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驅逐出京(1)
一個嫉妒中的女孩子是沒有辦法跟她講道理的,江小樓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也不預備去開解小蝶,因為不論她如何開解,都抵不上楚漢的一個眼神。
衛風既然不開口,江小樓便順著他原先蹲著的地方望去,花叢的地上寫了幾個零亂的字,頭一個是「風」字。
江小樓又仔細看了一會,問道:「旁邊的這個字是什麼?」
衛風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說話都是磕磕巴巴,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沒,沒什麼。」
江小樓輕輕皺了皺眉頭,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實在不知道這鬼畫符的到底是什麼。
衛風臉色漲得通紅:「是,是江字。」
江小樓看著他:「是我的姓氏?」
小蝶盯著衛風,越看越覺得警惕,這少年不對,通身都不對!
衛風靦腆地一笑:「今天世子教我寫的,我學的不好,寫到一半就忘記要怎麼寫了。」
江小樓不以為意,竟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輕輕寫下「江小樓」三個字,然後抬起頭對他溫柔地解說道:「這就是我的名字。」隨後她又用樹枝寫下了「衛風」,點在其中一個字上認真道,「這個是衛字,是你的姓氏,這是風字。」
衛風瞪大了眼睛,彷彿覺得很神奇。他接過江小樓手中的樹枝,也有樣學樣,歪歪斜斜地寫下「江小樓」、「衛風」五個字,雖然寫得很難看,幾乎無法辨認,可他的心底卻似乎湧起了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喜悅和感動。
他喜歡寫字,可是從來沒有任何人認真教過他。
不由自主的,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笑容明媚得如同六月驕陽,幾乎能瞬間融化人的心。江小樓突然明白慶王為什麼要對這樣一個少年糾纏不放了,因為這樣雌雄莫辨的美,超越了身份、地位、年齡,讓人心動不已。
縱然江小樓心如鐵石,也能夠感受到他的這種美好。
「小姐,咱們該回去了。」小蝶警惕地盯著衛風,主動開口道。
衛風失望地看著江小樓,卻聽她微笑著道:「今天多謝你救了世子,待世子好些……我會為你請賞的。」
月下,衛風靜靜望著江小樓離去,小小的背影被拉成長長的一條。
接下來的數日,江小樓一直守在卧房裡,代替慶王妃看著世子。獨孤連城前來探望世子的時候,江小樓正守在病床的外室,以手撐額,已經睡著了。
小蝶不知何處去了,桌上的燭火已經搖搖晃晃,彷彿很快就會徹底熄滅。
獨孤連城的心頭瞬間變得柔軟,輕手輕腳走到她的身旁,她眼睛下有青黑的眼圈,彷彿很久沒有睡好覺的模樣,原本粉色的臉頰也像是失了水分一般,凹陷了進去。看到這樣的情景,獨孤連城心頭一顫,莫名感覺心頭微微刺痛。
她一定十分勞累,沒能獲得充足的休息。
獨孤連城不由在心底一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長長的青絲。心頭的憐愛慢慢涌了上來,如同潮水一般瞬間淹沒了一切。
輕輕地,慢慢地,一記親吻印在了江小樓光潔的額頭上。
這幾日事情太忙,他甚至抽不出足夠的時間來見她。如今瞧見她如此憔悴,他的心頭比任何時候都要心疼。
恰在此時,小蝶突然端著熱水進屋,恰好見到獨孤連城背對著自己站著,一時愣了一下,獨孤連城回過頭來,一襲青衣的他看起來風度翩翩,宛如仙人。小蝶卻驚了一下,只因此刻的獨孤連城表情極為淡漠,眉宇間透著深沉的威嚴與煞氣。
看見小蝶,獨孤連城沒有一絲表情,他抬步緩緩走過來。
小蝶立刻行禮道:「醇親王,奴婢這就把小姐叫醒。」
「不必在意這些俗禮,我只是來看望世子的。」獨孤連城開口道,旋即他看了一眼江小樓,微微一笑,眼睛里有了幾分溫暖的色澤,「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獨孤連城徑直離開了房間,就在他離開之後,江小樓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小蝶走進去,將熱水放在桌上:「小姐,奴婢剛剛倒了熱水,待會兒就去替世子擦把臉。」
江小樓看她一眼,面色卻是微微泛紅,小蝶見狀,不由有些奇怪。
「剛才醇親王來過了」
江小樓一怔,隨即眸光便漸漸柔和下來,莫名的,一絲甜蜜自心頭泛起,唇畔終於化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在慶王妃的施壓之下,老王妃不得不開始調查世子墜馬的事件,下令把所有的隨從、護衛全都押起來嚴加審問,終於在其中一人的口中發現了秘密。這個人正是蔣曉雲院子里專管錢糧的柳媽媽之子,被安排在王府的隨行隊伍中。
當審問結果出來的時候,第一個變色是蔣曉雲。她原本嬌艷的面孔瞬間沒了往日的鎮定,張惶地看著眾人。
慶王妃冷笑一聲道:「如今證據確鑿,你又做何解釋?」
蔣曉雲一張臉煞白,她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被人拆穿,手抖個不停,而赫連允猛然站起來給了蔣曉雲一記耳光:「你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蔣曉雲知道再也賴不掉,眼圈瞬間紅了:「夫君,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啊!」
「為我著想?你可知道,因為你這樣愚蠢的決定,我要背負上天大的罪名!娶妻不賢,算我瞎了眼!」
赫連允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甚至連額頭上的青筋都暴凸出來。
慶王妃面色沉沉,顯然並不相信這套說辭:「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金陵郡王,不要惺惺作態,出了事推到一個女人的身上,這樣真的大丈夫嗎?」
慶王妃懷疑赫連允是主使者,非常合情合理,老王妃只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她從心底里不相信赫連允會這樣做,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原本以為這孩子跟他親娘不同,是個有腦子的,可現在看來卻未必。人在利益的面前很容易被沖昏頭腦,赫連允到底也是人,他能抵得住世子之位的誘惑嗎?縱然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但教妻不嚴的罪名總是逃不脫的。
赫連允心頭一涼:「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讓她去做這樣的事!母親,我知道你因為順姨娘一直很記恨我,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會承認子虛烏有的指控!」
慶王妃「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赫連允,蔣曉雲是你的結髮妻子,你有責任和義務約束她的行為。如今證據確鑿,是蔣曉雲在世子的坐騎馬鞍上插了銀針,現在你要如何彌補?」
老王妃目光慢慢變得深沉:「家中接二連三的出事,全怪你父親處事不公。允兒,你是將軍,是朝廷棟樑,更應該嚴於約束身邊的人。曉雲犯下的錯,你必須從嚴處置。」
老王妃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蔣曉雲嚇得面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祖母,看在我為慶王府開枝散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我吧!」
沒有人看她,甚至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甚至包括她的夫君,都只是用一種異常失望的眼神望著她。
清河郡王赫連泰只是目光冷淡地看著這一幕,靜靜坐著喝茶。最近這段時日家中接連出事,唯有他不參與任何一派的鬥爭,冷眼旁觀,坐觀成敗。可是今天,他卻隱約覺得有一場風暴正在暗中醞釀,思忖片刻,不由自主開口道:「祖母,此事是大嫂所為,與大哥並無干係,依我看不如……」
「你這是什麼話?赫連泰,他是你的大哥,難道岳兒就不是你的兄弟嗎?看到他如今人事不醒的躺在床上,您就沒有半點心痛?是啊,你和岳兒並非一母同胞,但你總該有一個端正是非的態度,如此幫助一個弒弟的畜牲,說得過去嗎?」慶王妃若非怒到極致,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赫連泰輕輕嘆息一聲,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江小樓輕輕扶住了王妃,竭力抑制住對方全身的顫抖,柔聲道:「母親不要生氣,是非公論,到陛下跟前去說個清清楚楚吧。」
赫連允一震,瞬間變臉:「江小樓,慶王府的家事怎麼可以捅到陛下跟前去,你要全天下的人都笑話慶王府么?」
江小樓不冷不熱地道:「金陵郡王,此事非我故意挑唆,你想一想世子是什麼身份,他是陛下親封將來要繼承慶王府的人,如今王爺病重不能主事,此事定然應當交給陛下處置,否則才是亂了綱常。」說完,她看向老王妃道:「世子無緣無故墜馬,傷勢又這麼沉重,如果就這麼輕輕揭過,任由一個婦人在這裡顛倒黑白,只怕天下人的幽幽眾口再也堵不住了。」
老王妃當然知道這一點,赫連岳再不濟那也是慶王世子,他的安危榮辱關係著整個慶王府,事情恐怕早已傳到了皇帝的耳中,今天下午他還派人來問詢,被老王妃想方設法擋了回去,可皇帝不是傻子,他終究會知道真相,到時候整個王府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