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試探

忙碌的畢業季！

連續熬到半夜的李菲，移開緊盯電腦的腦袋，摘下老式黑框眼鏡，伸個長長懶腰。

大長腿平直自由運動，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年久失修的緣故，辦公椅包裹圓軸的瓦片狀不鏽鋼覆頁刮蹭樓板，發出「吱啦」尖叫。

李菲嚇個激凜像觸電似地彈起來，僵硬的弓著腰，豎起耳朵聽屋門外有沒有冷言冷語的動靜。

這就是合租房的日常，就怕不小心惹惱隔壁鄰居。

慢慢直起腰身，她躡手躡腳靠近卧室門，貼上耳朵再次確認。

「你在他鄉還好嗎？」不合適宜的電話鈴聲唱起來。

李菲一個俯撲，用柔軟的身軀緊緊捂住手機，手忙腳亂地摁下接聽鍵，順勢仰面躺在床上。

「菲，這麼晚了，還不睡？可別累壞了！」

一個渾厚男中音，語氣里透出憐愛的語調。

「我剛剛給畢業論文查重，咱們那椅子又闖禍啦！」

李菲壓低嗓門，緊貼手機輕聲說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椅子，什麼椅子闖禍？」

你問我答的電話粥熬起來。

李菲最享受的時候，也就是和男朋友電話聊天。天南海北的趣聞軼事，林華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故事來陪伴她。

林華大學畢業后，原本約好一起考研，誰知李菲保研成功，他卻不辭而別去了西南邊陲小城。兩個人已經異地小三年時間，每當李菲問起他的工作，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給打馬虎過去。

「你很少這麼晚打電話，是不是想移情別戀呀！清醒時說不出口，想趁姐半夜迷糊時忽悠？」

李菲二郎腿上下晃蕩著，嬌嗔問道。

「菲，今晚以後可能就不能經常打電話了。」

隨後就是長時間靜默，過多的解釋反而顯得多餘。

「嗯」！

李菲也是停頓片刻后吐出一個字。

「多注意身體，反正我也習慣了。」李菲忍住鼻頭抽動小聲說道。

「謝謝，太晚了，趕緊睡吧！明天別又變熊貓。掛了……」

李菲捏著手機的手，有氣無力地順勢甩在床上，閉著微紅的雙眼步入暝思中。

遙遠的西南邊陲小城，掛了電話的林華從手腕上解下簡陋的兒童手機，隨手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地往地里踩，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為止。

他乾淨利索地幹完活，微眯雙眼雙手插兜，一步三搖走向不遠處依舊狂歡的篝火人群。

「華哥，剛才啤酒比賽你不在，快點來補上。我們的最快記錄可是八秒！」

三疤粗聲大氣的沖著走上前來的林華嚷道。

「二皮，給華哥上酒。」

染著爺爺灰，紋著過肩龍，紋身突兀伸出兩隻爪子貼著臉頰，赤裸上身露出的赤紅龍眼，在明亮篝火映照下，更顯猙獰。

「收到，龍哥。」

二皮嘴裡應著發號施令的召呼，手裡已經麻溜地從箱里抽出啤酒，「砰」聲中，瓶蓋彈起個弧線掉入火中。

「華哥，就看你能不能破記錄啦！」

「噢吼」狂叫聲，眾人目光齊刷刷地看著林華。

「嘿嘿」龍哥摟著倆小太妹陰贄冷笑，眼角餘光瞟向林華。

接過二皮遞過來的啤酒，仰起脖子「咕咕」開喝。

「一、二、三、……」

眾人異口同聲數起秒。

「七」聲未落，林華已經把手中酒瓶口朝下，好長時間都沒有一滴酒流下。

這一手直接震憾了大家。

「好！」龍哥帶頭鼓掌，鬆開緊貼身子的小太妹，一步三搖地晃到林華面前，身子微傾，貼著他的耳邊說：「明天，老闆想和你聊聊。」

側錯過身子，龍哥甩起雙手，嘴裡哼哼搖晃身子。

二皮識趣配合著放起「隨身搖」的DJ，大家圍著篝火扭起來。

林華愣了愣神，手拿空酒瓶來回把玩，加入狂歡人群，緊貼著衣著暴露的小太妹，賣弄起舞姿。

一輛黑色商務車，隱沒山頂密林叢中，高倍望眼鏡追著林華的身子移動。

清晰可見的細微表情都逃不出望眼鏡后的深沉目光探究。

「老闆，您確定明天要見他？」端坐駕駛位上的美女助理，看著緩緩升起的車窗，扭頭毫無感情地問。

「己經考察三年了，該讓他出去透透氣了！」

順手把高倍鏡放在一側座位上，仰靠寬大座椅上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句話。

「明天你先代表我跟他談。」

老闆並沒有直接回答美女助理的問題，反而給她安排了新的任務。

鑫城集團，邊陲小城鼎鼎有名的大公司，業務涵蓋所有能賺錢的行當。

在這個小城裡，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父母官姓甚叫啥。但是鑫城集團卻是常常能給你震撼衝擊力的存在。

四十八層樓，外邊黑色玻璃幕牆反射著金色陽光。高聳矗立小城的黃金地段，兩根鎏金柱子下方，兩尊威嚴石獅傲視寬敞廣場。

林華騎著略顯陳舊的踏板摩托，按照龍哥說的面見時間，疾速駛向鑫城大廈。

停車場里豪車雲集，他的踏板有點格格不入，他剛要直接進入廣場，崗亭內一個保安伸出頭呵斥道：「員工不允許從這兒進入！」

林華愣了愣，沉聲說：「我不是員工，是來找人地。」

保安推開崗亭門，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腆著和年齡不相符的大啤酒肚，陰沉著臉問：「找誰？打電話來接。告訴你，這裡可不是隨便想進就進！」

保安撂下狠話，看都不看林華一眼，轉身返回崗亭內，用狠辣餘光盯著林華。拿起桌上對講機，不停地呼叫起來。

林華一臉懵地拿出手機撥出龍哥號碼。

「龍哥，我到鑫城大廈了。保安不讓進，我該找誰呀？」

「兄弟，對不起。忘了告訴你，你告訴保安，找庄麗。」說完就「嘟嘟」沒音了。

掛掉電話，他湊近開著細縫的小窗戶，「哥們，我要找庄麗，您能幫忙通知一下嗎？」

「滾蛋！沒有叫庄麗這號人。」

保安把玩著手裡的對講機，口出不遜就罵上了。

「狗眼看人低。」林華忍不住怒火，沖著崗亭里的保安甩出一句話。

支好小踏板車，他準備好好理論理論。

頭剛抬起，黑呼呼夾帶風聲的挙頭迎面而來。林華眼前一黑，咸熱的感覺通過味蕾傳播。讓趔趄著身子的他，知道見血了。

白得剌眼，一圈身著白衫的人牆，團團圍住他。

林華直起腰穩住身形，打量著這群不講武德的大漢。

「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鳥，還說找庄麗，最可恨的是敢罵我是狗。」

啤酒肚保安忿忿地向站在圈外，一言不發的黑衣男子訴苦。

黑衣男子面無表情，久久不見陽光的慘白臉上無半分血色。細長眼睛眯縫著，白多黑少的瞳孔一動不動地盯著林華。

林華快速掃圈判斷形勢，穩住心神弓起腰，朝著圈外的黑衣人衝去。

他伸出雙手護住頭頸，忍住巨痛絲毫不在意輪番砸向他的拳頭，擒賊擒王是群毆中最有效的攻擊戰法。

穿過密集拳網空隙的身子，幾個撲閃貼近黑衣人。來不及反應躲避的黑衣人已經被他牢牢抓住，手裡不知何時冒出把尖利袖珍小刀緊緊頂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想不要這小子死，趕緊退後閃開！」

林華惡恨恨地沖著圍上來的白衫們吼道。小刀刀刃上已滲出血痕，黑衣人吃痛連忙搖手示意後退。

啤酒肚保安也嚇傻了，他沒有想到林華不但敢反抗，還有膽亮刀子。大大超出認知的連續動作，驚得他都忘記了閃躲。

林華摟著黑衣人，嘴裡呵斥又抬起腳，狠狠地踢向一邊傻獃獃的啤酒肚保安。

「啊！」

蝦米似彎腰抱肚，一聲慘叫從嘴裡哼出。

幾個白衫束手無策，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解決老大被人挾持的現狀。

大廈廣場發生打鬥竟然無人圍觀，唯恐天下不亂熱鬧場景並沒有出現，來往的車輛人流唯恐避之不及，沒有停留駐足怱怱而過。

遠處傳來改裝大排量機車的轟鳴聲，「哧溜」停在靜黙對峙的幾人身邊。

暗黑頭盔一身黑色騎行服的男子，沖著林華叫道：「華哥，都是自己人，別傷了劉經理。」

摘下頭盔，誇張顯目的爺爺灰散亂著遮住臉頰。

「龍哥！」林華和幾個白衫異口同聲叫道。

林華鬆開緊勒黑衣人的手，收起小刀側步靠近龍哥站立。

「咳咳」長時間窒息憋氣，黑衣劉經理不停拍打胸部調息氣息。

「龍哥，您這唱的什麼戲？不是讓我來見老闆嗎？」

林華冷冷膘著不停咳嗽的劉經理，扭頭問著龍哥。

「華哥，消消氣，是兄弟我沒和他們講清楚，才鬧了這麼一出。」

龍哥陪著笑臉連聲解釋。

「要不是庄助理通知我，我也不曉得會惹出要命的亂子。」

「就是你讓我找的庄麗？」林華抬頭看看鑫城大廈，反光的幕牆什麼都看不見。

頂層寬大的辦公室里，庄麗盯著屏幕全程觀看了他的表演，精緻冷俏的臉上，微皺眉頭若有所思的摁下桌上對講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