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進城

事實證明，陸念芙的想法是正確的，大約兩刻鐘后，馬車再次走上了一條大路，甚至還有告示牌貼心地指出了進城的方向。

青芽大喜：「姑娘，咱們真出來了。嘖這馬還行，雖然膽小了點兒，但關鍵時刻沒掉鏈子就是好馬，回家不做火燒了，再給它分袋好料。」

膽小馬打了個響鼻，陸念芙也鬆了口氣，今夜的危機應是度過了吧？

雨漸漸小了下來，青芽戴著斗笠趕車趕得越發得心應手：「姑娘，以後出城都我來趕車吧，別人都靠不住。周叔跟著老爺都多少年了，結果居然說背叛就背叛，太可怕了。」

「財帛動人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上輩子經歷的背叛太多，陸念芙已經看開了，她看了看身旁比記憶中年輕許多的男人，一顆心忽而落到了實處。

她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只要好生謀划，一切就還來得及。

車馬轔轔壓過泥濘的古道，道道車轍一直延伸到緊閉的西城城門。

城樓上的兩個衙役靠牆而坐，人手一隻酒壺，面前的碟子上還剩三顆花生米。宋銘舉著酒壺在賀昌豐的眼前晃了晃：「兄弟，接著來呀。」

賀昌豐擺手的力氣都沒了，大著舌頭道：「不，不行了......」

話沒說完就睡了過去。

宋銘鬆了口氣。

丫的酒量可真好，還好自己機靈早早地把酒換成白水，不然倒的可就是自己了。他鬆了松褲腰帶，就是這水喝多了憋的慌。

算算時間，老大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宋銘決定先憋著。

水面雙煞橫行多年，靠的就是那身過硬的功夫。當初為了抓這兩禍害，衙門出動了三十多個兄弟。結果跑了一個不說，他們還死了兩兄弟。老大說了，高手對決，他們這種半吊子的貨色跟去，除了送人頭就只會礙手礙腳，所以他只能留在城門接應。

「剛剛那場雨那麼大，可千萬別受傷才是。」

「啊呸，老大那麼厲害怎麼可能受傷？」宋銘懊惱不已，那不是咒他嘛，正想裝一回童言無忌，城門下忽然傳來了一陣貓叫。

兩長三短，那是他跟老大約好的暗號。

宋銘心中大喜，三兩下躥下城樓去開門。

古樸厚重的城門緩緩開了條縫，從裡頭走出一個人來。

青芽定睛一看，還是熟人，熱情地沖他招了招手：「宋捕快，這兒，這兒呢。」

宋銘懵懵地走過來：「青芽姑娘，怎麼是你？剛剛那貓叫？」

「我在這兒。」不等青芽回答，馬車內便傳來了顧硯塵虛弱的聲音，車簾隨之打開，陸念芙有意讓他看清躺在車內的顧硯塵：「宋捕快，路遇暴雨，我們耽擱了回城的時間，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美人聲若黃鶯出谷，宋銘頓覺骨頭酥了一半兒，看到顧硯塵也在車上，他忙引了馬車進城。

城門重新關上，宋銘也回了神：「老大，你是不是受傷了？」

「一點皮肉傷，你先送陸姑娘回府。」

陸念芙忙道：「顧捕頭您這可不是小傷，還是先去醫館吧，萬一落下後遺症就不好了。要不我再捎你一程？」

顧硯塵搖頭：「今晚之事，顧某已得罪了縣令，陸姑娘還是獨善其身為好。宋銘，扶我下車。」

七皇子面前，小小縣令算什麼。陸念芙道：「顧捕頭說的哪裡話，您為了百姓隻身犯險替天行道，小女子若連捎你一程還瞻前顧後，豈非太過涼薄？」

青芽看著她，默默把張大的嘴巴合上。

她家姑娘不一向最怕事嗎？這會兒居然為了顧捕頭連縣令都不怕了，難道說......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顧硯塵也頗為意外，但還是堅定地下了車，由宋銘扶著向她作了一揖：「陸姑娘，到這就可以了。今日相救之恩，顧某銘記於心，他日若遇著麻煩，儘管到縣衙找我便是。」

陸念芙要的就是他這句話，當下打蛇隨棍上：「那小女子就先行謝過了。」

青芽趕著馬車逐漸走遠，宋銘好奇不已：「那易琨這麼厲害？居然能讓你受了傷。」

顧硯塵揚眉，「是個硬茬，讓季靳過來給我看傷，再找幾個弟兄去松子林走一趟，把他的屍體帶回來。」

宋銘點頭，卻沒看到他常用的佩刀：「老大，你刀呢？」

顧硯塵腳下一頓，想了想：「大概落在了馬車上。」

「那我明兒去陸府找陸大姑娘幫你要回來，對了，易琨的屍體帶回來怎麼處理？」

「掛城門示眾。」

「這不太好吧。」

「哪不好？」

宋銘無語：「瞧你這話說的，你斷的可是縣令大人的財路，還這麼明目張胆的就不怕他報復你么？」

「怕什麼，反正他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宋銘頓時來了精神：「老大，有什麼內幕消息說來聽聽？」

顧硯塵給了他一個白眼：「瞎打聽什麼？沒看到我傷口還在流血嗎？還不快送我回去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