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葫蘆娃，葫蘆娃，1顆藤上7朵花

「三胞胎啊，還是一鳳雙龍的三胞胎，我還是頭回見三胞胎那二哥。」張兆嶸對弟弟的話勉強露出了個笑容。兩個大孩子倒是很熱情的喊了聲「小叔叔。」張兆安熱情的回應「毛新，毛特你們好。」

天氣比較熱，張淑嫻只給妹妹身上搭了個薄薄的被子。只是頭上給她戴上了一頂帽子。杜君航始終都在七七的頭部位置推車，張家幾兄弟看他很不熟練的樣子。幾次都想跟他換下，他也不同意。

他很清楚，到了后病房，就是七七對他宣判的時候了。他只想多做點什麼，希望七七能別像幾個月前說的那樣，徹底不要他。

很快張家一行人就到了后病房，張淑嫻老公跑前跑后，一直在辦老婆安排給他的事情。七七被送進了病房。張淑嫻為一家人說話方便，特意給安排了一間收費較貴的單人病房。

「姐你讓我大爺，我爸，還有哥他們都走吧。這是婦科病房，他們都待在這邊不方便。你晚上不是跟人家換了班兒嗎，有你和君航在就行。再說我也想和君航單獨說說話，就別讓他們在這兒湊熱鬧了吧。」

看似冷酷的七七，其實每個人的反應和感受她都能想到。她尤其不願意看著家裡的四個老人，對他們兄妹七人的事情，跟前跟後的跟著瞎操心。也正因為如此，她習慣性的把所有事情，最壞的結果都想在前。

這也導致她多次，預言準確家裡大事兒的結果。也如她的親二哥所說，她二哥張國霖都怕了她了。而且自她上大學以來尤其的邪性。甚至她嫂子們生男生女，都被她準確的預測出來。

她不光預言別人的事情准，她預言她自己的事情更准。比如她跟杜君航要求，只領證不舉辦儀式，一年內不要孩子的預言。在杜君航的后媽，提出按新式婚禮的時候，她激烈的反對。為此惹得一家老老少少都不高興，無奈之下她也只好答應。

其實她當時放狠話，也就是為了阻止婚禮的舉行。她預言婚禮當天，雙方弄得兩敗俱傷的面兒大。她又預言這場新式婚禮會要人命...

「哎，都回去吧，咱們都待在這兒也沒有用。淑嫻，待會兒讓你大哥，給這幾個孩子到對面酒店把房間開好。你這會兒不到上班兒點兒，和你女婿請他們去吃個飯去。一會兒等你媽你嬸兒做好飯，我讓你嫂給送過來。他倆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商量吧，我和你叔他們都不管了...」

想了想，張兆暨又道「你們兩口子請吃飯的錢，找你媽和你嬸兒要。這是公家的事情，不能讓你倆出錢。」老頭這句話出口，張家的幾個兒子、女婿都笑了。「爸，那給幾個弟弟妹妹開房的錢，是不是也從公家賬戶里出啊？不老少那。」

「不行，你叔把醬菜廠都給你了。幾個孩子都是來幫你妹妹的，醬菜廠一年好幾十萬的利潤。讓你出這個錢，是給你機會...」張兆暨鐵面無私的拒絕了大兒子的要求。看幾個子侄看著老大擠眉弄眼，又說道「今天給你妹妹酒席上的錢是大頭，我跟你媽你嬸兒說一聲，給你報了。」

「哈哈啊...」說完，張兆暨先笑了。父子幾人也都跟著笑開了。張老大忍不住跟幾個弟弟挑眉耍寶。一旁的張兆安看著卻是好玩兒的很。

各自回了各自的家，張兆暨老兄弟三人，由張國霖送到了豫陽醫科大學的老別墅區。順手又拿走了給七七準備的飯菜，給她們小兩口帶過去。

晚飯的飯桌上，憋了一路的張兆安，終於有機會問關於對七七的諸多疑問。

1982年張宣承回到家鄉。回來沒多久，他小兒子家的女兒七七出生。老頭很開心，親自給這個小孫女取名張國嫻。小名七七，小名連著她的大排行。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七七是個計劃外的孩子。為了給小丫頭報戶口，一家人費了不少勁。

七七媽子宮后位，懷了她快七個月頭上，才知道懷了她。因為她的到來，本就不富裕的老張家被罰了770塊錢。東扒窟窿，西捅洞洞，才湊夠了這770塊錢。所以七七這個小名不叫都不行了。老爺子對這個小孫女格外的偏愛，不僅因為她是最小的那個，還因為這小丫頭屬實長的漂亮。

當時老六張國安都已經6歲了，也失了該有的童真。於是對這個最小的七七，一家人都是異常的偏愛。張兆暨、張兆嶸兩兄弟由奶奶養大成人。遵從奶奶張周氏的遺言，成家后兩兄弟並沒有分家。

因此也就出現了兩兄弟的家庭負擔重，這麼一個情況。張兆暨媳婦兒劉玉芝和他結婚時，家裡還有五個老人。劉玉芝是家裡大姐，這五個老人就跟著她生活。婚後，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接二連三生了三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張兆嶸好些，媳婦兒沈秀清那邊只有父母。可她有倆弟弟，所以父母長輩的養老問題，怎麼都輪不到他們兩口子。

也是年歲到了，劉玉芝的爺奶和姥爺，在八二年年初幾乎同時患病。還都是無法醫治的老年病。本來有張兆暨的岳父母伺候著，日子也還算說得過去。可半年多后，他的岳父母也病了。他們的病還都是癌症。

五個現有的老人都有病，又加上一個冠心病的張宣承歸來。張兆暨、張兆嶸兄弟徹底的淪落為上有病老，下有弱小的境地。四個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掙得將將夠嘴裡嚼穀的。六個病病歪歪的老人，孩子們從17歲到不滿周歲，共有七個。一大家子要吃要喝，要看病，要上學...

剛開始幾年，兄弟倆，兩對兒夫妻，四個人，愁的四顆頭八個大。劉玉芝和沈秀清使勁渾身解數，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

一家人的伙食，一餐飯都要做三樣。有肉、有蛋，最次有豆腐的，是給幾個老人吃的。有白面有點子油星的，是給孩子們吃的。黃的、黑的，帶鹽味兒的是他們四個吃的。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九十年代初。

到了八二年快過年，七七差不多七個來月。一家人到照相館拍了老頭子在世時，唯一的一張全家福。八三年的正月十五，沈秀清狠了狠心給七七斷了奶。把她送到了六十公里，以外的堯堡她姥姥姥爺手裡。這一走，七七就在她姥姥姥爺身邊生活了十七年。

窮則思變，張兆嶸從八七年開始，除了跟著豫陽二建干工程，就業餘和沈秀清做醬菜。然後劉玉芝和沈秀清趕著騾車，起早貪黑到各個早集、市區的廠礦周圍賣醬菜。慢慢的賣出了點名堂，一大家子的生活才得以改善。

1993年，張宣承作完心臟搭橋手術，身體恢復的不錯。就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小孫女。加上和張兆暨媳婦，在生活理念上的不同，老頭就讓兒子把他送到了堯堡。

期間七七學騎自行車，摔破了小腿。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是流血不止。堯堡的赤腳醫生有點見識，怕孩子是血小板低的白血病。就幫著老頭，把孩子送到了豫州市的醫院。經檢查，七七的血小板果然低於正常值不少。

那個時候對於繼發性和原發性的白血病醫治手段並不多。雖然其他幾個指標都正常，對於七七血小板低的事情，醫生和老頭都不敢掉以輕心。決定留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期間，活潑開朗的七七就認識了毛新、毛奇、毛特三保胎姐弟。這個三胞胎，都是再生障礙性貧血的確診患者。孩子們患病的時間已經不短。

三姐弟的父母，了解到豫陽醫科大學一附院，已經開展骨髓移植治療該型貧血，有多年的經驗，且成功率很高。夫妻二人就從鄰省帶三個孩子過來求醫。

配合醫生做了很多檢查，確定夫妻二人都無法和孩子們相合。當時的醫療水平對於不相合的情況，處理手段還算不上成熟。誰也不敢真的去拿孩子的生死，做這樣的嘗試。而當時的骨髓庫不充足，且也沒有合適的供體。

這一線希望彷彿也與毛家三姐弟擦肩而過。彼時的七七知道小夥伴面臨的情況，哭的眼睛都腫了。求著爺爺找醫生要給小夥伴捐骨髓。

剛開始誰也沒有把七七的要求當回事，直到七七從護辦室偷了注射器，要給自己抽血化驗。老頭和醫生們才意識到，孩子並不是開玩笑。

是三胞胎的幸運，也是七七的幸運，幾個孩子的竟然完全相合。可新的問題又產生了，就是七七本身也有患病的可能。一周后，也是七七入院的第十天，通過七七患病可能性的治療結果顯現。新的檢查結果，也基本確定了七七的患病原因。是一個有驚無險的結果。

成年人都極力迴避的一個事情，被強烈想拯救小夥伴生命的七七再次提起。一大家子人，拗不過被張兆暨、張兆嶸兄弟稱之為「小犟八筋」的七七。當然，還加上一個天天鼓勵小孫女，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老犟八筋」。

隨後的事情基本順利成章。張七七小朋友，在三年的時間裡一直沒有出院，吃、住、玩兒、學習都待在病房。先後救了六個患此型貧血的小朋友。

除了毛家的三胞胎，還有王濤、吳若楠、許冰潔。幾個孩子有了過命的交情，從此也建立了不是親的，卻勝似親兄弟姐妹的感情。

期間，-許冰潔的爸媽，給幾個孩子每人送了一套有關葫蘆娃的全套連環畫。於是孩子們就戲稱他們自己是葫蘆娃。

沒事兒的時候，七七就和幾個小夥伴們唱：葫蘆娃，葫蘆娃，一個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張宣承老爺子，也成了這七個孩子的葫蘆爺爺。

「你說說，咱家的這一老一小，誰敢惹？」張兆暨眼含熱淚，給小弟弟、弟媳一家介紹七七的事情。張兆嶸滿臉的心疼和驕傲「咱大在世時，就常對幾個孩子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幾個孩子都學的不錯...」

張兆安攥著媳婦兒的手，夫妻倆都感動的熱淚盈眶。

「啥事兒都有代價，七七現在的血小板還是忽高忽低。有幾種可能性，現在都極力避免。具體原因還是沒有弄清楚。這會她流產，怕像我娘那時候的情況。現在想來，我娘就是生完你二哥、二姐后，子宮出血止不住應該就是血小板低。」

為了避免弟弟、弟媳們看到他流淚，張兆暨端起了桌上的啤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拗不過不斷捅他的老婆，張兆安就問了句「大哥，你這一瓶啤酒喝好幾天，還有啤酒味兒嗎？」他的倆孩子，也低下頭竊竊的笑了起來。

沒有等來正主的回答，倒是張兆嶸答道「咱大哥一直都不喝酒，從陝安回來后，也多少能喝幾口。不喝白的，就是夏天熱的時候喝幾口啤的。」聽二大爺一本正經介紹大爺喝酒的習慣，張兆安家的倆孩子忍不住大笑出聲。

就連張兆暨本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