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造勢

龍哥領著林華，熟門熟路地搭乘直通頂層的專用電梯。

樓道鋪著鮮紅地毯，淺灰色大理石牆磚反射著水晶燈的幽暗，靜謐不失高貴典雅。散發淡淡檀香味的熏香，靠牆渡銅仿古的垃圾箱里，忽明忽暗地冒著青煙。

悄無聲息地穿過長長樓道，來到拐角處一扇加裝指紋密碼鎖的玻璃門前。

龍哥收起平時放蕩不羈的輕挑，臉色肅穆地整整衣服，伸手正要摁門鈴。他還未觸擊門鈴，伸縮兩邊的玻璃門徐徐張開。

「來了，進來吧！」

不帶絲毫色彩的冰冷聲音響起。

寬大純紅木辦公桌，除了個超大屏的電腦，就再無別的裝飾；簡約中透出奢華，高靠背老闆椅包裹著身著職業套裝的嬌小身軀。

「麗姐好。」

龍哥微微低頭謙卑地打著招呼。

「嗯」

庄麗對龍哥並沒有表現得多熱情，站起身子應了聲。繞過寬大的辦公桌，來到林華身邊。

「你好，歡迎你加入鑫城集團。以後叫我麗姐就可以。」

庄麗主動伸出纖細小手，嘴裡邊說著歡迎，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林華。

面對如此絕色美女沒有受寵若驚的激動，他只是禮貌性的握了握指尖。

沒有多餘客套話，簡單介紹完后，庄麗俯身從電腦後面拿出疊資料遞給林華。

「這是咱們集團地產事業部的拆遷計劃，希望你配合龍哥去搞定。」

「集團只要結果，不要過程。事情了結后，你們能拿標的千分之五的點。」

聽到能拿到手的酬勞，龍哥面色潮紅，臉頰的紋身都栩栩如生的抖動起來。

「希望你們在法律框架內解決問題，絕不能給集團惹上麻煩。如果需要法律援助，我會給你們安排最好的法務。」

公式化交待完工作，庄麗已經踱步回坐到椅子上，手裡拿支鉛筆，說話時來回蹭著尖尖下巴。

「龍哥，有些事都不用我重點說，你應該是了解集團公司的行事風格的，後果你也應該很清楚。」

「保證不會任何牽扯，小弟辦事您還不放心。」

龍哥立馬拍胸脯打包票。

林華這時反而成了局外人，就算他手裡拿著沒有任何保障的拆遷資料。

「這事就交給你們倆啦！」

庄麗把鉛筆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來伸個懶腰。

龍哥識趣地拉了拉還傻站著的林華，「麗姐，沒有什麼事我們先撤了。」

「沒了！」

看都不看他們的庄麗，雙手環抱著站在窗前發獃。

龍哥識趣地拉著林華退出沒有標識的辦公室。

從始至終林華就像個木偶似的，聽從龍哥安排到跟著龍哥見了趟所謂老闆，話都沒有超過五句，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接個掙錢大單，這說破天都沒人相信。

樓道里，龍哥情不自禁高興地摟著林華對耳沉聲吼道：「兄弟，咱們這次發啦！」

「今天得好好慶祝一番，往後咱可有忙的。」

二人勾肩搭背，龍哥已經按捺不住開始邀約起來。

「老闆，他們能解決掉這個包袱嗎？」

居高臨下視野開闊，看著消失廣場的二人，庄麗就算面對自己的老闆，依舊用冰冷不帶感情的語調問詢。

「死馬當成活馬醫，反正這個項目盯上的玩家不少。」

老闆略微嘆口氣，「要不是疤臉折了，也不會久拖不決。」

老闆和庄麗都陷入沉思當中。

疤臉可是鑫城集團地產部的急先鋒，只要他出馬接手的項目，都是妥妥地一本萬利的買賣。

「可惜了！可惜了！」

老闆重複著搖頭。

「誰知道周村裡埋了那麼大一顆雷，不顯山不露水地把疤哥給滅了，講理都沒地方可去。」

庄麗接過老闆的話頭感慨。

「所以您就讓這愣頭青去搞事，能不能成就靠造化了！」

「呵呵」

庄麗展顏輕笑，縴手托腮靠在落地窗護欄。

終於有了點人間煙火氣，談話隨即輕鬆不少。

「帝豪」大包間內震耳欲聾的音樂，龍哥意氣風發，正嘶吼著人生高度的歌曲。一眾小弟尖叫附合亢奮的激情，「發財！發財！」齊聲呼喊的口號，韻律音響加持的狂歡不停扭動著。

林華心不在焉的和哥幾個磕著酒瓶，腦袋裡不停地重複著庄麗給的資料。表像無懈可擊的條文，彷彿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之財，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

非親非故，憑什麼讓你不勞而獲。風險自擔，又要撇清責任的白手套，僅僅千分之五的點就捆綁了一群衝鋒陷陣的小弟。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來之，則安之！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林華再三思慮的結果，竟然是無解的困局，違約鑫城集團，後果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周村，小城城郊結合部。

村主任周傑忙得團團轉，不時有村民闖進他的辦公室，嘮叨著些切身利益的曰常。

周傑只能耐著性子聽他們的訴求。老百姓的要求可不能一堆二五六，這可是競選時許下的諾言。

疲憊不堪的送走最後一個老奶。

兒女不孝順的獨居老人，希望村主任出面調解矛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周傑一邊聽著不自覺地邪火往上冒。

找出村民聯繫表，當著老奶面就是一通電話訓斥，並且得到了村民保證會儘快解決老奶的養老。

「嘀嘀，嘀嘀嘀！……」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鬧哄哄響起。

「誰呀！雜訊不知道擾民嗎？」

窩肚子火的周傑怒氣沖沖罵咧咧地走向村委會大門。

染著五顏六色的毛髮，黑色背心花臂紋身，大排量機車轟鳴加上剌耳喇叭，堵得村委會水泄不通熱鬧非凡。

一馬當先的龍哥，悠閑的修剪指甲，反覆來回打磨著，不時用纖細的小指甲掏掏耳朵，氣定神閑的抖腿吹彈。

「周主任，不好意思，影響您休息啦！」

龍哥笑嘻嘻地抱拳，神情中卻沒有太多尊重的意思。

周傑有點摸不著頭腦，打量半天遲疑問：「您是……？怎麼無緣無故堵住院門？」

「噢！忘了自我介紹，鑫建集團的人，找你村主任聊聊天。」

龍哥一幅自得意滿的高高在上，敷衍了事的介紹有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慢。

「你是我們村村民嗎？我不認識你。警告您，如果再次擾亂，我可不客氣了！」

「快點散了！真是無法無天。」

周傑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也不慣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他們散了。

林華站邊上觀望，-甩手示意龍哥撤退。

「您周主任有面，就聽您的。」

龍哥說句場面話，呼啦啦領著小弟機車轟鳴聲中揚長而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傑沒想到這群敢堵門的混混，如此配合自己。不過虛張聲勢的幾句大話，竟然真把他們嚇退了。

聯想到鑫建集團，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三年前，因為周村拆遷引起的大事可不少。綽號「疤臉」的死亡，也就是鑫建集團老總，直接影響下暫停一切工作。

每年工作計劃，紅筆標記劃過的征地都選擇性地遺忘，沒想到被來勢洶洶的堵門重新提起。

周傑來不及細想，第一念頭就是抓緊時間上報領導。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連續多次掛斷再撥打，總是聽到機器人冰冷的回復。書記不接換鎮長，周傑來回替換撥打，始終無人接聽。

直接去鎮政府去找領導，周傑電話彙報不成，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

「叮」簡訊息聲響起。

「今天上午，鎮政府被不明身份的社會人員圍攻堵門，嚴重影響日常工作運轉，有事請打電話xxx」

周傑興沖沖的勁頭被這簡訊迎頭痛擊，捏著手機站在院里發獃。

每件事情發生，都不會是孤立存在的偶然，有著基層政治敏感性的周傑，背脊陣陣發麻。

「周主任」

林華倚靠院門牆角，周傑的舉動盡收眼底。看著院里獨自發獃的他，林華笑容滿面地朝里走去，高聲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