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迴流

「守護人類，約束超凡。」

低沉的聲音迴旋在莊嚴肅穆的雕像上，徘徊在陰沉詭異的青銅門前，漫步在昏黃平穩的燭火下，最後又轉回這不大的房間里，一下下叩擊在弗雷心口，讓他說不出話。

見弗雷沉默，布里塔笑了笑：

「怎麼樣，很失望吧，原本以為是脫離了詭異的事件，沒想到轉身投入了一個沒有盡頭的無底洞。」

「不，隊長，我是被保護者，我不該去批判那些保護我的人。」弗雷情不自禁的大聲回答，前世和平的生活讓他覺得這些危險一直距離自己很遠，直到現在，他才覺得自己有些天真。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或許是非凡力量帶給他的底氣，也可能是頻繁的遭遇讓他有了抵抗力，或許是因為只是聽說，還未真正的去體驗，經歷，那些複雜的情緒快速的平復，讓他的理智重新佔據上風。

當然，退縮的情緒難免會糾纏不休，反覆出現，但是還處於能控制的程度，不至於失態。

「不錯嘛，這個覺悟很高，或許你天生就適合成為守火者……」布里塔喝上一口咖啡，潤了潤喉嚨，這才繼續補充：

「之前和你說過，低階非凡者並沒有那麼強大，優秀的魔法師和騎士都能夠與之匹敵，而根據褻瀆之樹的指導，非凡者由低到高大概被劃分為九階，以生命之樹的年輪作為等階，最低為九輪，最高為一輪。」

「其中所謂的低階，也叫做精靈級就是指九、八、七三階，至於六、五、四被稱作巨龍級，再往上也是侍奉神靈的天使級。」

「褻瀆之樹，數字越大層次越低，精靈、巨龍、天使……那我現在就是所謂的九輪觀星者？」弗雷沉思道，還未細想，布里塔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

「哦，對了，成為非凡者之後千萬不要試圖去硬碰火炮槍支等，低階非凡者的能力優勢在於詭異，而非力量，當然，聽說那些強大的騎士傳承有在低階就匹敵槍械的能力，你倒是很有可能接觸到。」

弗雷自嘲一笑：「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入學篩選呢？」

當然，要是真的有這個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或者說，只有擁有力量和知識，才能找到回家的路，目前主要的隱患就是自身存在的觀星者非凡能力和非凡血脈是否會帶來衝突。

至於非凡血脈帶來的精神烙印，靈性提高導致的失控風險，這些都能夠合理避免，而且自己也有那無名之霧中的知識引導，相比於其他人更為安全。

自己當初未成為超凡時，嘗試逍遙遊儀式，也曾聽過瘋狂扭曲之囈語，也曾遭遇詭異莫測之血腥，深深明白那種無力感，既然如此，掌握些力量豈不更好。

更何況他一直認為，掌握知識掌握力量，才是對抗未知對抗瘋狂的最佳手段。

在心中將利弊分清，弗雷只覺渾身靈性一片透徹，是非輕重顯得清楚明了，以至於一直糾纏在心中的退縮感都散去不少。

「你的靈性真的很高啊，或許這就是你能活下來的原因之一，當然，也是你遭遇不測的原因之一。」

布里塔收回打量弗雷的眼神，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我可是清楚，你這麼多年來的鍛煉，很是辛苦，當然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說是可能性極大了，實在不行，積累功勛做個非凡者不好嗎？」

「你這樣的高等人才，或許明天就突然獲得了足夠的功勛，好了，

我想你大概已經明白非凡者是什麼樣的了，將來也不會突然衝動而送了命。」

他站起身，走向房屋門口，指著和候火廳相反的方向道：

「接下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兼職人員的工作吧，大致和文職人員相同。」

「首先，我們有一位專業的精神醫師，一位會計和一位負責購買、領取物資，溝通其他部門的車夫，他們都是教會內的專業人員，不需要輪休，除此之外，每周周日休息。」

「剩下的兩位文職人員分別是凱西和布萊特，他們日常的工作是：清理房間，接待來往人員，書寫清單報道，看守武器庫以及嚴格執行出入和領取歸還登記，每人每周除了周日，還能有一天的輪休，另外還有一天的值夜這個我們之前說過了。」

「所以我的工作和凱西她們一樣對嗎？」弗雷收起思緒，認真確認起自己的「工作職責」。

「不，你不需要，除了一周一次的值夜，你平時的工作就是認真學習，認真學習之餘，到處走走逛逛。」布里塔笑了笑，「主要去的地方可以是任何地方，但是去之前記得來基地登記，回來以後也要登記。」

「啥？」弗雷張大了嘴。

這？這是什麼工作？

公費學習？

布里塔鬆了松胸口的風衣紐扣，雙手插入風衣口袋中說：

「在凱琳確認你失憶的事實之後，克.貝里的案子也算是徹底完結，同樣的那一處存放屍體之地也徹底失蹤，我們懷疑你體內可能曾經存在過與他們類似的事物，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它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所以你才能活下來。」

「雖然你受到神秘影響，失去了這些記憶，但是人的靈是很特別的，也許凱琳以『奉神者』的能力無法恢復，但是靈界之中肯定有對應的信息留存，也許某一天你到了某處地方，你就會突然受到感知，想起什麼，這是獨屬於你的特殊。」

「而我們，想要藉助你的特殊。」

「原來如此。」弗雷恍然大悟。

守火者的推理確實合情合理，自己遭遇之不測的時間與貝里教練之時間相差僅有一天，且當日所見屍體中就有死法與自己類同的，還不止一具。

「如果能發現線索，我想你很快就能累計足夠的功勛，成為非凡者了。」布里塔.歐皮特鼓勵一句，表示出此時還算重要。

「明白。」弗雷輕輕點頭。

布里塔笑了笑，又將話題轉了回去：

「當然，等你正式入學，上課時間穩定之後，白日里你可以在檔案室閱讀卷宗，等到卷宗閱讀完畢，你就要開始同凱西他們輪換。」

「好的，沒問題。」弗雷悄然鬆了一口氣。

太過特殊的待遇是不合常理的，一視同仁才是信任。

這時，布里塔站起身，拉開了房間的木門，半側著身子指著外面滿是樹根印記的青銅對開門道：

「這就是『候火廳』的大門，來源自羅伊斯巴達克斯大主教命名，只是在每個城市生命之樹的總教堂下都有一扇。」

「它由我們守火者隊伍輪流看守，我們的任務就是確保這扇門禁閉，不要開啟，裡面會存放失控的非凡者，某些不利於人吸收的非凡血脈，以及一些儀式材料配方，你不要隨意接近，會沾染詭異。」

「聽起來就是寶庫的意思。」弗雷嘴角上揚著說。

「呵呵，這個寶庫是多少人的噩夢啊。」布里塔感慨一聲，他看向那對厚重的青銅門，「當青銅門被關閉，內里所有生命都會在一瞬間發生迴流。」

「迴流？」弗雷敏銳發現了新的名詞。

「迴流，生命的迴流，回到生命之樹中，而後等待著再度得到女神的恩寵，洗刷罪惡，回到世間。」布里塔轉過頭，輕拍一下腦袋解釋道，「對了，內里還有些高密級別的文獻，如果到時候你的許可權獲得提升，說不定有機會能看到。」

布里塔沉思片刻，才繼續說道：

「除了這些之外，我們駐守在這裡的原因還有兩個。」

「第一，造物主的權柄有涉及到墮落的部分，而有的時候，那些外泄的非凡血脈有可能接觸到某些事物，比如玉石，又比如刀劍，那時候，某些詭異的帶有活性的事物將會出現，這些事物被統稱為墮落物，只有存放在候火廳時才能保持沉睡。」

墮落物……類同於地球的魔劍啊……

「那第二種呢？」弗雷追問道。

布里塔似乎陷入某種回憶中，被弗雷的話語驚醒，猛的回頭看去，見候火廳的大門還是那樣，才低聲道：

「第二種，是死誕者。」

「被生命律法厭惡，不能回到生命之樹的靈，不配得到女神恩賜的深沉罪惡，自迴流中掙扎而出，回到已經死去的身體里，這就是……死誕者。」

「自迴流中歸來的死誕者會嘗試各種方法來打開候火廳的大門，弗雷，你要記住，如果有一天這扇大門從內打開，無論如何，逃，想辦法去到聖堂，將這件事報告給查爾斯大主教。」

說到這裡，布里塔快步回到桌子旁，從抽屜底層里翻出一張照片和一張紙：

「你看一看這個，四年前有一位新任大主教突然失控，她不知為何闖入了候火廳，從裡面搶走了一份墮落物，自身也變化做死誕者逃離了追捕，如果你看見了，不要激動，不要打擾，別讓對方發現你，立刻回來稟告，不然你會比死了還痛苦。」

「什麼？」弗雷接過照片和公告。

照片上是一個五官格外清純的少女，褐色的眼睛像是在訴說著身後情意，眼下塗著淡藍色的眼影，一頭銀灰相間的捲髮被頭紗箍住，嘴唇塗著紫色的口紅，看起來妖艷又聖潔，矛盾又統一。

看過照片，弗雷的視線落向紙張。

紙上只有五六行單詞，組成了簡單的信息。

「菲雅.斯利普，女，三十歲，前聖樹教堂大主教，晉陞失敗的『眠龍』，被力量扭曲心智，拋棄女神的神恩，帶著墮落物化作死誕者逃離，具體特徵……」

紙張上的描述正好是對照片的補充，詳細描述了對方失蹤時的穿著：非常輕薄、絲滑的黑色蕾絲鏤空輕紗，身上帶有生命之樹教會聖職者的標配書籍，最引人注目的標記是她的雙手是純粹的黑色。

「對死誕者的描述細緻到一本書，對墮落物僅僅就三個字，莫非……」弗雷看向布里塔試探道。

「是的，只要知道了名稱就會被污染的墮落物，代號是『021』，特徵是一串漆黑的手鏈，在夜裡反而會發出光，就這樣。」

只要提及名字就會被污染的威脅讓布里塔不想多談，說完之後就順著外套上的銀色手鏈從懷中取出一個同色鏈表，啪嗒撥開，看了一眼說道：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現在最好去二樓瑪麗女士那裡領取你的工資，你來的太晚了，再過一陣就到了下班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