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左輪與潛入者
夜風吹拂，層雲翻湧，房內幽幽暗暗，只有細小的聲音傳出。
嘩啦！嘩啦！
衣物扯動聲中，弗雷一次又一次的聯繫著從腋下直接拔出左輪的動作，不時他會站起練習一陣，而後再坐下，有時也會在屋內走動。
他沒有褪去衣物，因為突然遭遇敵人時，敵人不會管你穿著正裝還是便裝，那時候慢一步可能就是生死之差。
等到拔槍的感覺在非凡能力的幫助下逐漸固化，他才停下動作，轉而開始練習甩出左輪，填補子彈的動作。
來自詭秘的威脅讓他對自保能力的渴望戰勝了懶散的天性，於是迫不及待的練習起來。
弗雷清楚，如果不想暴露非凡能力，又想有一定的自我保衛能力，練好槍法是他短時間內唯一的出路。
看著鏡子里自己蹩腳的動作，弗雷面無表情，自己是第一次嘗試，動作愚蠢很正常。
幸好的是，穿越前大吃貨帝國的軍訓生活給他留下了足夠的經驗，讓他能夠一點點的調整狀態。
啪嗒！啪嗒！
一顆銀色的子彈填入，轉輪合攏，弗雷雙手持握，用拇指滑動轉輪。
突然，他雙手握槍，猛的筆直抬起，指向了鏡子里的自己，他嘗試回想過去三點一線的知識，並且以左輪槍口的凸起作為自己的准心。
黑暗中，弗雷對著鏡子一次又一次練習著持握，練習著裝填，練習著瞄準，認真的像是考場上的孩子。
反覆多次之後，弗雷將轉輪轉至空洞的位置，這樣能夠有效的防止誤觸發，他無聲的坐回椅子上，用嘴呼吸來減小聲音，順勢給自己的手臂按摩，休息了好一陣。
花費了一些時間來思考自己剛才的動作，弗雷又練習了一陣，這次他的動作變得更為穩定，隱約間有了一種指哪打哪的感覺。
當然，他知道沒有上子彈之前，自己現在的動作其實只能嚇嚇人，真正的好槍手是一顆顆子彈喂出來的。
射擊動作與揮劍下劈其實有些相似……思緒閃過，弗雷將腋下槍袋取下，收納好左輪，這才緩步走向自己的床鋪。
「除了左輪之外，無名之霧中神秘學的課程也同樣重要，如果遭遇神秘事件，這將會是我最後的底牌……」弗雷脫去外套，將左輪藏在枕頭靠牆的一側，心中計算：
「由昨夜來看，依靠冥想可以把睡眠壓縮在三小時內，也就是還能在無名之霧上練習三個小時……」
無聲無息間，逍遙遊口訣在心間劃過，而後掌心微熱，弗雷的意識開始騰空。
穿過層層瘋狂的囈語，弗雷略微有些透明的銀色身形出現在無名之霧中。
群星環繞，層霧翻湧，浩大飄渺如神靈居所，莊嚴肅穆如天上神國。
了解的越多，這裡的場景就越是震撼人心啊……他望著一望無際的巨大陣法，呼出一口長氣，就這樣靜靜的站著，回憶著腦海中的非凡知識。
卡雷符文、斯塔符文等符文體系的共同點是以符文承載非凡，而想要獲得使用者想要的效果，符文的指向、語法和用詞甚至魔力的用量都必須準確。
自己如果想要呼來雷擊攻擊敵人，首先他需要根據自身掌握的符文體系，找出能夠溝通雷霆的符文，並依靠魔力激活。
此時根據符文本身的層次、使用者自身的魔力強度和生命層次等因素此時引來的雷擊強度將會有很大的差別，強者能直接抹平一個國家，弱者可能連雷都引不下。
初步激活的符文不能算作成型的符文體系，其中缺乏了指向，所以只能引來無差別的雷擊，別說擊中敵人，不擊中自己都算是幸運。
所以此時就要構建第二個體系，指向體系，需要用相同的符文精準的描述出目標所處的方位。
而在這方面不同的學派又有不同的方式，目前主流學派是類似於過去的衛星定位方式，以自身為基準劃分出坐標位置，通過符文描述。
其優點是打擊准，缺點是反應慢，面對速度非凡的騎士來說無疑變作了靶子。
到這裡，一個法陣雛形才勉強立了起來，如果要實現其他的功能，就要不斷學習新的符文，構建新的符文體系，並對原有雛形進行改進。
此時又涉及到了如何布置能夠將每一份魔力精準注入符文中的魔力通路，如何確認自身符文體系描述準確，施法速度和魔力損耗率等等問題。
只是一個基礎法陣就如此困難，而弗雷面前，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巨大陣法！
這樣的陣法能夠運轉一瞬，就可以稱得上神跡，而現在它已經不知道運轉了多少年了。
「越是學習，才越是恐懼啊……」他低聲感嘆，突然，又悄悄在心中腹誹一句，「呵，這魔法真像是在編程一樣……」
弗雷重新打起精神，御使魔力從自身流出，最後在手中凝聚出刀形。
這是他昨日的收穫，魔力固化的小技巧，用來戰鬥可能不夠鋒利，但是拿來練習卻是足夠沉重。
呼，弗雷先站直身子，雙手握刀，而後拉開弓步，腰身發力，猛的手臂綳直，而後刀隨腕走筆直劈落。
呼！
長刀懸停，其上帶動、激起的魔力吹動他的頭髮，還未平息，下一刀已經再度舉起。
相比於家里狹小的環境，無名之霧上的空間還算能夠接受。
就這樣，弗雷沉默著一刀又一刀劈出，不時變換姿勢，側劈、下斬、橫切，招招都是進攻的手段，沒有一式回防。
自己借著身軀操縱的異能，操控入微，防守的招式太過古板，進攻的招式才能最大程度上發揮自己的優勢。
他這樣想著練著，練累了就盤坐溝通符文，心神疲憊了就打坐冥想，冥想醒來再繼續練刀給心神恢復的時間。
手臂開始酸脹，靈性近乎翻倍，內圈神秘學知識也都被試驗一次，弗雷又一次來到了那篇一階輝石魔法的面前。
硬骨頭在這裡啊……弗雷邊想著邊盤膝坐下，冥想法從心中一點點流過，靈性散發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皮肉間的酸痛在快速褪去……
大概三五分鐘后，弗雷再次站起身，手中具現出熟悉的長刀，開始了反覆揮刀的工作，原本未開封的長刀上，開始出現一些微弱的光芒，也許是太過微弱，擊中精神的弗雷並未能發現。
待到手臂身體再度酸脹疼痛，弗雷坐下身，休息的過程中他也在嘗試操控手中的長刀上的魔力一點點分解，從刀尖開始，彷彿抽絲剝繭。
不過可惜，往下不過一厘米，手中的長刀就扭曲的崩潰了形體，化作消散的魔力。
呼，吐出一口長氣，弗雷開始溝通地面上的符文，這是他第一次能夠接觸到非凡魔法，所以看得格外仔細。
……輝石魔礫，魔法學院雷亞盧卡利亞的基礎輝石魔法，能以輝石為核心釋放魔力石礫，此為探索魔法之旅的起點……
……輝石……一克近乎五金……
弗雷的呼吸微微一窒，甚至連靈性感知都有些不穩，使得面前的符文時而陌生時而熟悉，等到他調整好了情緒，這才繼續閱讀。
……輝石魔法核心符文就是代表輝石這一意義的斯塔符文……藉由輝石符文可以快速將魔力調和成所需要的狀態……是由此延伸出的魔法……
……符文的指向體系依靠使用者自身作為核心……使用時的語句是「徑直向敵人而去吧」……
瀏覽一遍過後，弗雷開始嘗試著在心中模擬輝石符文的構成，靈性交織之間，隱約有一點點靈光湊成。
那是一枚隱約有著繁雜花紋和粗壯四肢的「土」字，其上部還頂著一頂皇冠，整體看起來有些模糊，下一刻。
砰。這枚符文就隨著聲音炸開，變作消散的靈性光點，弗雷眉頭緊皺，再次開始嘗試。
砰……砰…………砰……一次次的凝聚后又一次次破裂，原本充足的靈性開始萎縮，頭部也微微有刺痛傳出。
就到這吧……弗雷想著，再度進入了冥想之中……
…………
如此循環，三個小時匆匆而過，弗雷結束了最後的冥想，只覺得上眼皮不停敲擊下眼皮，腦中刺痛感難以消散，不過他的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順著他的視線下落，在他的掌心一枚藍色的、繁雜的、像是盤膝坐著的戴面具的小人形象的斯塔符文浮現而出，在環繞其上的魔力中起起伏伏。
用靈性接納符文，內蘊在意識深處，弗雷也在支撐不住，意識下墜，黃霧涌過，星辰之間一片寧靜。
光影幽幽明明，感覺渾渾噩噩，弗雷的面前出現了熟悉的天花板，於是意識也隨之清晰。
嘎……
還未睜眼，弗雷就明銳的感覺到不對，靈性和聽覺都在告訴他，房間的不遠處正有一個人。
是誰……心神顫動，弗雷第一時間就激發了身軀操縱，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呼吸，避免被對方發現。
等待了一陣，沒有聽到其他動靜的弗雷稍微睜開一點眼皮，借著昏黃的路燈看去。
窗邊，一道消瘦而陌生的身影正站在書桌前，無聲的翻找著什麼。
噗通！噗通！噗通！
許是此前消耗太大，弗雷的心臟突破了非凡能力的約束，縮成了一團，又猛的鼓脹，讓身體也想要隨之顫抖。
有那麼一瞬間，他忘了自己是個非凡者，還有槍械在手，直到那個潛入者身影微頓，耳朵微微顫動，似乎聽見了什麼。
於是「血液」重新落回身體，理智衝上大腦，弗雷恢復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將手伸進枕頭底下，握住了那把左輪的木製槍柄。
皮質粗糙的紋理觸感傳回大腦，他的情緒迅速穩定下來，動作舒緩而無聲的抽出了左輪，指向了潛入者的身體。
對方已經發覺了自己，他自然也不會傻到以為裝睡可以掩飾而過。
至於能否擊中，弗雷並不抱希望，他清楚的知道移動靶和固定靶的差距，更何況面前的不是靶子。
但是……子彈最大的威力，是它還未發射的那一刻！
這個道理在此時是相通的，只要弗雷不開槍，對方就不會知道自己的槍法很差，是個菜鳥，這樣他就會擔心，會畏懼，會思考很多，就像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剎那之間，一個又一個想法浮現出來，讓弗雷立刻有了決斷，短暫的恐懼過後，熱流沸騰在血管中，大腦卻在腎上腺素的幫助下越發冷靜，間或夾雜著一些憤怒。
在他的家長有一句老話叫，狹路相逢勇者勝！
當弗雷瞄準心臟扣住扳機時，那位消瘦的男子霍然僵住，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音。
那是手指按倒擊錘的聲音！
消瘦男子先是一怔，耳朵微側，雙手似乎悄然握緊，身子緊繃。
弗雷坐在床上，用槍瞄準了他的心臟，盡量保持著不動，讓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冷漠而疏離：
「這位先生，請你雙手舉過頭頂轉過身，你知道的，私闖民宅之後被屋主擊斃，即使是警察廳也不會治我的罪，所以請不要做出讓我誤會的動作。」
消瘦男子雙手舉過頭頂，緩慢的轉過了身體，率先映入弗雷眼帘的是一件雙排扣的黑色大衣，而後是一雙灰色陰暗的眼眸。
一種強烈的衝擊感突然傳來，弗雷從他眼裡看不出害怕，只有玩弄獵物的戲謔，眼前一晃，一張腐爛的鬼臉突然出現在面前。
這張臉上滿是裂痕，鼓脹扭曲的青筋不時沿著裂縫滴落腥臭的膿水，一隻眼窩裡一片漆黑，僅剩的那隻也凸出眼眶，耷拉在鼻翼上，由幾根血絲牽著。
弗雷一怔，一股電流順著脊柱攀登而上，情緒牽動之下，他猛的朝門口撲去，還未落地就已經雙手綳直，指尖扣響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