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祈禱室里的羅傑爾
徘徊的風聲嗚咽著穿過走廊，擁抱兩人的背。
每次來到地下，弗雷都能感覺到這裡的空氣頗為清新，顯然通風狀況非常良好，只是在這種環境里，偶爾吹過的一陣風委實讓人膽顫。
他霍然有些緊張，猶豫不決道：
「隊長，祈禱室是做什麼的？您之前說過的融合血脈只是得到了學習神秘學知識的種子，可是讓種子成長的那些養分，最初的知識是從何而來呢？先賢們一代代探索保存下來的嗎？」
他的聲音隨著走廊而去，又消失在盡頭的黑暗中，沒有迴音。
布里塔側頭望了他一眼，眼眸在昏暗中顯得深邃。
他平淡地回答：
「一部分來自你說的探索實驗，一部分是神靈的恩賜，還有一部分，呵，那些造就失控的噩夢，往往也帶來了讓人難以想象的收穫，雖然據我所知只要敢於嘗試融合權柄或者聆聽瘋狂者，都踏入了失控的深淵，當然，我們得感謝他們留下的研究筆記。」
講訴這一切的布里塔神色平靜，看不出情緒，卻聽得弗雷心生恐懼，他情不自禁的想到：
我們都是被馴養的小白鼠……
我在穿過無名之霧時，還有晉陞觀星者時，聽到的瘋狂囈語也會在之後繼續出現嗎？會不會帶來同樣的「影響」？
地底的陰冷襲來，弗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到了十字路口，布里塔沒有直行前往階梯，也沒有左轉前往「材料、武器、文獻庫」，而是帶著弗雷向著右側而去，根據弗雷的記憶，這是通往卡門大學聖伍德教堂的道路。
走過半程，周邊牆面已經變作樹根狀，布里塔停下腳步，不知觸動了什麼，一扇暗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是聖伍德教堂的祈禱室，同時也是我們守火者隊伍的心理安撫室，我會讓我們的心理醫生羅傑爾去候火廳取檢查儀式的陣圖和材料，呵，你的運氣很好，羅傑爾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光精靈』，儀式魔法正是他的特長。」
布里塔指著房間的門說道：
「你在這裡等待，可以旁觀羅傑爾施法的過程，這是神秘學的基礎，嗯，不要隨意碰觸其中的材料，它們有的昂貴，有的致命，有的昂貴又致命。」
說到這裡，布里塔一拍腦袋，像往常一樣補充道：
「雖然弗雷你已經成為非凡者，但是你累計的功勞其實只是一部分助力，更大是出於找尋『死亡之羽』殘餘威脅的考量，所以你暫時還不能算做正式成員，還只是兼職成員，依舊做我之前吩咐的那些工作，依舊是對應的薪水，只是每周需要來祈禱室檢查狀態，額，之後你可以跟隨羅傑爾學習神秘學知識，就放在白日的工作時間內。」
薪水沒變……弗雷敏銳的捕捉到了其中的重點，但是他對現在的薪酬已經很是滿意，自然不會有太大的意見，點頭道：
「好的隊長。」
如果真的成為了正式隊員，難免要面對一些失控的非凡者，或者是神秘詭異的事件，像現在這樣既能學習神秘學知識，還有工資拿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布里塔點頭，往回走出幾步，突然又轉過身來，含笑道：
「我又忘了件事。」
隊長的風格不是「跳脫」，是「健忘」吧……弗雷已經有些習慣布里塔的習慣。
「我們依照捕獲人員的記憶，此前的行動有了一些成效。」布里塔表情如常，「他們短時間內應該會放棄對你的行動，
但是那處隱藏在靈界內的危險還未清除，你出行要多留意，從我們的發現看，可以確認他們確實和穆斯利爾帝國有關，還保留著眾多當時的習俗。」
「我明白了隊長。」弗雷鬆了口氣道。
這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現出自己具有非凡能力的原因之一。
目送布里塔遠去，確認他不會再回頭補充，弗雷緩步走入了祈禱室。
這是一間有些狹小的木屋，擺放著一張長條桌，其上擺放著一些未曾見過的玻璃儀器和瓶瓶罐罐，透露出一種隱藏在古老下的科技感。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書籍，刷子，木桶等常見的的事物和隨處可見的生命聖徽，它們又憑空添上幾分神秘的色彩。
原以為這裡應該是一個狹小的木製結構，沒想到反而有些像古老版本的「化學實驗室」，這樣也好，應該也沒有猥瑣的神父。
弗雷頗感興趣的想著，找了一處坐下，安靜的沒有亂動。
過了一陣，腳步聲傳來，帶著巨大尖頂兜帽的男人提著有著繁雜花紋的金色箱子走進了房間，他穿著一身優雅的貴族魔法師服飾，面色從容堅定，身上帶著濃郁的香氣。
「你好，羅傑爾，我想你就是弗雷了，真是個幸運兒。」他放下金色提箱，用略帶羨慕的語氣向著弗雷說道，「我當初積累足夠成為非凡者的功勛用了近三年，你如果能保持這種幸運，很快就會成為隊伍里的大人物了，就像凱琳一樣。」
「能幫我把煤油燈點亮嗎？這裡有些太暗了。」羅傑爾邊用特製的樹枝刷子清理邊說道。
「好的。」弗雷忍住好奇，將一張張桌面上的煤氣燈紛紛點燃，讓蒙著黯淡的光重新統治了這裡。
待到暗門唰唰唰的關上，他這才轉過身，看向正在刷洗木桶的羅傑爾，好奇問道：
「凱琳.伍黛爾女士？」
「是的，凱琳女士真是令人一見難忘啊，只是她常常以浪蕩放縱掩飾自己，叫人難以接受。」羅傑爾眼神中帶著追憶的光芒，一雙眼睛都青春了些。
浪蕩嗎……弗雷回想起凱琳趴伏在布里塔身上的那一幕，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回到我們今天的正題，你現在不緊張了吧。」羅傑爾眼角的笑紋微微彎起，「來拿著這桶漆延著地上的痕迹幫我畫個圖案。」
「好嘞。」弗雷接過漆桶，定睛往地上看去，這才從本就灰濛的地上辨認出些許黑色的痕迹。
拿著刷子蘸取桶內少量藍色液體，延著漆制的痕迹前行，由於涉及到自身安危，弗雷做得格外認真。
旁邊戴著厚實尖頂魔法帽的羅傑爾坐在桌旁，看著弗雷，隨意說起一些神秘學知識：
「我們今天要準備的是一個低階的儀式魔法，儀式魔法由來已久，關於世上第一個儀式魔法是什麼早已無從考究，但是它的來源在神秘學世界卻是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
「是什麼？」弗雷頗為詫異的問道。
難以探究起始，卻能找到來源，這樣不就和捨去了初始值，直接得到答案一樣嗎……
神秘學世界的發展難道都不講邏輯嗎……
「是『奇迹』。」羅傑爾伸出手，在他的指尖，一束金色的樹苗逐漸長大，「『奇迹』是神靈的恩賜，是給予虔誠信者的保護，而後來的人們通過整合研究，復刻出了這種恩賜，就稱之為『儀式魔法』。」
羅傑爾在眉心胸前畫出一個十字，虔誠的祈禱片刻，才繼續道：
「幸運的是，低階的儀式魔法都非常簡單，不需要特殊的介質，不需要額外的儀式，不需要咒語，也不需要自身靈性的共鳴，只需要按照配方，用合適的材料分量混合攪拌，最後繪製繪製陣法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弗雷有些驚訝。
這聽起來和自己的逍遙遊儀式好像一樣簡單啊……
嘶，我這不會被邪神盯上了吧……
「可能這就是神恩如海吧。」羅傑爾嘴角上揚，動作規範的再次做出了女神對應的祈禱手勢。
過了片刻，他從打開的金色小箱中取出一卷具有古樸味道的羊皮捲軸。
羊皮捲軸一寸寸打開，露出了上面的單詞，弗雷微微踮起腳尖，發現是用自己熟悉的卡雷符文寫成。
他們用銀色的墨水寫成，散發出讓人安詳的的感覺，似乎有陽光從中照出，除此之外，並未有其他非凡的感覺。
「『儀式魔法——血脈檢測』：史萊姆膠質100ml+安眠純露三滴+鯨油30g……」後續應該還有更多，可羅傑爾並未展開，弗雷無法看到。
「鯨魚是自然生物中唯一能確幸靈和肉一同能夠生存在靈界中的生物，它的油脂具有溝通世界的能力。」羅傑爾邊說著邊從桌上拿起一個天平，小心取出一塊秤砣，放在天平的右側。
他又從金色小箱子內取出一小瓶淡黃色的油脂，打開蓋子，隨意用小勺輕輕挖出一部分，而後倒入了桌上的玻璃瓶中。
「這樣沒問題嗎？」弗雷將地面上最後一點漆補好，好奇問道。
「沒有問題，這是預留出偏差的部分。」羅傑爾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個棕色的瓶子，借著滴管，動作小心的向著玻璃瓶內滴了三滴，「安眠純露，用象徵月亮領域的花朵萃取，代表了靈性迸發的一面，所以成分刺激，容易揮發，需要用棕色瓶子保存，避免直接接觸陽光。」
一股刺激而濃烈的溢了出來，讓弗雷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激動。
「史萊姆膠質，史萊姆是什麼不用我多說吧，膠質是指的在它還具有活性時，用大火熬制，萃取出的液狀物。」羅傑爾將一大罐的綠色固體都倒入了玻璃瓶中，而後看向捲軸。
膠質的到來使得整個瓶中的液體變化成了流淌的狀態，散發出一股雨後綠草的味道。
「呵，鐵礦石三十毫克，這可不能加多了，會大大影響儀式的威力，太多了很容易就把你吸成人干。」
邊說著，羅傑爾從錫制的盒子內取出了些許黑色的粉末，將其投入其中。
黑色一瞬間擴散開來，反而使鐵粉變作璀璨的銀色，鮮血的氣息也隨之進入弗雷的鼻腔。
這簡直就像是某種生物的血液一樣……弗雷有些不安的想道。
「接下來是蛇骨花的花瓣，嗯，十三片。」
羅傑爾拿起有著紅色標識的錫罐，直接伸手進入，從中摸出幾片葉子，撒入了液體之中。
他搖晃幾下容器，讓其中的液體混合，這才金色小箱里拿出了一大盒白色的灰燼，將其撒入其中。
「其實之前的材料或多或少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因為它們只是輔材，唯有這鐵粉和樹灰需要注意，鐵粉表示這礦石世界的脈絡，而樹灰是取用生命之樹教堂附近十年以上的樹木，代表著神明的慈愛，這兩者如果混淆，你輕則當場死亡，重則原地失控。」
羅傑爾從桌上拿起一根黑色勺子，用它攪拌著瓶中的液體，隨著勺子的轉動，液體越來越少，時不時冒出咕嚕咕嚕虛幻氣泡，像是深沉的夜空。
靈性在其中繾綣的伸展，讓弗雷有了一種熟悉又遙遠的感覺，像是似曾相識的陌生人。
「最後一樣，你的血。」羅傑爾柔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喚醒了弗雷的意識，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