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走到衛生間門前，上下摸索半天，這破舊的木門雖然破，但表面上了一層漆，頗為光滑，而且和門框卡得很緊，加上沒有把手，我上下摸索，順著門框找了幾分鐘才在門框和門之間找到一個能把手指甲勉強扣進去的縫隙，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門扣開。

衛生間沒有窗戶，也沒開燈，空氣濕熱但罕見的沒什麼異味，我借著門口透進去的光線，隱約能看清衛生間的陳設，進門右手邊一個盥洗池，左手邊是馬桶，正前是一個浴缸，衛生間空間有點小，目測只有三四平方。

擰開盥洗池的水龍頭，這次出來的終於不是酷似泥漿的液體，而是正常的自來水了。

顧不上夠不夠衛生了，我捧起一捧就遞到了嘴邊喝了下去，微微有點腥，應該是水中殘留氯氣的味道。

又喝了幾口，解決了口渴的問題，這才開始仔細觀察這個衛生間，從進這衛生間起，我就有種哪裡不對的直覺，我後退一步打開燈，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現在是秋天，還是上午，這衛生間沒有窗，空氣正常不可能是濕熱的，也沒有洗頭髮的聲音，還有一個浴缸，那自然是有人在泡澡。

於是乎，開了燈之後明亮的空間里，我和浴缸里一絲不掛正在泡熱水澡的劉菲四目相對……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看劉菲迷茫的眼神，大概是剛才泡著泡著睡著了，我一開燈才把她驚醒。

「沒事，你醒的挺是時候。」語氣里竟然聽不出來一點生氣，沒過幾分鐘，她就穿好了衣服從衛生間里出來了，「關於徐瑩的事，我長話短說，一會兒還要去找喪葬團隊辦場葬禮。」

劉菲目前身份是個死人，那群找到爛尾樓群的人明顯和劉菲二人不是同夥，更有可能是敵對關係，而他們肯定是有能力調動城市監控的，所以才知道那天我和徐瑩兩人的動向，按照這種邏輯，劉菲白天應該也要避免被監控拍到從而無法自由活動才對，可現在她卻說一會兒要出門？

「葬禮？」

「嗯，先說徐瑩的事吧，你也知道穿越者死亡之後會隨機跳躍到新的身體上，所以我們並不清楚徐瑩到底是誰，她跳躍到這個身體的時間和另一個人死亡的時間太相近了，那個人極度危險，所以我們沒法冒險確認她是誰，消滅是最安全的選擇。」

「危險?是什麼組織的重要人員？或是會幫助那群搜尋我們的人搜尋你們？」

「徐瑩只知道在深淵中不會真正死亡，所以她也只告訴了你這個，但穿越者的能力不止如此。」

我瞬間想到了劉菲操控狂風的能力：「這兩場超自然的風？」

「這是設定，專屬於穿越者的能力。我穿越到的時間點比較早，那時候穿越者之間的關係以及和原住民也就是政府之間的關係還沒有這樣緊張，之所以發展成今天，有很大的原因是人們知道了設定的存在。」

「不是，設定到底是什麼東西？」

「設定就是我們附帶的特有屬性，打個比方，就像某戰神歪嘴劇情就會出現反轉。」

「所以起風就是你的設定？」

「正解。產生設定的方式已知有三種，一是經歷特殊的事，二是產生特殊的思想，三是有特殊的背景。一二應該不用解釋，三嘛，比如華國人和櫻花國的打起來無論過程怎樣贏的一定是華國人，你是華國人所以就具有這樣的設定。而那個極度危險的人的設定是她能使人產生幻覺，而且貌似能通過幻覺探知人的想法控制人的行為。」

「也就是說，我們死亡后跳躍到新的身體上，原有的設定依然存在？」

「特殊背景帶來的設定會失效，其他的設定仍然存在。」劉菲強調了一下，然後往屋外走，「要抓你們的是政府的人，所以你暫時不能出屋。」

「你去給誰辦葬禮？」我已經猜出來了，問出來只不過是為了求證一下。

「自己。」

劉菲關門出去了，我在屋子裡慢慢消化她說的這些話。劉菲徐瑩二人說的沒有衝突，加上和我根據的經歷做出的猜測基本相符，所以劉菲說的八成是真的。

本來徐瑩透露的信息就險些震碎我的三觀，劉菲這下算的上是神補刀。

在屋裡繞了幾圈，我躺回了次卧的破木床上，這都什麼莫名其妙的事呢，原本兩個月前我還是個過著擺爛生活的高中生，突然就來到這種隨時面對生死存亡的世界來，我甚至連穿越者之間為什麼天天喊打喊殺都沒搞清楚。

不對，其實搞清楚了，按照劉菲的說法，原住民政府對穿越者不友好的原因可想而知，哪只綿羊能放心一隻獅子在自己的旁邊睡覺呢，況且誰也不知道它餓不餓或者什麼時候變餓。至於穿越者之間，穿越到的時間點不同，時間點早的相對優勢，晚的自然相對劣勢，這種強弱差異不容易被打破，然而設定這個存在出現之後一切就截然不同了，這種超自然的力量一經介入，任何一個新的穿越者，實力都可能因為設定而出現爆炸式增長，從而對其他穿越者產生威脅，設定這個存在廣為人知之後，穿越者之間就陷入了和黑暗森林類似的，由猜忌鏈和技術爆炸組成的怪圈裡。

這應該也正是原住民政府希望看到的：穿越者之間一旦出現類似黑暗森林法則的關係，可能存在小的團隊，但不可能出現大團結。那就註定不能威脅原住民的生存，原住民就相當於黑暗森林裡的夜幕和樹，一旦哪個穿越者沒了原住民的掩護，立刻就會暴露在其他穿越者的視野里，迅速滅亡。

我搖了搖頭，如此看來，徐瑩的話還是有錯誤的。

主卧就有電熱水壺，但我懶得燒水，所以就開了一箱自熱火鍋，拿出一盒放好各種料包和水，客廳也沒有桌椅，只好放在床邊上，而我找了箱沒開封的速食麵當椅子，坐在床邊等。

我靜靜看著水汽從火鍋蓋子的氣孔噴出，螺旋著上升然後消失，腦海里卻總是浮現出徐瑩死亡時的畫面揮之不去，沒有設定的穿越者就和普通人一樣脆弱啊……

剛吃完面前的自熱火鍋，門口就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劉菲推門進來看見我床上的自熱火鍋，問道：「什麼味的？」

「番茄牛腩。」

「真巧，你也愛吃這個口味？」她也去廚房拿了一盒番茄牛腩味的自熱火鍋。

「嗯。」實際上我只是隨便拿了一盒，吃之前連什麼口味都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