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圍爐夜話

第4章、圍爐夜話

黑巾蒙面人一夥逃離后,劉秀領著一行人過來與張里仁打招呼,微笑著恭敬地開口說:「在下是南陽郡蔡陽縣人劉秀,字文叔,多謝恩公剛才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定當來日再報。恩公相格清奇,還沒請教大名。」

「哦,我知道你,你就是蔡少公所說讖語的『劉秀當為天子』的劉秀劉文叔。剛才的事情我只是剛好經過此處,路見不平出手相助而已,你不用太在意。」張里仁笑著開口說,定神看向劉秀,見他是個比他年紀長了不少的軒梧青年,生得方面大耳,形相文秀,眼如點漆,目光炯炯而奕奕有神,眼眉齊整,鼻子高挺,此刻傲然卓立,意態自若,一派淵停岳峙的氣度,教人心折。不愧是師父所說的極貴龍相。

劉秀聽了張里仁的話,想到自己現在的落魄模樣,臉上一陣慚愧。

「我叫張里仁,字天武,方仙道的方士,師從道士西門君惠。」張里仁繼續說到,「師父曾根據蔡少公所說的讖語,憑藉《赤伏符》起過一讖文,讖言『漢室復興,劉秀為天子!』,世人皆以為此讖言所指的人是新朝的國師公劉歆(註:建平元年即公元前6年改名劉秀),但師父卻曾說讖言所指的人應是南陽劉秀劉文叔。可惜師父已被王莽所殺害,《赤伏符》也下落不明。」

劉秀和隨從的一行人聽了張里仁的話,不由精神一振,希望之光悄然在眾人的心中點亮起來。

不管張里仁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但那是傳說中神秘莫測的《赤伏符》推演出的讖語(預言),對於剛經歷了攔路截殺,正對虛無縹緲的未知前途之路不知該何去何從的他們而言,讖語為他們未來的路指明了方向。

「不管怎麼說,如果沒有恩公你的出手,我們這一行人也就沒了。恩公救了我們一行人,請接受我們一拜。」劉秀說完,一行人齊齊向張里仁拜了一拜。

「唉,你們別這樣,我只是順手而為而已。」張里仁受了眾人一拜,有些不知所措地開口說,「劉文叔你也別叫我恩公了,你既然比我年長几歲,不介意的話我就叫你一聲『劉兄』,你叫我一聲『仁弟或天武』吧。」

「哈哈...我怎麼會介意呢,我簡直是求之不得。」劉秀笑著說,「你也別叫我『劉兄』那麼見外,我年長你幾歲,你叫我『文叔』也不太妥,那以後你就直接叫我一聲『秀哥』,我也不客氣地叫你『天武』吧。」

「好。」張里仁爽快地答道。

眾人見劉秀與張里仁相談甚歡,於是都開心地離開去幫受傷的人員進行包紮,留下二人進行交談。

「天武,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呢?」劉秀開口問。

「暫時也沒有什麼地方特別想去,隨便到處走走見識一番這動蕩的天下唄。按照師父生前的意思,就是要我到江湖上到處遊走歷練一番。」張里仁笑著說。

「那剛好,天武,既然你沒有什麼地方想去,那不如就暫時與我一起上路,也好相互作伴。到時如你有地方想去了,再自行離去如何?」劉秀聽張里仁說沒有目的地可去,心裡立刻高興起來,路上有這麼一個武藝高超的人陪行,自己一行人的危險自然下降不少。

「好的,秀哥,都聽你的。」張里仁說。

「那好,我們現在立刻啟程,在天黑前趕到河陽城外的傳舍歇息吧。」劉秀說完,立刻招呼王霸、銚期召集眾人收拾行李,起身前往河陽城外的傳舍。

一路上,再無任何意外發生,

劉秀一行人也順利在天黑前趕到了河陽城外傳舍。

初夜,經過一日奔波和一番死裡逃生,部下們在飽餐一頓和洗漱完畢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覺休息去了,此刻皆已鼾聲如雷。

作為河北地區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劉秀卻了無睡意,獨自在廊外圍爐烤火。此時月明星稀,白霜鋪地,劉秀仰望天上無盡的蒼穹夜空,靜靜聽著四野空寂。

劉秀就這樣靜靜地坐於這河北異鄉深沉的夜下,心裡一片茫然。

雖然張里仁說《赤伏符》讖言「漢室復興,劉秀為天子!」中的劉秀是指自己,此刻自己也遠離洛陽劉玄和朱鮪給自己帶來的生命威脅。但是,除了身邊的十幾、二十人外,自己再無他物。

自己就如那無根之萍、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根本沒有任何可落腳之處。未來仍然是不可預期,自己只好也只能把眼光放在當下,腳踏實地走好每一步,且行且珍惜。否則的話,如果走錯哪怕一小步,自己和身邊的人都將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自己決不能辜負這些願意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身邊人對自己的期望。

劉秀一個人想著想著,不覺鄉愁悄然來襲。

去年此時,自己和長兄劉縯共同在南陽起兵,發誓要推翻王莽和新朝,光復漢室。現在一年過去了,既定目標雖已完成,新朝已覆滅、王莽已身死。

但是,自己是經歷了怎樣的過程呢!自己先後失去了母親、二哥、二姐,而本應成為皇帝的長兄劉縯,更是在一場與劉玄、朱鮪等人的權力內訌中被迫自殺犧牲。

儘管他自己個人在這一年收穫頗豐,先是指揮了震驚天下的昆陽大戰,後來又迎娶了自己的夢中情人陰麗華,然而這些成就卻遠不足以洗刷他內心深處的悲傷和恥辱。

如今,他更流落河北,一個他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等待他的,將是陌生的人們、叵測的命運。

劉秀正惆悵自傷,身後忽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原來是馮異。

馮異走到劉秀身旁,打了聲招呼坐下開口問道:「明公您已到了河北,敢問您的安撫方略是什麼。」

劉秀反問道:「以你之見,我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馮異答道:「現在綠林軍的所有人特別是他們的首領王匡、王鳳縱橫恣意,所到之處,搶佔婦女,擄掠財物。劉玄雖為漢帝,百姓卻並不擁戴。百姓只有經過桀、紂之亂,才看得出湯、武的功德。當今天下的百姓對於恩德的渴望已經很久了,這樣做可以讓百姓們得到充饑的感覺。所以,我覺得明公現在不應按照上面的安排而應自由行事,立即派遣官吏,巡視各個郡縣,清理過往的冤案,布施惠澤河北百姓。」

劉秀笑著說道:「公孫你的見解,正好與我的心意相合。」

馮異見劉秀同意自己的觀點,心裡不由一陣高興,接著開口說:「明公,你覺得張里仁此人如何?」

「天武啊,雖然才剛接觸不久,但我覺得他為人坦蕩、光明磊落、一身俠氣,而且武功奇高,實乃世間少有的翩翩美少年。有他與我們結伴同行,我們的危險也會少一些。」劉秀一說起張里仁,臉上一陣笑意,雖然兩人剛相處不久,但他是真把張里仁當做自己的弟弟來看待。

「明公說的是。可是,您別怪我疑心重和擔憂,雖說張里仁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他也自報家門是方仙道的方士,但畢竟我們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他的具體底細,不知道他會不會是其他勢力派來我們身邊打探消息的人。千防萬防,人心最難防,還請明公您多留個心眼兒,以防將來有什麼不測。」馮異鄭重地對劉秀說。

「恩,我不會怪你的,公孫,你也是為了我好而已。放心,我自己會多留一個心眼的。」劉秀開口說,-「不過,我還是相信天武他的為人,以後你就不要再說他的什麼不好了。」

馮異見劉秀話已至此,也不好再說張里仁的什麼,遲疑片刻又開口說:「明公,我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秀說:「但講無妨。」

馮異突然伏倒在地,神情凝重地開口說:「明公您和伯升兄弟二人,首舉義兵在南陽,天下百姓皆心悅誠服。漢帝之位,本該屬於伯升,而伯升死了,則應該是屬於明公您的。而劉玄這個卑鄙小人竊位,伯升遭受蒙難,天下人多有為此鳴不平的。如今天助明公,使明公您來到了河北。而河北地廣人眾,資財富饒,可以作為龍興之地。明公得到河北,則天下可圖,願明公您認真考慮這件事啊。」

聽了馮異的話,劉秀不由面色一沉,心想:我這才剛到河北,一兵未收,寸地未得,你馮異就立馬慫恿我伺機造反,也實在太不淡定了吧!雖然自己確有擁兵自立,親手推翻劉玄、朱鮪等更始政府的長遠打算,但現在卻是時機未到,不宜過早暴露自己的心思。暗下里劉秀知道馮異有此心就足夠了,當即開口訓斥道:「國法無情,公孫你不要再這樣隨便在人前胡言亂語!知道了嗎?」

馮異見劉秀雖開口訓斥自己,語氣中卻並沒有任何惱怒,話語中更沒有直接說不同意自己的觀點,心裡不由一樂。他是一個聰明人,立即明白劉秀的意思是現在時機未到,不宜過早暴露此宏圖大計,要自己不要在人前到處亂說,當即回答:「明公,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在人前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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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俠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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