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坦白

今天是周六，阿普和伊莎貝拉分別還有工作和學習的任務，等到天色徹底亮起，他們的房間里已經各自傳來了聲音。

弗雷去公共盥洗室洗了把臉，讓自己變得清醒，而後從阿普那裡接過一先令的紙幣，去公寓隔壁的愛琳麵包房花十銅盧恩買了八磅的黑麵包，用來補充家中的主食。

「最近麵包和蔬菜肉類的價格似乎在下降。」早餐之後，阿普一邊穿上外套一邊發表了評價。

弗雷拿著阿普昨日帶回的舊報紙，指向其中一處說道：

「溫斯頓王國勞工階層互助會在首都史東薇爾率眾遊行抗議《穀物進出口法案》，渴望獲得價格更低的進口穀物。」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抗議，這不是保護本國作物的法案嗎？」伊莎貝拉疑惑道。

「誰知道呢？反正也不會影響到那些制定法案的紳士。」阿普嘴角戲謔的撇了撇，從櫥柜上拿起黑色禮帽戴上，望向伊莎貝拉，邊開門邊說道：

「那我們出發吧。」

黑髮安靜垂在背後的伊莎貝拉點了點頭，跟著弗雷一同向外走去。

噔，噔，噔，兄妹三人緩步下了樓梯，穿過公寓底層，在公寓門口分別。

阿普的工作位於貿易港需要去往聖瑪麗區，而伊莎貝拉的學校位於郊區，需要往鳳仙花街方向，至於弗雷走路前往荊棘街，得往聖馬丁街方向。

等到弗雷能夠看到「鐵十字安保公司」時，他才恍然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所謂的「高收入人群」，卻忘記給伊莎貝拉一些零錢，讓她乘車去往郊外的公立高等中學。

搖頭記下此事，弗雷邁入了「鐵十字安保公司」，一進門他就看到昨天值班的布萊特正一臉哈欠的收拾桌面，旁邊還有一位正在吃早餐的男子。

「哈~早上好，弗雷，你來找隊長嗎？」布萊特滿臉困意的打招呼道，「你來的路上有看到凱西嗎？她好像又睡過頭了。」

「很遺憾，凱西女士可能真的睡過頭了。」弗雷微微搖頭，「隊長還是在候火廳嗎？」

「是的，老地方。」布萊特向後指了指。

弗雷微微頷首，通過走廊，叩響了候火廳旁的小門。

「請進。」布里塔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而低沉。

看見弗雷認真嚴肅的表情后，他的嘴角弧度大了一些，微微點頭，含笑問道：

「有想法了？」

弗雷深吸了口氣，微微挺起胸膛，鄭重答道：

「是的，我已經做出了抉擇。」

布里塔的神情迅速變得嚴肅，身體微微坐直，綠色眼眸逐漸深邃：

「說出你的答案。」

弗雷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選擇積累功勛。」

布里塔.歐皮特深邃的眼睛盯著弗雷紅色的瞳孔，長達一分多鐘的時間沉默發酵。

這樣的沉默這樣的目光中，弗雷許久沒有說話，但他也沒有退縮，沒有移開視線，只是堅定的看向對方。

「這是很好的選擇，非凡血脈的事確實需要慎重。」布里塔緩和了語氣，聲音低緩，不帶情緒。

弗雷表情不變，語氣低沉：

「除此之外，隊長，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昨夜弗雷已經詳細思考過，如果要展現非凡，除了直接從守火者獲得非凡血脈，也可以是「天生」的非凡者。

此前布里塔就曾說過，有某些幸運兒，天生擁有某些非凡血脈，而在冒然服用其他非凡血脈，

導致自身權柄失控的風險下，適當顯露出一些特殊，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暴露的風險，除非自己永遠都要隱藏非凡能力，不然遲早都會暴露，不然自己很難接觸到高層次的神秘學知識，更別提回家了。

思考了一秒，弗雷就繼續說道：

「從小到大，我對於符文學方面的天賦就遠超常人，我一直以為這是正常的，可是昨晚回去之後，我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他頓了頓，轉移了視線，看向桌面上擺放的紙張，伸出手。

紙張安靜躺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潔白，平整，突然，一隻無形的的手出現其上，將其揉搓成滿是皺紋的球形。

布里塔原本緩和的神情迅速嚴肅，無聲無息的從座位上站起，他的手從口袋中取出，望向弗雷道：

「非凡血脈？突然有的？」

弗雷點了下頭，斟酌片刻：

「昨晚看見那『死亡之羽』的鬼影之後，就有些不對勁了，後面回到床上就覺得渾身難受，好像從身體最細微處裂開一樣，我想要動卻無法做到。」

「最後我大概是暈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莫名就有了這種能力，所以我第一時間就來公司了。」

燭火搖曳，空氣寂靜。

布里塔.歐皮特嘴角微抿，低沉的聲音響起：

「弗雷……你這樣讓我們很難不懷疑你……噗。」

他臉上嚴肅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轉而是強忍笑意憋出的淚水：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這樣說，但是其實我們內部對你的評估本就有『天生』非凡者這一項，這並不讓人驚訝。」

弗雷一怔，他想象過隊長可能會立刻逮捕自己，或者誠摯的接納自己，卻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看著弗雷的表情，布里塔臉上的笑意達到了頂點，含笑說道：

「即使你不主動告知，我們在血脈傳承前也會進行本身血脈的檢查。」

「你記得哈布勒·阿合買提先生嗎？」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弗雷迷霧籠罩的腦海。

那是公立初等中學的符文學課堂上，一個滿臉驚訝的老人。

「公立初等中學的符文學老師？」弗雷語氣猶豫回答。

布里塔笑著拉開了椅子，示意弗雷坐下，這才緩步回到座位上：

「說起來很湊巧，前幾天你的那位朋友哈特已經醒來，只是為了安全起見，教會隱藏了他的信息。」

「自他清醒以來，我們就在探究你們倖存的兩人的共同點，其中天生非凡者就是可能性之一。」

「最後結合昨夜追捕人員的記憶，我們做出了一個推斷。」

說到這，布里塔眼帶探究的上下打量了一陣弗雷，這才輕聲說道：

「如果『死亡之羽』謀求的就是你們本身，就能解釋為何他們要製造這起事件。」

「可是謀求我們本身，為什麼要殺死我們？」弗雷反問道。

布里塔望著弗雷的眼睛，語氣莫名：

「因為他們要的，只是部分的你，殺死你，將你體內持有天生非凡血脈的部分分離出來，就成了他們要的。」

「當然，這只是一個推斷。」布里塔喝了一口已經溫涼的咖啡，側臉望向候火廳的方向，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

「基於同樣遇害的哈特也是天生非凡者，而身為他父親的克.貝里閣下和同胞兄弟的哈利也大概率是天生非凡者的前提作出的推斷。」

哈特兄弟和克.貝里閣下是父子，還都是什麼天生非凡者，可我確實不是啊，自己確實是吸收了觀星者傳承才成為的非凡者。

弗雷越聽越是不解，連忙開口：

「可，可這怎麼可能呢？一家都是非凡者？非凡者應該是少見的才對。」

布里塔看著他，看著那雙紅色眸子，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消失：

「既然叫做血脈，通過分裂遺傳來保存自己，難道不是最基礎的本能嗎？」

分裂……遺傳……這是這個時代應該出現的詞語嗎……弗雷霍然有了些緊張，沒話找話說道：

「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些。」

布里塔一怔，頓了頓才低聲道：

「咳，我忘記你是缺乏傳承的家庭了，其實在非凡血脈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前一直是潛伏在體內的，直到遭受到重大情緒衝擊或者非凡力量的干擾才會覺醒。」

「有條件的家庭往往會在成年時由長輩激活晚輩的血脈，完成一次傳承。」

「我昨夜和你說那些，就是想讓你用功勛兌換激活血脈的機會，但是受到誓言的限制，我不能指使教唆正常人走上非凡之路，只能暗示你，沒想到倒是自作多情了。」

是了，當晚隊長並未提及選擇，而是我自己詢問，他當時的原話是「教會認可的非凡者」。

而現在我已經是非凡者了，誓言的限制自然不攻自破，這麼看來隊長的誓約是出於主觀的層面的啊……弗雷想著，微微點頭。

布里塔坐直身體，望向弗雷道：

「至於分別非凡者更是簡單，往往靈性高的非凡者能夠憑直覺認出同類，而靈性低的非凡者也可以通過修習靈視來發現同類。」

「明白了，謝謝隊長。」弗雷微微行了紳士之禮。

「沒事。」布里塔站了起來，拉響旁邊的繩索，拿上黑色半高禮帽，邊戴邊說道：「雖然你目前情緒穩定，但是還是和我去一趟祈禱室檢測一下狀態吧。」

弗雷點了下頭，跟著站起身。

兩人小等了片刻，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房門咔得一下被打開，一個穿著棕色休閑外套皮膚微黑的男人走了進來，沖著布里塔點了點頭。

他似乎並不是戛納本地人，面目帶著些許異域風情，微黑的臉上帶著柔和的笑。

布里塔站在中間，為兩人簡單介紹，他先是指向弗雷道：

「弗雷，非凡者隊伍的新成員。」

「你好，我是恩特，一位『精靈』。」

黑皮捲髮的恩特主動打招呼，伸出手道。

弗雷趕忙握住了對方手，行了紳士之禮。

沒有太多寒暄，布里塔大概交代了恩特看管候火廳的事宜，就帶著弗雷向外走去。

噠，噠，噠，兩人前行，腳步聲遠盪在階梯和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