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染官道
「若換成你,怎麼做才不窩囊?」鄭言已經能熟練地和腦中的巨人對話了。
「若是我,我就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接下來看她的反應再作判斷。當然啦,和你說了也白說,你肯定不敢。」巨人略帶嘲諷地笑道:「你別不承認,我在你的腦中,都感受到了,你就是喜歡這個姑娘。」
「你怎麼就能判斷這個感覺是我喜歡這個姑娘?也許這是你看到窗外大槐樹的感覺呢?又高,又綠,不正好是你喜歡的嗎?」被巨人一調侃,鄭言臉一下紅到了脖子,但還是努力懟了巨人幾句。
車廂里不明就裡的孟姬,看鄭言突然臉紅,還以為他是因為第一次在這樣的狹小空間里與姑娘靠得近而覺得不好意思。想到自己在邯鄲城裡見多了在姑娘面前收放自如,長袖善舞如白景一般的公子,看到鄭言此刻拘謹的模樣,反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車廂里的尷尬。
「對了,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我記得你上次在治水河邊給我說過,我睡著前,你剛好說到養父母把你從灶里救了出來,從秦國跑到了趙國。後來呢?」
「我的童年很窮,很單調,從來沒有和姑娘挨得這麼近。哈哈哈哈哈。」巨人的聲音又出現了。
「你和老槐樹挨得近!」鄭言正欲回擊,便被孟姬的話打斷了。
「我知道,養恩大於生恩。我也一樣,我阿娘過世后,一直是我二娘在照顧我,後來還給我生了這個弟弟,卻沒想到,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說著,孟姬的話裡帶上了幾分哭腔。
「不是說好,我給你搞來豆飯羹,你到邯鄲之前就再也不哭了嗎?」看孟姬好似又要掉眼淚,鄭言一時間手足無措。
「笨蛋,你這個是個零分答案!就是讓那條沖白景狂吠的黃狗來安慰孟姬,都能比你安慰得更好!」巨人忍不住又在腦子裡批評起鄭言來。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鄭言沒好氣地問。
「我剛才都已經說過了,一把把她摟在懷裡,萬事大吉了。」
說話間,孟姬圓圓的腦袋靠上了鄭言的肩膀,一陣陣地啜泣從耳邊傳來。鄭言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孟姬的後背。
「爬蟲,總算開竅了。」巨人繼續在腦海中指揮著鄭言。
「你不哭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腦子裡有一個神仙,或者說一個怪物,經常和我說話。」鄭言突然靈光乍現地想到一個安慰姑娘的好辦法。
「那他剛才和你說什麼。」孟姬自然是絲毫不信,但是也配合地應了一句。
「他說我安慰你的表現,不如前兩日沖著白景狂叫的黃狗。」鄭言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孟姬帶著哭腔一下子笑了起來。二人隨即在馬車中你一句我一句地回憶起了自己的孩童時光,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出了南門沿著官道走出去二十多里。
「再有一兩日,便可以到邯鄲了,也就能清楚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鄭言重重地點了點頭:「若是你還有需要我的地方,那一百金,也不用著急給我。」
伴著車轍發出的有節律的響聲,馬車繼續向著邯鄲駛去。又走了大半日,正午的太陽慢慢變成了落日。在晚霞餘暉和路邊的林間吹過的微風下,鄭言和孟姬度過了幾日來難得的閑暇。
一支五六人的騎手隊伍出現在了道路盡頭的上坡,黑點慢慢地由小變大,
向車隊迎面而來。樓緩派來的護衛們個個手按長劍,警惕地看著前方來的一行人。
靠近孟姬馬車的護衛還敲了敲車窗,提醒鄭言做好準備。
鄭言做了個手勢讓孟姬不要擔心,徑自鑽出馬車,守在車廂的門口。
看隊伍行進的速度逐漸變慢,隊伍後方的白景也發現了端倪,探出頭來四下打量。兩支隊伍擦肩而過之時,白景突然在對面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兩日被他派去送信的暗樁!
白景心中大罵這個蠢材,這會兒才來,就是因為他磨磨蹭蹭,大好的機會就這樣從眼前溜走了。在與白景目光交匯的瞬間,暗樁從他的表情里也大概猜到,此時的孟姬,已經落在了其他勢力之手。
情況突然,在隊伍與白景的馬車擦肩而過的一刻,隊伍的首領趁機用目光詢問白景該如何處置。白景眯著眼睛搖了搖頭,表示機會已失,放棄行動。
孟姬身邊的護衛個個手按長劍,直到兩支隊伍慢慢分開才放下心來。待雙方分開了幾十丈距離之後,報信的暗樁才向隊伍頭領問詢問:「怎麼辦?咱們就這樣回邯鄲,怕是無法交差吧?」
「主人之前交代過,這個計劃,上策便是白景誘騙孟姬前來,中策是強掠,下策便是除掉。若上策失敗,便該執行中策或下策。」
盯著遠去的車隊,首領凶戾的低聲說道:「有白景和扮成車夫的兄弟接應,我們再來個出其不意,那幾個人能奈我何。」
下定主意后,一行人調轉馬頭,緩緩加速靠近了孟姬的車隊。一聲哨響忽然從隊伍後面傳來,馬上的騎手用力地夾了夾馬肚子,快速向孟姬的馬車衝去。
為首的騎士走在隊伍的最後,在再一次經過白景的馬車時,騎士大喊了一聲:「過來幫忙!」便衝到了前面。
車夫見狀,趕緊從車轅處抽出一把長劍,加入了前方的戰局。
車中的白景也聽到了騎士首領的呼喚,心中暗罵這幫白痴,早來一天便萬事大吉,如今無法讓孟姬心甘情願被控制也就罷了,還要真刀真槍上前拚命。於是留在車廂裡面,偶爾探頭出去查看戰況。
看著雙方已經殺在一處。白景心想,雖然自己成功地在路途上控制了孟姬,也向邯鄲及時傳遞了消息,但畢竟任務失敗,回到邯鄲免不了一頓責罰。
但若是現在自己加入戰局,贏還罷了,若是輸了,讓孟姬和她背後的大人物知道,自己同殺手是一夥的,那就徹底無法回邯鄲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畢竟天曉得,這幫人到底能不能贏,目前得罪一個比得罪兩個好得多。
白景下定主意要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走。收拾自己的細軟包袱的時候,瞥見了車中的古琴,這會無法帶走,只能忍痛留下。
白景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此次漠北之行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起碼結識了孟姬,並且也算她半個救命恩人。下次見面就可以推說車夫其實是賊人的內應,自己也被蒙在鼓裡。想到此處,白景心中一寬,鑽入了路邊的草叢中。
此時,前方樓緩派來接應的護衛見狀,紛紛拔出長劍護在馬車周圍。雙方纏在一處,瞬時一邊便各有兩人被刺下馬來。
騎士首領迅速找到了隊伍防禦的空當,舉劍向軺車的車轍用力砍去,鄭言見狀,連忙抽出長劍阻擋,卻不料被後面上來的兩人纏住,分身乏術。車轍應聲而斷,受驚的馬匹嘶鳴著奔入了路旁的森林裡,車內的孟姬用手肘死死地抵著車廂,人卻險些因為失去平衡而摔出車外。
騎士首領見狀,便示意兩名已經下馬的騎士沖入馬車。鄭言守在車廂門口和兩人周旋,孟姬縮在車廂的一角嚮往望去,門口和窗外全是要取自己性命的賊人,和鄭言與人打鬥的背影。一支長劍從窗戶外刺來,孟姬嚇得趕緊往車廂門口爬去。窗口的劍士一聲慘叫,似乎又被我方所傷。
孟姬背對著鄭言,緊張地看著車窗口,忽然聽到後面一聲悶哼。回頭一看,鄭言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畢竟空間狹小又以一敵二,鄭言應接不暇,肩胛被刺中一劍。
顧不得感受利器刺破肩胛的疼痛,鄭言舉起長劍,轉身吃力地朝馬上的首領刺去,奈何肩膀吃痛,身體一下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樓緩派出的五名護衛,此刻也有一人受傷倒地不起。眼下對方和我方均只有四人在繼續戰鬥,你來我往之間,對戰的形勢逐漸焦灼了起來。
看到鄭言被鮮血染紅了胸口,孟姬慌了神,顧不得其他,趕忙爬出車廂,探查鄭言的傷勢。看孟姬現身,對方的四名騎士更是殺紅了眼的地想要衝到馬車近前。
電光石火之間,護衛的首領退到了馬車邊,對著眾人喊道:「馬車已經壞了,快點接大小姐上馬,剩下的人拖住他們,等大小姐安全了再做打算。」
一名護衛聞言,單手摟住孟姬便往馬上拎。孟姬知道他們要放棄受傷的鄭言,若自己此時離開,鄭言絕無生還的可能,雙手死死抓住鄭言的胳膊不肯上馬。
「鄭公子傷勢頗重,若是帶著他一塊兒走,會拖慢我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