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殷勤

榆錢巷

正是石榴花開正熱烈的時候，半樹枝椏伸出院牆，灑下一片綠蔭。

青芽扶了陸念芙下轎：「真想不到，顧捕頭住的地方竟如此繁花似錦。」

這畫風明顯不符啊。

陸念芙道：「江南小院不都喜歡種點果樹嗎？你瞧前面那家，只是已花謝結桃而已，快去敲門。」

顧硯塵的院子，從大門到房門全是虛掩著的。於是在得到主人的應聲之後，主僕倆便暢通無阻地進了他的房間。

「大姑娘怎麼來了？」顧硯塵身上腿上都有傷，大熱天薄被下的身體只穿了條褻褲，對著宋銘和季靳沒什麼，乍然面對一個大姑娘，頓時有些不自在。

陸念芙示意青芽將禮物奉上：「昨夜託了顧捕頭的福，我們主僕倆才得以進城，是以備了薄禮特來相謝。」

「大姑娘說反了吧，沒有你，陸某怕是連命都沒了。救命之恩，該是陸某上門道謝才是啊。」

「顧捕頭有所不知，今早孫少康便以小女子一.夜未歸為由上門污我與之有染還欲強娶為妾，若昨夜未能進城，小女子此時自是百口莫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還請顧捕頭莫要客氣。」說罷從袖口抽出一張名帖遞過去：「三日後，府上大宴賓客，這是請帖。當然，如果顧捕頭有傷不便，不去也無礙的。」

顧硯塵奇道：「不年不節，為何突然宴客？」

「我爹想把染坊交給我，想是請諸位一起做個見證。」

看來陸潮生的病得是越發嚴重了。

這些禮物與其說是謝禮，不如說是想托他對陸念芙這孤女看護一二。

顧硯塵想了想：「若三日後可以移動，陸某定欣然而往。」

「那小女子便在家中恭候顧捕頭大駕。」

雖然帶了丫環，到底男女有別，陸念芙說清事情便準備告辭，只話還未出口，便見宋銘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老大，我來給你送飯了。」

暑氣正濃，陸念芙看著才剛剛偏西的太陽，有些疑惑：「這個點送飯，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咦，陸大姑娘來了？」宋銘忙放下手中的餐盒，肉眼可見地連站姿都挺拔了幾分，末了還理了理跑歪的公服：「老大你可真是的，有客人上門也不知道給沏壺茶。」

沒出息的，見著美女連道都不會走了，顧硯塵很嫌棄：「我家沒有茶葉。」

那般奢侈的東西，是一個窮捕頭該有的嗎？

宋銘噎住。

陸念芙忙道：「無礙的，只是來看看顧捕頭的傷，順便給送張請帖而已，三日後宋捕快若有空，不如一起到陸家吃頓便飯？」

「那怎麼好意思？」

青芽胖手一揮：「多雙筷子的事兒而已。對了，我家姑娘問你呢，怎麼這麼早送飯？」

宋銘「唉」了一聲：「這不是沒辦法嘛，胡縣令怕易江找他麻煩，命我們輪番給他守夜呢。一會兒我就得去輪值，只能早點把飯送來了。」

「這是從酒樓打包的？」青芽嗅了嗅鼻子，她怎麼好像聞到了路邊攤的味道？

「青芽姑娘說笑了，哪吃得起酒樓，不過是街邊隨便買的而已。老大你現在要是不餓，便等遲些再吃也行，左右這天熱得慌，吃點涼的無所謂。」

抱大腿的機會來了。

陸念芙秀眉微蹙：「顧捕頭有傷在身，吃冷的哪行？這樣吧，以後顧捕頭的一日三餐就交給我來安排便是。」

顧硯塵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大姑娘的好意陸某心領了，只還是那句話，顧某剛剛得罪了胡縣令，大姑娘還是與在下保持些距離為好。」

「無礙的，我只讓廚娘來給你送便是，想那縣令也不至於連我家廚娘都認得。」

看來她是真的很想求庇護啊。

顧硯塵想了想，覺得以他的身份，護住個小小的染坊著實算不得什麼大事兒，便大方地應了下來：「那就勞煩大姑娘了。」

宋銘摸摸腦袋，總覺得哪裡不對。

又和金大腿扯上了些許關係，陸念芙滿意而歸。宋銘翻了翻陸家送來的「薄禮」，嘴巴大張，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老大，你倆到底誰救誰啊？這些東西賣掉能抵你一年俸祿了吧？」

「差不多吧？」

「嘖嘖嘖，不對勁啊不對勁，老大，你說陸大姑娘待你如此大方，會不會是看上你了呀？大姑娘長得漂亮又有錢，真娶回來你可賺大發了。」

顧硯塵想到主僕倆在馬車上的發言，表情微微扭曲了幾分。看上他不見得，看上他這小小的官身倒是真的。

他斜了宋銘一眼：「你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