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再次逃亡
白衣隊伍越來越近,翊棠急忙護住二人,向旁邊靠去,三人隨時做著逃跑的準備。但這一隊人似乎對他們並不感興趣,從三人面前徑直走過。
「翊棠!」突然從轎中伸出一個男孩的腦袋,沖他們喊道。
三人定睛看去,「是元朗!」葉豪率先認出轎子里的人。隨後,翊棠一個箭步,衝到白衣隊伍前,待葉豪察覺伸手去拉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見翊棠小小的身子,張開雙手攔住白衣人隊伍去路。
「小毛孩,不要命了!敢攔我們去路,一邊去!」白衣隊伍帶頭者吼道。
「你們是什麼人,要帶元朗去哪!」翊棠沒有一絲害怕,慷慨激昂的說著。
眼見這幫白衣人就要動手,轎子中的元朗突然掀開帘布解圍道:「翊棠,我沒事,他們說要帶我去見我父親。」
「你父親?你不是說他們都不在了嗎?」翊棠一臉疑惑。
「他們今天來,說是奉我父親命令來接我,他們還告訴我早年間我隨父親在洛陽生活,後來與父親走散了,直到今天才找到。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元朗小聲說道。
翊棠好心提醒著:「可我見他們不像中原人……」
「沒事的。」元朗突然打斷,用眼神示意著白衣人沾著血跡的兵刃,「你們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可……」翊棠剛想說話,就被為首的白衣人打斷:「再廢話,我劈了你!」
「不許傷害我的朋友,否則我就不與你們回去了!」元朗義憤道,見白衣人還算聽話,又沖翊棠小聲說:「翊棠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隨後又對白衣人說:「我們走吧,要不一會追兵就來了。」說罷,白衣人起身繼續向前,直至消失在他們視野里。
翊棠見白衣人很聽元朗的話,雖然還有些顧慮,但也沒再阻攔。不遠處的葉豪見白衣人走遠,沖翊棠擺擺手喊道:「你沒事吧,翊棠。我們快回去吧,還有一刻鐘,城門就要關啦!」
哎呀,險些忘了宵禁的事!每日四更開門,日入前五刻關門。見時間不多,三人紛紛加快腳步,向滑州城跑去。
路上,偶遇一隊官兵騎馬疾馳而過,向白衣人方向追去。見到官兵,再想想剛剛白衣人隊伍兵刃上的血跡,翊棠心中又開始擔心起元朗的安危。
看透他心思的葉豪在一旁安慰道:「沒事的,放心吧,我見剛剛那隊白衣人對元朗唯命是從的,特別聽他的話。而且他還是坐在轎子里,如果真的有事,剛剛你我三人就是他們刀下亡魂了!」。
翊棠細細想來,頗有一翻道理,這才放下心來。終於到了滑州城,卻早已過了關門時間。
然而今日城門並未關閉,反而有許多官兵在城門前把守巡邏,其中還有一部分城中居民在搬運官兵屍首和打掃地面,在他們身後依然能看到一些死去的官兵和血跡。
守城官兵遠遠看到翊棠三人,高聲呵到:「前面三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聽到官兵沖自己喊話,翊棠帶著二人急忙向前,向官兵說道:「大人,我叫風翊棠,是城內風府家長子,這位是葉豪,是染坊李家二公子,這位是慕容雪,是城西豆腐攤主女兒。我們三人今日去城外河邊玩耍,一時貪玩忘了時辰,這才回來晚了。還希望各位官兵大人高抬貴手,放我們進去。」
「難道你們不知道滑州城宵禁嗎!我看你們分明就是剛剛那幫賊人的同夥,想要再混進城去行兇。來人啊,
統統給我抓起來!」隨身首領一聲令下,身後士兵紛紛提起武器,將他們團團圍住。
「哎哎哎,大人別著急啊,你聽我跟你說。」葉豪急忙上前,拉住官兵首領,並將袖口中的金條偷偷塞到他手中,笑著說道:「大人,我們真的是城中居民,而且您看我們還都是小孩子,怎麼可能會是賊人同夥呢。這是一點心意,您放我們進去,曹金少爺一定不會虧待大人和各位兄弟的。」
官兵首領瞄了一眼手中的金條,微微掂了下分量,滿意的揣進袖口,並示意周圍士兵退下,滿臉笑容的沖葉豪說道:「嗯~不錯,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城中百姓,與剛剛那伙賊人肯定不是一路的,進去吧。」
說完,又趴到葉豪耳邊,輕聲說道:「我在曹老闆那還欠了幾十兩銀子,還請小兄弟,不要忘了剛剛所說的話哦!」
「您放心,回去我就跟曹大哥說!」葉豪笑著說完,官兵首領立馬示意身後士兵讓出一條路,放他們進了城。
安全進入城內后,慕容雪將自己袖口中的金條拿出,遞到葉豪面前:「葉豪,你把金條給了他們,那你怎麼辦,要不這塊我們一人一半吧。」
見到慕容雪第一次和自己這麼溫柔的說話,心中滿是歡喜,一手推回她遞來的金條,笑著說:「你快揣好,小心別被壞人看到!我沒事的,反正我也沒有用錢的地方。」
「可是……」慕容雪滿臉的愧疚。
「可是什麼啊,我們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估計今天免不了一頓揍了。」葉豪說完,拉起慕容雪的手就跑,這次,慕容雪並沒有拒絕他。三人在一起回去的路上碰到一隊風府派出來尋找翊棠的家丁,在家丁的護送下,將慕容雪和葉豪分別安全送到家后,翊棠才放心的回去。
當然,今天這頓打,三人是躲不掉了。
就這樣大家各自過著平靜的生活,直到兩年後,趙國公叛亂,引契丹人入中原,一時間各地戰亂四起,殺戮不斷。眼看契丹鐵騎就要殺到滑州城,城內士兵及官吏紛紛棄城而去,城中百姓也陸續踏上逃亡之路。
「快走啊!別收拾了,命重要還是錢重要!契丹人就要進城了!」經歷過一次屠城的風夫人,格外恐懼,沖正在指揮下人往馬車上搬運珠寶的曹老闆喊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多帶些路上備用!」曹老闆依然不為所動,繼續指揮著下人搬錢。
「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風夫人格外著急,又瞅了一眼身後裝滿珠寶箱子的馬車,「你都已經裝滿十車了,你還裝?!」
「不夠不夠,再裝五車,再裝五車。」曹老闆看著自己滿屋的珠寶,無法全部運走,十分心疼。
「你不走,我可走了啊!」說著,拉著翊棠和曹金轉身就向門外走去。曹老闆依然不緊不慢,繼續指揮著下人。有了上次的經驗,風夫人這次輕裝上陣,只帶了一輛馬車,馬夫一人,家丁數十眾,跟著逃難百姓風風火火向城外跑去。
順利逃出滑州城數里后,曹老闆帶著一眾馬車竟跟了上來,夫人見其身後壯觀車隊,仔細數了數,驚訝的說道:「曹大哥,你還真帶了十五車來啊!」
曹老闆有些心疼的說:「十四車,我對這幫下人說,讓他們趕快趕馬,如果能追上你們,就分他們一車珠寶。」
風夫人一下笑出了聲:「你真是個財迷!這一車珠寶,你也真捨得,心特別痛吧。」
曹老闆昂首挺胸,拍拍胸脯說:「這算什麼,我留在滑州城內的珠寶,再有三十車也裝不滿完!」後來又想起什麼似的,沖夫人說道:「怎麼?你就這一輛馬車?」
這一問,讓夫人想起七年前檀州的遭遇,暗自神傷的說:「雖然只有一車,但只要能容下我和棠兒,就足夠了,其他的,讓給下人了。」
看她獨自傷心,曹老闆笑著安慰道:「沒事!我這兒還有呢!我的就是弟妹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分你一車便是。」
見她依然沒有動靜,只好換個話題繼續說道:「弟妹,咱們這次準備去哪,有什麼計劃嗎?」
風夫人這才從悲傷中醒過神,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如今中原各地都不太平,契丹人一路南下,直逼京師洛陽,我們唯有避其鋒芒,往東邊去,或許可以到登州之地躲避戰亂。」
「好,就依弟妹,等我曹某人到了登州,東山再起!一定要募集兵馬,將契丹人趕出中原!」曹老闆頗有氣勢的說道。
「風夫人風夫人,翊棠也在車裡嗎?」聽到馬車另一側,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尋聲看去,原來是小乞丐啟智。得到夫人肯定后,啟智又輕聲問道:「那我可以上您的車嗎?」
「當然可以啊。」夫人示意馬夫停下,待啟智上車后,再次啟程。啟智一頭鑽進馬車內,見翊棠還在熟睡,便輕輕坐在馬車角落處。而車內的曹金見到啟智進來,「哼」了一聲,掀開車簾,就要跳走,幸虧被夫人發現,及時攔下,訓斥道:「你不要命了嗎!從這跳下去,你即便沒有摔死,也可能變成一個瘸子!」
「我不想和這臭要飯的呆在同一輛馬車裡!」已經十歲的曹金說話頗有氣量,將一旁熟睡的翊棠吵醒。
「什麼要飯不要飯的,平時我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你的禮數呢!」夫人就像曹金的母親一樣,厲聲呵斥道。
「這小子剋死了他娘!」曹金指著啟智,繼續咆哮著,「他娘生他的時候就難產死了,他父親整日酗酒又好賭,欠了我們家好多錢呢!」
「啪」的一聲,夫人一巴掌打在曹金臉上,打的曹金生疼,捂著臉怒視著夫人。見他通紅的臉,夫人心疼的說道:「別忘了,你娘也是因為生你,才大出血死的,你又怎麼能去嘲笑另一個沒有娘的孩子。」
見到這一幕,翊棠急忙起身,勸和二人。這時,啟智沖曹金冷冷說道:「曹金,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覺得我沒錢,還是個乞丐,但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如果我知道你在車上,也一定不會上來。」
「那你就給我滾下去!」曹金依舊咆哮著。
「我問翊棠一個問題就走,不用你趕。」說罷,啟智沖翊棠問道,「翊棠,你看見鶯兒了嗎?我找了他們好幾天了,都沒找到,你知道她們在哪嗎?」
說到鶯兒,翊棠眼中略過一絲失望,小聲說著:「我曾邀請過鶯兒一家和我們一起走,可一周前,鶯兒和吳飛兩家人獨自從西門逃走了,連夜走的,我白天去的時候,已經沒人了...」
「好吧,我知道了。」說罷,不顧夫人和翊棠的阻攔,啟智叫停馬車,跳車而去。
看著啟智的身影最終消失在難民中,夫人不禁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著:「哎,都是苦命的孩兒啊,吳飛那孩子也是,剛剛出生,父親就被軍隊招走,從此杳無音信,一直跟隨母親生活。」
見曹金躲在角落裡,依然生著自己的氣,夫人無奈的又嘆了口氣,不再言語。就這樣,曹、風家兩家人,隨著一路的難民,浩浩蕩蕩向登州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