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偶然

「就是這樣，克萊恩老師。」弗雷端起克萊恩準備的茶水，微抿一口，作為結尾。

入口有略微的氣泡，而後是輕微的茶香和甜味。

是風味紅茶啊，有錢真好……弗雷又小口喝了一口，這才放下杯子，太過頻繁的喝茶，不符合溫斯頓王國的禮儀。

大約兩分鐘后，克萊恩.莫里亞蒂放下鋼筆，坐直身子，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後背，笑著說道：

「終於寫完了，等了挺久吧。」

「不會，老師您寫得我能看嗎？」弗雷有些好奇的問道。

本身就是非凡者，又渴求神秘學知識的他，對於這種奇妙現象也很是好奇，只是出於禮貌，他更希望能夠得到對方的同意。

「當然，根據你的描述，我猜想你遇見的是『叛律者亨利克斯』，當然，學生們更願意叫他『錘哥』。」克萊恩向前翻動筆記本，打開在其中一頁，朝向弗雷道：

「你可以看看這裡，這是我之前找到的部分資料。」

弗雷微微點頭，看向筆記本，簡單的幾行溫斯頓語單詞映入眼帘：

「守境人，錘哥，疑似流水劍士傳說中的『叛律者亨利克斯』，是來自叛亂之地頭戴T字盔身穿蛇紋眼廓盔甲的重騎士，武器大型八角錘，戰技流派具有濃厚的東大陸風格……」

「……喜歡將獵物逼至牆角，而後慢慢虐殺……」

「……遭遇人數：51。」

就描述來說，確實是同一人，東大陸風格是什麼風格……弗雷有些詫異的腹誹，露出恍然的神色。

克萊恩見弗雷抬起頭，眼睛微微眯起，含笑說道：

「看來他的鎚子給你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是這樣的，老師，這會有什麼後遺症嗎？」弗雷想了想，問出了自己的擔憂。

克萊恩笑了笑：

「不會的，弗雷，最多是有人做了幾天的噩夢，祂並不會糾纏不休，甚至很難影響到現實……」

砰！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劇烈的聲響，震得玻璃咔咔作響，聽位置，正是之前兩人來的方向——流水劍士像。

弗雷詫異望向克萊恩，發現對方同自己一樣一臉詫異后，兩人迅速起身，向著窗檯走去。

視線下落，穿過層層葉片的遮擋，他終於看到了引起巨響的事物，一位模糊不清的少女，和一柄巨大的金色八角錘。

「不要回去。」

一個聲音在弗雷耳旁響起，他詫異的抬起頭道：

「什麼？」

克萊恩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弗雷的異常，專心得看著下方的女孩，眼睛里有著探索的光芒。

也許是探究的眼神太過熱烈，少女似乎往這裡看了一眼，金色雙眸一晃而過。

一瞬間，電流穿過弗雷的腦海，某種熟悉又遙遠的感覺自其中升起。

「似乎我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臉了。」同樣站在窗檯旁的克萊恩又推了推單片眼鏡，低聲笑道。

弗雷沒有回應，只是點了點頭，他還在探究著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

兩人回到座位，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巨響插曲一晃而過，但它留下的影響不僅僅是記憶。

沉默片刻，坐立難安。

或許是借口，又或許是意外，弗雷終於想起了今天來的目的，他是來尋找新生報道處和軍訓時的住所的。

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他想著，主動站起身，看向正在沉思的克萊恩：

「克萊恩老師，

應該已經沒有我能幫忙的事情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啊，好的，路上小心。」克萊恩低聲回答。

點頭示意，弗雷轉身離開了房間，沿著平整的石制樓梯一層層向下。

一步，一步，一步，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迅速地穿過長而明亮的走廊，熟悉感像是追逐著他的野獸。

另一面，熟悉感又像是某種警告，讓他停在了對門前，他就像個滿懷心事的女孩，任由情緒醞釀。

但情緒是難以掌控的，當它如潮水襲來，就能吞沒一切。

弗雷握了握拳頭，快步走進了下午熱烈的陽光中，四處尋找著之前見到的那雙眼睛。

目光在丁達爾效應下擁有了形狀，四處掃視，只見空氣沉重，樹林寂靜。

弗雷微微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影子，某些記憶蠢蠢欲動，卻又似乎還未發生，他笑了笑，自嘲道：

「什麼奇怪的熟悉感，弗雷，你是不是瘋了。」

頓了頓，他雙手插進口袋，自言自語道：

「不要回去，哈哈，或許我應該讓羅傑爾幫我檢查一下心理狀態。」

「你讓誰不要回去？」

突如其來的女聲讓弗雷瞬間跳了起來，插在兜里的雙手不知所措的揮舞，連忙轉過身來。

不知何時，一個女孩出現在弗雷身後。

她提著巨大八角錘，在樹葉的陰影下安靜的站著，金眸從紫紅長發中露出些許，粉唇微張：

「這裡是騎士學院？」

「啊，這，是，是的。」弗雷支站直了身子，支吾吾的回答道。

女孩習以為常的點了點頭，邁開腳步，向著石塔內走去。

等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弗雷才有些失落的收回眼神，下意識又望了望那裡。

那寬且長的走廊中安靜且空曠，之前的女孩早已離開了此地。

弗雷本來還想象過那位提著夢境中一模一樣八角錘的女孩是來找自己的，或許發覺了自己的特殊，專門來進行引導，沒想到這就結束了。

哪有這麼多套路……弗雷失笑搖搖頭，雙手插兜，轉向了廣場另一側。

而高聳的尖頂石塔上，克萊恩黑色的眸子，靜靜的凝視著下方像是螞蟻一樣的弗雷。

通往騎士學院的道路並非只有一條，而是有三條。

三條道路相互交錯，以騎士學院作為核心，弗雷之前就是從左側的道路來的，此時他決定向中間去，尋找是否存在的新生入學廣場。

因為他曾經在魔法學院見到了類似的場景，所以他猜測騎士學院應該也有一處這樣的位置，而且就在能夠正面看到騎士學院尖頂石塔的位置。

三條道路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中間這條。

弗雷走在林間小道上，思緒發散開來，想起了入學軍訓和入學篩選，還有至今沒有下落的「死亡之羽」的威脅，想起了學業，想起了它的不知所蹤，想起了守火者的重視，想起了由此而來的血案。

而自己在做什麼？可笑的熟悉感。

他的表情慢慢變得沉重，臉色陰鬱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弗雷？」

嗯……弗雷疑惑轉頭，發現自己走到了人聲鼎沸的廣場上，梳著油頭的布魯特.斯特雷正帶著柔和的笑容揚手招呼。

「你看起來不太，不太開心？」布魯特和煦開口。

弗雷揉了一下臉道：

「一點點。」

「嘿，不管有多少煩惱，明天終究都會到來不是嗎？」布魯特微笑著側過頭，「你吃午飯了嗎，我中午吃了一些，可是我總覺得那些不像是南方人的飲食。」

「南方人？布魯特你難道不是南方人，我以為很少會有王國北方的人來戛納讀書。」弗雷詫異地望向他。

布魯特撇了撇嘴臉，做出一個厭惡的神情道：

「嘿，雖然我很討厭北方人，討厭它粗糙的菜品，討厭吃不完的米飯麵條，但是很不幸，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北方人。」

「但是我一直很渴望嘗試點南方精緻的菜肴，不論是豬肉餡餅，瀑布土豆泥，還是風味紅茶，哦，風味紅茶，那真是太好喝了。」

弗雷聽得泛起了笑容：

「確實，風味紅茶真的很棒……謝謝，我感覺好了多了。」

「美食總是能治癒一切，不是嗎？」布魯特順勢停在一處長桌前，指向上方，「你是在找新生報道處嗎？」

「哦，是的。」弗雷感激道。

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掛在兩根長桿之間的紅色橫幅和其上顯眼的白色大字：

騎士學院新生報道處。

「同學，你是來報道的嗎？」橫幅下穿著制服帶著紅色綢帶的女孩向弗雷露出笑容，順勢從桌上端起兩杯紅色透明的液體，遞給兩人。

弗雷道謝之後，抿上一口，茶味，清涼感一瞬間就驅散了烈陽照耀帶來的灼熱。

「非常棒。」他讚歎道。

身旁的布魯特也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那是最好的。」女孩笑得眯起了眼睛，柔和得注視著兩人將那杯茶水喝完。

弗雷放下茶杯，帶著些惡作劇心態問道：

「嗷，對了，你為什麼不問我朋友是不是來報道的？」

「哈，你在開玩笑吧，布魯特.斯特雷，百智公爵的繼承人，卡門大學魔法師學院的新星，和莉莉.海瑟薇並稱為雙星的人。」女孩驚訝的表情在臉上展開，「我怎麼會不認識呢？」

旁邊的布魯特頓時向下壓了壓嘴角，可他的上揚的眉眼已經徹底暴露了他的心情。

可惡，被他裝到了！

弗雷聳了聳肩，垂頭道：

「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弗雷，你真的太有趣了。」

在布魯特的笑聲中，弗雷同面前的女孩聊了一陣關於新生報道的事情，並且從布魯特的口中了解到女孩的名字叫做明蒂.肯尼斯，是學校的工讀生。

下午時分，廣場上的人變得更多，似乎都是來報道的新生，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對於新生活的期待，精神振奮的樣子。

心滿意足的弗雷也告別了明蒂和布魯特，踏上了回家的道路，穿過林海，走出拱門。

廣場變得這麼空曠，真不是這些貴族老爺的做派啊……這樣想著，弗雷轉向鐵十字安保公司的方向。

最近的公共馬車點在兩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