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契丹之亂
一路上,除了各地流亡的難民,很少碰到朝廷的軍隊,反而經常會碰到一些逃兵,來哄搶難民的財產。
好在風、曹兩家家丁護衛眾多,逃兵不敢輕易來犯。因此,滑州城百姓紛紛聚在一起,圍在他們附近,以求平安。
亂世多險惡,戰場上潰敗的逃兵,為了生存,不得不對手無寸鐵的難民下手,風、曹兩家雖然看在眼裡,卻也無能為力。
畢竟,這樣的事,每天發生的太多,根本無暇顧及,況且身旁家丁看似聽話,但若要他們與逃兵拚命,他們未必會遵從,深知這番道理的兩家人,只得「袖手旁觀」。
此時,除了自己家人,還有很多滑州百姓需要保護。弱肉強食的社會,沒有原則可循。
慕容雪看到風家的馬車,急忙追上,沖著車內叫到:「翊棠,翊棠你在嗎?」
「雪兒,你怎麼來了,你家人呢?」夫人掀開窗帘,看到慕容雪一個人走在路上。
「風夫人,我娘他們在後面呢,翊棠在車上嗎?」慕容雪依然問著。
「在呢,上來吧,正好進來吃點東西,差不多也到中午了。」夫人示意馬夫停下,邀請慕容雪上車,共進午餐。
「真的嗎?夫人,您這裡還有吃的嗎?」看來,這幾天,慕容雪也沒少受苦,聽到食物,眼神都冒光。
「當然啦,快來。」夫人伸出手,將慕容雪拽上馬車。而另一旁,也傳來曹老闆的聲音:「弟妹,你那還有食物呢!?分一點給我唄,分一點。」
夫人先將慕容雪扶進車內,沖著曹老闆故意說道:「呦,曹大哥,您這好幾車的寶貝,還愁沒吃的?」
曹老闆十分慚愧的說:「哎,早知道當初就拉一車糧食出來了,誰能想到,這一路上,竟碰不到一個驛站,我帶的人又多,這糧食也快吃完了,本來還想著跟這些老鄉買點,誰知道他們也沒有。」
「曹大哥,餓了您可以嚼兩塊金元寶充饑啊。」夫人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示意跟在一旁的家丁,從他馬上取下一袋糧食送給曹老闆,「我這也沒有多少了,路途遙遠,您可要省著點吃啊。」說罷,放下車簾,回到車廂內。
夫人從一個包袱中取出一塊乾糧,遞給慕容雪,慕容雪接過乾糧,向夫人道謝后,便大口吃了起來。
「風夫人,還是您好,不瞞您說,我都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慕容雪一邊說,一邊吃著手中的乾糧。
「慢點吃,不著急,別噎著,還有呢,還有呢。」看著她大口吃東西樣子,讓夫人又想起從檀州逃出來,在驛站的那段日子,那時的自己,也是餓壞了,和她吃東西的樣子一模一樣。
「夫人,我可以帶一些給我娘她們嗎?」慕容雪期盼的看著夫人。
「當然可以!」說罷,從包袱里又拿出幾塊乾糧,放到慕容雪手中。
「謝謝夫人!」慕容雪又開心的吃了起來。吃完東西后,看向一旁的翊棠,有些膽怯的問道:「翊棠,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翊棠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你…喜歡我嗎?」慕容雪有些羞澀的問道。
「喜歡啊。」翊棠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很喜歡和你一起玩,每次都很快樂。」
「討厭,我說的不是這種喜歡,是……」翊棠似乎並沒有聽懂自己的話,慕容雪索性,大聲說道:「我是說,你願意娶我嗎?」
一聽這話,可給車廂內的風夫人和翊棠嚇了一跳,
翊棠神色慌張的說道:「不不不,我已經答應鶯兒了,長大了要娶她。」
「又是鶯兒……」慕容雪一臉的失望,猶豫一會,又小聲說道:「那好吧,你可以娶她,不過我可以做你的偏房,做你的妾,這樣總可以了吧。」
顯然翊棠如今的年齡,還不知道妻妾所代表的意義,遲遲沒有回答。反而一旁的風夫人開口說道:「棠兒,既然一個女孩子都已經這麼說了,身為男人,你又怎麼能拒絕她呢。」
「可是母親……」翊棠還是有些猶豫。
「好了!今天就由我做主。」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們二人的手放在一起,「以後,雪兒姑娘,就是我們風家的兒媳婦啦!等你們成年,我就為你們操辦婚禮!」
「謝謝夫人!」由夫人做主,這回翊棠可跑不掉了,慕容雪開心的向夫人道謝后,又說道,「夫人,我娘親還沒有吃東西呢,我先去把乾糧給她們送去,以後我可以每天都來嗎?」
「當然可以啦,你可是我們風家的兒媳婦,以後這裡,就是你家。」夫人開心的摸著雪兒可愛的臉。
「好!那我以後每天都來,等我們有了住處,我每天都來給夫人和翊棠做好吃的!」慕容雪開心極了,即便下了馬車,依然高興的手舞足蹈。
「雪兒,你去哪,我送你。」看見慕容雪從馬車上下來,葉豪急忙示意自家馬車停下,沖手舞足蹈的慕容雪喊道。
「我才不上你的馬車,以後我就是風家的兒媳婦,翊棠的娘子啦!」說著,一蹦一跳的向後走去。雖然葉豪聽的一頭霧水,但還是命令馬車跟了上去。
過了一會,前面突然跑來一批難民,迎面而來,一邊跑一邊喊:「快跑啊!契丹人殺過來了!快跑啊!」聽到契丹人,難民們紛紛丟下手中的家當,四散而逃。
「契丹人?怕不是搞錯了吧。這兒怎麼會有契丹人。」曹老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著風夫人。
「我也不知道,總之這次不像逃兵,我們也快跑吧。」夫人說著,就指揮馬夫向一側跑去,「曹大哥,你快把車隊扔下吧,不然就跑不掉了!」
「不行不行,沒錢怎麼行,那還不如要了我的命呢。」曹老闆急忙說著。轉眼間,契丹人的騎兵帶著滾滾濃煙迎面而來,只見他們各個手持彎刀,嘴裡不知道喊些什麼,大笑著向難民身上砍去,看樣子,他們很享受這樣的殺戮。
亞傑和何章推著一個板車,板車上躺著左腿殘廢的任檜,吃力的跑著,眼看契丹人殺入難民隊伍,何章突然鬆開板車,沖亞傑喊了一聲:「保護好任檜!我去找救兵。」隨後便獨自逃走,消失在人群中。
亞傑一人怎麼也推不動板車,急的任檜急忙起身,從板車上下來拄著一支木棍,拉著亞傑就跑。契丹人的彎刀就在自己面前,身邊不斷有難民倒下。
跑著跑著,任檜發現亞傑不見了,回頭看去,只見他站在不遠處,放聲痛哭。「快跑啊,亞傑!」任檜沖他喊道。
亞傑依然嚎啕大哭,一動不動,身下卻已經濕了一大片,他邊哭邊喊道:「我的雙腿不聽我使喚了!快來救我啊,任檜。」
任檜猶豫再三,竟不再管他,獨自逃走。不遠處的翊棠看見哭泣的亞傑,命令馬夫向他靠去,可是還沒來得及轉彎,就見一契丹人,騎著馬,一刀將他劈成了上下兩節。
看到這一幕,夫人急忙護住翊棠的雙眼,落下窗帘。
一瘸一拐的任檜,吃力的在人群中不斷流竄,躲避著契丹人的殺戮。直到看見一小片樹林,樹林內樹木相對密集,馬匹不易駕馭,於是任檜急忙甩開人群,向樹林跑去。可就在他即將到達的時候,卻被一個契丹人盯上。
只見那契丹人揮舞著彎刀向著他疾馳而來,眼看就要砍到他身上,任檜一個激靈,撲倒在一旁,才躲過一劫。
撲了空的契丹人格外氣憤,調轉馬頭,準備再次攻擊。慌忙之中,任檜看到不遠處一板車下,葛紅、葛綠正藏在那裡。
於是轉了一下眼球,迅速爬向他們。
靠近板車后,猛地從地上撿起一塊尖石,就向二人頭上砸去,嚇得兩人起身就跑。這一跑不要緊,卻引起了追著任檜的契丹人注意。
見他二人將追兵引走,任檜急忙起身,踉蹌著跑進了樹林,消失在視野之中。
另一側,彭飛看到風家的馬車疾馳而過,本想追過去,卻被逃散的難民沖開。眼見契丹騎兵就要殺來,彭飛望著四周逃散的難民,一時沒了對策。
突然一隻手抓住他,向一旁跑走,定睛看去,一個熟悉的面孔,彭飛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你好,我叫張晗,滑州人。」張晗一邊做著自我介紹,一邊拉著彭飛向人多的地方跑去。本以為,躲在人群中,就可以躲避契丹人的追殺,誰知,還沒等他跑到,一個契丹騎兵就舉刀砍來。
彭飛下意識的捂住頭,蹲下身體,可依然逃不過契丹人的彎刀。一潑熱血,噴到彭飛臉上,嚇的彭飛失聲尖叫。
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不要說話,快…快裝死。」說罷,就將彭飛死死壓在身下,一動不動。原來,關鍵時刻,是張晗替彭飛擋下了這一刀。
看著平日少有來往的張晗竟為自己如此付出,彭飛心中一陣感動。
然而,這個時候,感動是沒用的,索性,在自己臉上擦了擦血,躲在張晗身下佯死。
曹老闆拖著浩浩蕩蕩的珠寶車隊,很快就引起了大批契丹騎兵的注意,眼看他們越追越近,護送珠寶的隊伍紛紛丟下馬車,四散而去。儘管如此,依然有一批騎兵,追在身後。
曹老闆看了看身後的追兵,又看了看車上一箱箱的珠寶,悔恨的說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帶這麼多金錢了!」然而,悔恨無用,當下之計,唯有引開追兵,才有可能保住風家一行,否則,兩家人都在劫難逃。
心中下定決心的曹老闆,衝風夫人的馬車喊道:「弟妹,弟妹!你快出來,我有事和你講。」
見夫人掀開車簾,曹老闆抓著曹金的頭,沖夫人喊道:「夫人,我車上珠寶箱子太多了,馬跑不動,你快讓小兒上車,我好棄車!」
「好!」夫人也來不及責怪他當初的貪婪,一心想要救他們脫險。
然而曹金卻似乎還在生夫人的氣,始終不願意跳過去。看到兒子這個時候還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曹老闆氣憤的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後腦門,呵斥道:「逆子!平時我就是太嬌縱你了,如今,你要害死老子嗎!快給我滾過去!」
曹金雖有怨氣,但看到後面追兵越來越近,也只好站到車頭。見他終於不再耍脾氣,夫人示意馬夫放慢腳步,曹金看準時機,一躍而起,夫人和翊棠緊緊抓住他,將他拽進車內。
見曹金平安無事,夫人又伸出頭,沖曹老闆馬車喊道:「大哥,該你了!」
誰知,曹老闆竟沒有準備棄車的意思,擺手說道:「他們看中的是我車上的珠寶,如果我們繼續往一個方向跑,那麼誰也逃不掉,為今之計,你我二人唯有分開跑,才有可能保住一家!替我照顧好我那逆子!」
說罷,推開馬夫,曹老闆親自駕車,向另一側跑去。任由夫人和曹金等人叫喊,曹老闆依舊我行我素,決議獨自引開追兵。
果然如曹老闆所料,身後的大批追兵都向他趕來,然而曹老闆駕車技術並不熟練,沒跑多遠,馬車就發生了側翻。見到側翻的馬車,曹金喊著父親失聲痛哭,而夫人也是一臉傷心,卻只得壓制情緒,將曹金拽回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