到自己枕頭邊上的鞋子給扔出了窗戶外。和他躺了個對頭的鐘靈鴖忽然問道，「你為什麼不生氣呢？」

「生氣什麼？」吳克昂再把一隻飛過來的鞋扔到了窗戶外面，扭頭看著鍾靈鴖不解道，「怎麼了？」

「他們這麼鬧騰，這麼……這麼……」小鍾同學想了想說道，「這麼吵，你為什麼不生氣？」

吳克昂苦笑了兩聲，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大人，不至於和什麼事兒都不懂的小朋友置氣吧？於是他換了個說法，「我生氣也沒用啊，他們玩的這麼開心，除非是老師來了，不然他們才不可能安靜下來。既然我生氣沒有用，那我生氣幹什麼？」

鍾靈鴖趴起了半截身子，她盯著吳克昂說道，「你有辦法啊。」

「什麼辦法？」吳克昂挑了挑眉頭問道，「告老師？」

「你說話不就行了？」鍾靈鴖對吳克昂認真道，「你……你是訛獸吧？那些老師都喜歡你，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也都說你好……」

「餓瘦？我哪兒餓瘦了？」吳克昂先是一愣，然後忽然彷彿明白了什麼似的。他壓低聲音問道，「先別說我了，你又是什麼？」

鍾靈鴖重新趴了回去，「我老家在華陰，奶奶說我們家是鴖鳥流傳下來的一支……」鍾靈鴖忽然不說話了，她抬頭看著吳克昂緊張道，「這事兒你別和其他人說啊！」

「我說了他們也不信。」吳克昂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至於那麼緊張，「我奶奶跟我說了，平時千萬別說謊話——其他人聽了會信的。」

鍾靈鴖點了點頭，「那你家祖上應該是有訛獸啦，訛獸特別招人喜歡，而且說話還很好聽——就是說的謊話多。」

吳克昂撇了撇嘴，心裡有一萬個不服。我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就讓你說成了人妖混血呢？

不過，雖然心裡不服氣，但吳克昂仍然示意小鍾同學繼續往下說。他隱約覺得，這事兒似乎不像是黃奶奶和他解釋的那麼簡單。

「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你祖上有訛獸的血統。」鍾靈鴖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訛獸雖然吃了就再也說不了實話，可你們的肉據說特別好吃。」

好……好吃？吳克昂的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怎麼都快二十一世紀了，還有吃人的事兒呢？

「上個月，寧湖旁邊出了一起挺大的殺人案……一家三口被滅門了。」鍾靈鴖壓低聲音說道，「那一家人就是訛獸，屍體沒被人找到，據說就是被吃了。」

「誰吃的？」吳克昂皺著眉頭問道，「吃了之後就只能說謊話……這代價太大了。為了好吃就殺人全家，還要承擔這種後果……這不划算啊。」

鍾靈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還能是誰啊……能吃妖怪的，現在也就只有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