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竇初開
「所以你是覺得,她是有苦衷的?」綠大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鄭言:「我只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你給我一個孟姬非要置我們於死地的理由,只要你能說服我,我便相信你。」
說罷,鄭言再一次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在耳邊嘮叨的綠大臉,綠大臉自覺沒趣,嘮叨了一會兒之後便也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孟姬早早便來到了玉庭春,等在了鄭言的房門外。聽屋內傳出動靜,孟姬小心翼翼地輕扣了幾下房門:「鄭言你起來了嗎?」
屋內的鄭言雖然還有些生氣,卻因為昨日和綠大臉的對話而冷靜了許多,聽到孟姬的聲音,便起身開了門。孟姬趕緊喚來僕從,將精緻的吃食一一置於案上,並親手給他盛了一碗黍米羹:「你昨晚沒睡好吧,趕緊用些吃食,然後我們回家。」
「回家?」鄭言一臉不明所以:「回哪個家?」
「你吃完就知道啦。」孟姬略帶討好地給鄭言面前的盤子夾了一些小菜:「多吃一點。」
用完飯食的二人,跟著乘坐著軺車穿梭在邯鄲城的街道上,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片清幽的住宅區,雖然比不上王公貴族的高門大戶,但整齊的院落、清澈的水渠也都體現出了這片區域地價之昂貴。
孟姬率先下了馬車,推門了一個小院的院門,隨即站在門口示意鄭言先行進去。剛邁過院門,鄭言便看到了坐在院內的二人,興奮地大叫出聲:「阿爹!阿娘!」
隨後快步來到兩位老人身邊,開心地摟著老婦人仔細打量著:「你們什麼時候來邯鄲的,怎麼也沒有告訴我一聲!」
「多虧了孟姬小姐,派人到平城去接我們。」老婦人激動地拉著鄭言的手,將孟姬派人去接他們的事情細細複述與鄭言。
「是啊,孟小姐這一路對小老兒我們照顧有加,車馬僕從俱是妥妥帖帖。」說著,老人感激地補充道:「我和你娘這輩子還沒住過如此好的房子,兒啊,你要好好謝謝孟小姐。」
想到昨日的試探,鄭言心中的彆扭尚未完全消去,並沒有接話,反倒是孟姬客氣地回道:「這宅子雖然不算特別大,可門前有水,背後有院子,鄭伯伯,鄭伯母,你們二人就在此安心住下,也好教鄭言安心。」
看出了鄭言的不對頭,趁著說話的空隙,鄭母借口要搬東西,單獨把鄭言叫到屋內詢問:「兒子你別騙我,剛才我都看到了,你和孟小姐鬧彆扭了?」
「阿娘,你就別管了。」鄭言搪塞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之恩要圖報,孟小姐對咱們不錯,一點架子也沒有,細心安排我和你爹從平城到邯鄲的行程,這份恩情你不能忘。」
鄭母的話,讓鄭言本就消了一半的氣此刻更是消散了大半,雖然不知道孟姬想要試探自己的根本原因,但往日發生的種種讓他相信,孟姬並非要戲弄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和苦衷。
安頓好養父母,鄭言跟著孟姬回到了軺車上,看鄭言主動前來,孟姬試探地問道:「現在你沒有那麼生氣了吧?」
鄭言撓撓頭:「可你究竟有何事,非要這樣試探我?」
「我昨天就說了,這件事,比我的命還重要,只要時機一到,我定全盤告訴你。」說著,孟姬舉起了手:「一年,一年後,我便告訴你,如何?」
看鄭言不說話,孟姬接著說道:「我與平陽君做了一筆交易,
不日我便要前往咸陽,走之前,我還有一件大事需要你。」
「你且說。」此時的鄭言心中,已沒有了昨日的怒火,安靜地等著孟姬的話。
「你還記不記得你殺死的那個婢女,翹兒。」
「記得,怎麼了?」
「我去咸陽之前,要把這個糧倉里的老鼠,抓出來,不然我沒有辦法安心離開。」
「爬蟲,你不生氣了?」感知到鄭言情緒變化的綠大臉,在腦子裡問。
「其實孟姬說得也對,而且你看她對我父母照顧得如此妥帖……」鄭言在腦子裡回應道。
孟姬輕輕拉了拉鄭言的衣袖:「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你就原諒我吧。」
「走吧,先到翹兒房裡去看看。」看孟姬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鄭言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得率先下了軺車。
一方面,他心裡好像還有對試探這件事情的不滿,想到二人曾經共過患難,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可以直接跟自己說,而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質疑兩人之間的坦誠。另一方面,鄭言又不知道如何說服自己,若孟姬沒有事情要交給自己,何故擺下這樣的龍門陣讓二人結仇,她大可以給錢讓他走人,完全不需要浪費自己的時間。
想到自己剛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就受到了孟姬這個小女娃的一番驚嚇,綠大臉對鄭言的這番想法,自然是有著一百個不服氣,一千個不認可,但也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和論據可以扳倒鄭言的說辭,只得在鄭言的腦袋裡咕噥了一句:「你們這些人,真是讓人不明白。」
鄭言甩了甩頭,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圍的景物上。與綠大臉在心裡辯論之時,管家已經為孟姬和鄭言二人推開了由厚厚的柏木製成的院門,映入眼帘的是青磚鋪就得地面,磚縫清晰平直,看不到一絲雜草青苔,打掃得乾乾淨淨。
「這便是我之前住著的院子,翹兒的房間,在一樓的右手邊。」
鄭言點了點頭,二人繞過一個精緻的造景,來到了翹兒的房間。
雖然不似玉庭春里的客房豪華,但比起普通人家的居所,翹兒的房間算得上是精緻舒適。房中居然還有難得一見的銅鏡和用蘆葦編成的席子,最可貴的是,翹兒的房間里,居然有一個放竹簡的書架。在當時,男子識字都是一件不常見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婢女。
若不是住過玉庭春三樓的客房,這怕是鄭言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房間,鄭言在心中暗道:「這哪裡是什麼婢女的房間,普通人家的姑娘,怕是都沒有這樣的居所。這麼好的日子,何必要去和外人勾結?」
「可不嘛,就像你這隻爬蟲,即使剛被人耍了,還不是在認真替人辦事。」巨人感知到了鄭言的想法,在心裡不然示弱道。
「我想看看,翹兒屋內有沒有什麼線索。」孟姬開始四下打量起這房間:「她一個深宅大院的婢女,若不是外面的人唆使,斷不會幹這樣的事情。」
「你是想要順藤摸瓜,找到和她聯繫的人?」
「對,本來和我一起去高柳的,應該是我院內的另外一個叫環兒的婢女。但在出發的前一天,環兒莫名其妙地在下樓的時候,把腿摔斷了,現在想來,怕是有人不想讓她去,想讓翹兒頂上。」說話間,孟姬打開了翹兒的柜子翻看。
鄭言則一邊聽著孟姬的介紹,一邊來到了書架上翻看。
「你看你這個不識字的莽夫,人家一個婢女都比你強。」綠大臉不滿的開口。
說話間,鄭言發現了書架上的一處異常,趕緊喚來孟姬。
「你看這卷竹簡,竹簡的邊緣圓潤,且染上了些許油脂,應該是翹兒經常拿出來翻看所致。而這樣一卷經常翻看的竹簡,居然在書架的最底層,並不是那麼容易翻找,這不是很奇怪嗎?」
孟姬聞言,將竹簡抽了出來,攤開在案上:「這是《周南》中的一篇叫做《桃夭》。這竹簡併不是完整的一卷,裡面只有幾句。」
「裡面寫的什麼?」鄭言湊到案前追問。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孟姬看著竹簡上的內容讀了出來:「這是一首情詩,大概的意思就是姑娘的臉龐如桃花般燦爛,男子想要將他娶回家。十幾歲的姑娘有了思春的心思,這也不奇怪,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孟姬見怪不怪地將竹簡合上。
「可若是,有人用她思春的心思,來害你呢?」「我雖然沒有收到過什麼情信,不知道懷春少女會如何?」鄭言四下張望了一番:「但我之前藏過銀錢,我知道,若是不想讓人發現,定是放在一些難以找到的地方,或是,貴重器物的裡面。這房間最貴的應該就是這東西吧」
說著,鄭言走向了翹兒房裡的銅鏡。將銅鏡從木架子上取下,木架子和銅鏡之間塞著一塊絲帛,鄭言將它取下遞給了孟姬。
「確是一封情書。」孟姬拿過來細細端詳道:「這上面有個落款,但是光知道一個名字如何找到此人?」
「你剛才說,本來應該去高柳的婢女是另外一人?興許她知道些什麼?」鄭言詢問地看著孟姬。
「走,趕緊過去看看。」
大小姐在房間的突然出現,讓躺在床上的環兒驚得差點叫出了聲音。最近家主暴亡,流言四起,有說大小姐也死在了漠北,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她出現在了幾日前的宗親會上。這段時間,她在宅內的日子也不好過,很多人質疑自己的腿傷得真是時候,她不去高柳全家就了出事,話里話外好似她就是細作。
孟姬回頭把門關好,示意她小聲說話。環兒趕緊點了點頭,看到大小姐安然無恙,驚訝過後便是欣喜:「大小姐你回來了!很多人還說……翹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