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食夢者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現在得問題是，這又一村又在哪？兜兜轉轉，馬如龍再次回到汪風整個詭異行程的起點，東山育英孤兒院。
還是那條街，還是那棵梧桐樹，大門依然緊閉，沒有一丁點動靜傳出來。馬如龍手掐指訣，給自己套了了一個清心咒，這才領著光頭張春雷一起從小門跨入。
「跟上！」馬如龍前腳剛剛落地，回頭再去招呼張春雷時，猛地發現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一個大活人就沒了。馬如龍急忙轉身，跨過小門抽身出去，待看清面前的景色，還是被驚的倒吸一口冷氣。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明知眼前一切都是假的，馬如龍還是忍不住邁步前行。只因為，前面就是他的家，爸爸正在洗車，媽媽準備了午餐，妹妹正在草坪上無憂無慮的捉蝴蝶。那一年，他十二歲，小學剛剛畢業，也就是那一年，爸爸媽媽還有妹妹永遠跟他天人永別了。一切的一切，只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爸——媽——，妹妹！」
馬如龍哽咽著一步一步前行，前面就是笑魘如花的妹妹，媽媽溫柔的遞來剛剛切好的芒果，爸爸還在洗車，在陽光下，飛灑的水花凝成一條七色彩虹。「哥哥，你在哭嗎？」妹妹蹦蹦跳跳的來到馬如龍面前，小手幫他把臉頰上淚痕擦乾，「哥哥不哭，媽媽說哭鼻子會變醜八怪哦」
「嗯哥哥不哭！」馬如龍慌張的用衣袖擦乾眼角的淚痕，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來來來，吃飯了，吃完飯爸爸帶你們去郊區踏春，你們說好不好！」爸爸興奮的張開雙臂，將一大一小兩個寶貝疙瘩一股腦摟入懷中。
「我們不去可以嗎？」馬如龍祈求道。
爸爸似乎根本沒聽見，仍然興高采烈的喋喋不休，媽媽一臉幸福的，聽爸爸自告奮勇的要去抓魚，還意猶未盡的做出一個單手持魚叉的動作。一邊的妹妹只顧著埋頭吃面前的水果沙拉，一雙大眼睛瞬間化作一對彎曲的月牙，兩隻腳愉快的上下搖擺著，一刻也不停歇。
「爸爸，我們可以不去嗎？」馬如龍再次開口，打斷了一家人的嬉鬧。
「你剛才說啥？」爸爸撓撓耳朵，明明聽見兒子在說話，為何總是聽不真切。
「我說，我們哪裡都不去，」馬如龍張大嘴，那聲音彷彿一隻咆哮的獅子。
然而，除了換來幾人詫異的表情，他們還是沒有聽明白馬如龍到底說了什麼。就在那一刻，馬如龍再次淚目，深深地無力感將他一層層包裹，這讓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
世尊地藏，破一切虛妄，唵嘛呢叭咪吽，破！馬如龍口念六字真言，手持寶塔印，眼看著一切美好紛紛破滅，眼眶中的淚珠卻是忍不住不停打轉。
只是，讓他再次意外的是，眼前出現的仍不是東山孤兒院。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熊熊火海，無邊的業火一刻不停的炙烤著整個大地和天空，無數蜷曲的身影無助呻吟著，伸長的手臂無意識的探向天空。
這分明是佛經中描述的火海地獄。就算馬如龍拼盡全力保持著靈台一絲清明，可身體所受的灼燒感卻是如此真實。
一步一步前行，火海中不停幻化出一張面孔，又瞬間化作飛灰，如是反覆，無有終止。終於，他看到一張稚嫩的小臉，她掙扎著，逐漸凝實，「妹妹！」馬如龍忍不住驚呼，下一秒，那張臉再次化作飛灰，只留下一對怨毒的眼神。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你？」
「哥哥，救我，救我……」
就算馬如龍捂住耳朵，閉上雙眼，剛才那一幕還是不停在他面前浮現。「妹妹，妹妹！」馬如龍終於邁步上前，伸出手的一剎那，只感覺眉心一痛，讓他瞬間驚醒。
「小子，你著道了！」
一陣微風掃過，一具模糊的人影掙紮起伏著出現在馬如龍面前，「救你一命，折價一個億如何？」
「是你？」馬如龍心念六字真言，僅能保持一絲清明，不過周圍的灼燒感也是少了許多。
「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今天死定了！」
「好吧，算我欠你一條命，不過現在我們怎麼出去？」馬如龍深知這次恐怕只能靠鬼兄了，口氣自然也溫和許多。
「恐怕還不行！」鬼兄似乎察覺到什麼，-連告辭都來不及，只一溜煙就跑的乾乾淨淨。
果然，不遠處出現一人，不是汪風還有誰！汪風？馬如龍這次更覺不妙。顯然汪風的意識已經被某個厲害的存在抓走了，那麼眼前的這個汪風，只能是個——假貨。
還未等馬如龍搭話，汪風狂奔過來拉起馬如龍就沒命狂奔。「後面那是什麼？」馬如龍回頭一暼，只見一條渾身漆黑的巨蛇正塗著血紅的信子朝這邊飛竄而來。
「別管了，快跑！」汪風都不回頭的，只是沒命狂奔。
馬如龍左右為難，趨於本能還是朝著汪風的方向追了上去。「這到底什麼情況？」馬如龍氣喘吁吁的跑到汪風身旁，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
「這裡是夢境，那是食夢者，還有一個更厲害的造夢者！」汪風在這裡困了幾天，總算有了一些收穫。
「那被它吃了會怎樣？」馬如龍指向後面搖頭擺尾的巨蛇。
「你問我，我問誰？要不你讓他吃一次試試？」汪風沒好氣的回道，直接把馬如龍懟的夠嗆。「不過，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汪風彎腰喘著粗氣，緩了一會兒，稍微順當了，才繼續道，「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做過類事的夢，造夢者的夢境並不是憑空捏造的。」
馬如龍深思，似乎還真有點意思，不過他還是不能相信眼前的汪風，於是繼續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你居然懷疑我？」汪風沒好氣的上來就是一拳，又不解氣，又抬起一腳踹在馬如龍肚子上，「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子救你，你居然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