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禍水東引
一個廚娘的事兒,別說陸念芙,便是青芽也沒放在心上。
主僕倆一前一後地回府,小五子便賊兮兮地湊了過來:「大姑娘,剛剛夫人回府,被老爺罰去跪祠堂了。」
只是跪祠堂而已嗎?
陸念芙有些失望,但旋即又想通了。李氏再怎麼說也是陸飛的親娘,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真拿李氏怎麼樣。
但願父親能說通李氏吧,不然她再把爪子伸到自己這邊,她就不敢保證不動她了。
夜色漸深,縣衙里卻是燈火通明。
衙役們哈欠連天地輪值,想睡不能睡;能睡的胡縣令卻是膽戰心驚,輾轉難眠。不行,不能這麼坐以待斃,肥碩的身體翻身下床,走到外間頓時被熟睡的小廝給氣著了,當下一腳踹過去,當主子的都沒睡,奴才秧子倒是睡得香。
小廝早已習慣了胡縣令的狗脾氣,被踹醒也不敢抱怨,咕嚕一下翻身跪下:「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師爺叫來。」
「現在?」
「不是現在,難道要等本官人頭落地才去嗎?」胡縣令暴躁地又摔了他一個茶杯。
小廝沒敢喊痛,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事實證明,無心睡眠的只有胡縣令自己,師爺正摟著小妾快活呢。聽得傳喚甚是不爽,奈何縣令召喚不得不去,他只能匆匆結束,掐了把小妾柔軟的身子罵罵咧咧地起了身。
見到胡縣令時卻又恢復了往日里恭順的模樣:「大人深夜喚小的前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胡縣令急得直轉圈:「師爺,本官想來想去,那易江怕是不能善罷甘休,你快想想法子把本官給摘出來。」
「大人不是已經增加了府衙的護衛?放心,便是那易江膽大包天,也不敢闖這天羅地網。」
「呸,他要是不敢闖,上回能跟本官達成交易?」
「可這不是加強了護衛么?」
「你是不是忘了捉這兄弟倆去了多少人?三十幾個,有顧硯塵壓陣都還折了兩,光有這群酒囊飯袋有什麼用?對了顧硯塵呢,讓他過來給本官守夜。」
那廝雖是個刺頭,但武功卻是沒得說。
胡縣令覺得,要有顧硯塵給他守著,他就性命無憂了。
師爺可不願意胡縣令過份倚重顧硯塵,姓顧的靠著打虎之功進的縣衙,短短一個多月便引得一眾衙役紛紛偏向他,還給縣令破了好幾起案件。
再來個夜半守衛,這縣衙里還要他這個師爺作甚?
他眼珠轉了轉:「大人,此舉怕是不妥啊?」
「怎麼著,給本大人守夜,還屈了他不成?」
「這倒不是,但您想想,咱這響水縣,除了顧捕頭,還有誰能殺得了易琨?」
「你是說......易琨是他殺的?」
「除了他,小的再想不到別人了。」
胡縣令登時大怒,五萬兩銀子啊,現下保不保得住另說,還要防著易江報復,真是越想越氣:「該死的,這廝竟敢壞我好事,師爺,你想個法子,本官非得好生教訓教訓他不可。」
「只要大人捨得,小的這兒倒有一劑良方,不但能教訓顧捕頭一番,還能解了大人您的危機。」
「什麼,你快說,若真有用,本官重重有賞。」
師爺便附耳過去說了句話,聽得胡縣令眼前一亮,附掌樂道:「妙,妙啊,果然是劑良方,你明天就去辦,務必風風光光地讓所有人都知道,易琨是他殺的。」
這樣易江自然就去找罪魁禍首了。
既能得縣令賞識,又能除去顧硯塵這個心腹大患,師爺自然上心無比。第二天一早便做從庫房挑了面「懲惡除奷」的錦旗,一路敲鑼打鼓地送往榆錢巷。
宋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算趕在師爺之前到了顧硯塵家:「老大,你快躲起來。」
「出什麼事兒了?」顧硯塵的傷口又疼又癢,折騰得他一夜未睡,這不剛剛睡著卻又被人推醒,心情委實稱不上美麗。
宋銘顧不上他的怒氣,竹筒倒豆子的把師爺送錦旗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顧硯塵瞭然:「胡縣令這是打算禍水東引啊。」
「哎,甭管他怎麼引了,當務之急是你快躲起來,若是叫人知道你受傷,那易江哪還能放過你。」宋銘拎了衣裳胡亂地往顧硯塵身上裹,一不小心碰著他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氣,毫不客氣地賞了他一巴掌:「輕點兒。」
「老大,火燒眉毛了啊,你就不能忍忍?」
「有什麼可急的,躲起來不就行了。」
「問題是你這小院加廚房都只有三間屋,一目了然的,你躲地下去嗎?快點,我背你從後門跑。」
顧硯塵道:「這院子里有個地窖。」
宋銘登時鬆了口氣:「真的,那可太好了。」
空蕩蕩的院子很快迎來了一行人,師爺的目的是把殺易琨的名頭按死在顧硯塵身上,至於他有沒有親手接這錦旗倒也沒多在意,反覆向看熱鬧的人解釋過幾遍之後便滿意地留下錦旗走人。回去的路上還不忘加油添醋地描繪了一番他的英勇。
一時間,眾人對顧捕頭的崇拜又多了幾分。
當然,也有那義憤填膺的百姓往城門去,那高高懸挂的屍體又遭受了一翻臭雞蛋和小石塊的洗禮。沒法子,爛菜葉子太輕,沒法扔到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