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堂春色
楚權走後。
趙延城一個人站在棋盤前問道:「如何?」
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他後面竟然憑空出現一個人,那人身形勻稱像是一壯實漢子,可是面容卻是一副花甲老人模樣。
若是楚權在,一定能發現,這老人竟然也是身穿猩紅色的八爪蟒袍。
老太監伸手捏起棋盤正中央的白子,說道:「氣機內斂,有意隱藏實力。不過,從他呼吸的方式來看,還未修習吞吐吸納之法,應該是武夫境修士。」
老太監捏在雙指間的白色棋子吱吱作響,有藍色的電弧縈繞。
「陛下當真要培養他?他在沙場上做到無人能敵,可這江湖藏龍卧虎,比他修為高的修士數不勝數,他不過剛踏入修行一途……」
趙延城冷笑一聲:「呵,無妨,不過是一個封號而已,給他又如何?他能不能成事,與朕來說無甚影響,本來就沒期待他能在仙門大醮中大放異彩。朕不過是要接他之手,整頓朝廷罷了。」
老太監將手中白子放在袖中,隨後從棋盤中撿起黑子放入棋盒,把棋盤上留下的白子撥進另一個棋盒。
趙延城看著窗外的花園,有幾隻鳥兒在追逐嬉戲;他看的愣愣出神。
「藏拙?想獨善其身嗎?哪有那麼容易……」
趙鰣魚端著葯碗進來,看著窗邊出神的皇帝,沒有出聲打擾,放下藥碗,退出大殿。
殿內只有皇帝,未見他人。
……
楚權出了皇宮,已經快到正午時刻。日頭高照,又正值夏日,燥熱難忍。
楚權直奔昨日兄弟們喝酒的酒樓——百堂春色。
都城有七大酒樓,這百堂春色就是其中之一。這間酒樓有雅間數百間,故此得名。而且這裡有大央王朝的所有酒品,只要你說出名字,店小二肯定能給你端上來。
最主要的是,聽說這百堂春色的東家是個一等一的美人。
酒樓開在繁華地段,又是正午十分,人員來往絡繹不絕。楚權無奈只能下馬步行。
路邊攤販也大多開始收拾物件,準備回家吃飯。
楚權經過一個賣首飾的攤販時,心中不禁想到李筱苒那個小丫頭。
止步在攤面上挑選,覺得一銀色的簪子漂亮至極,簪頭是一朵銀色的花,花心鑲嵌一顆淡藍色玉石,還掛有兩串粉藍綠三色混雜的玉石。
攤主是個年輕漢子,多年的商販,眼光毒辣,眼睛打量了楚權一番:
這傢伙雖然衣著樸素,一身黑色,不像是貴族子弟,但他牽著的那匹白毛馬,絕對價格不菲!
心思熟絡的漢子嘿嘿一笑:「公子好眼光,這可是江南內邊小女娘們最愛的首飾之一,名叫銀花嵌玉三色流蘇步搖!」
楚權點了點頭,看著手裡的簪子。
看這公子沒有放下的意思,漢子心中一喜:這單能成,收攤回家前還能再賺一筆!
「嘿嘿,公子買給心上人?」
楚權聞言一愣,解釋道:「不是,送給小女孩。」
漢子笑嘻嘻的說:「哦~原來是公子的千金啊!若是覺得喜歡不妨買下來,只需一百文。」
楚權無奈的笑了笑,把那個殘次品放回原位。
「哎哎哎,公子別走啊,價格好商量!九十文!實在不行……六十五文!」
看楚權牽馬離開,年輕漢子扯著嗓子喊道;可是,前者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見楚權走遠,漢子停下了喊聲,惡狠狠的沖地上碎了一口,「呸,什麼東西!沒錢瞎看什麼!浪費老子時間!」
楚權牽馬走了許久,終於找到了那間酒樓。人來人往,酒樓門口的小廝忙的不可開交。
兩名小廝見楚權沖著酒樓而來,其中一人連忙上前:「哎呦,客官您裡面請。」
說著,叫過身後那個小廝,「去,把這位爺的馬兒喂上好的草料!」
楚權進入大堂,有兩層樓,下面這層桌椅成群,人聲鼎沸,每個相鄰的桌子間都有屏風隔開,就這一點,就要比普通的酒樓好很多。
中間有一塊空地,設有戲台,應該是為食客表演歌舞用的。
小廝沒有跟來,楚權一進來就有跑堂的夥計招呼他,說是沒有雅間了,只能坐大堂。
楚權說沒事,上二樓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二樓只有中間圍繞欄杆的地方設有桌椅屏風,圍成一圈,側身就能看到樓下戲台。
旁邊屋門緊閉,應該就是雅間,不過堪堪十數間。想必剩下的雅間和客房應該在後院。
跑堂的夥計端來茶水,尋問要吃些什麼。楚權只好說先不急,自己等人。
跑堂夥計應了一聲,說讓他先喝些茶水,等人到了喚他就好。
不一會,就見四人進入酒樓,在樓下張望,最後抬頭看見他,上樓朝他這桌走來。
最前面的正是身形瘦小、臉龐黝黑的柴七。後面跟著一個比柴七高半個頭,身形也壯碩許多的漢子,是姚十。另外兩人,臉龐稚嫩,卻也精壯,穿紅衣的叫趙虎,穿黑衣的叫李柳陽。
「你們倒是眼尖,在這大堂中一眼能瞧見我。」楚權打趣道。
柴七乾笑一聲,喚了句夥計,「嘿嘿,咱們斥候出生的,這點觀察能力還是有的。」
李柳陽撇了撇嘴,嘟囔道:「還不是我先看到的,七哥在樓下找了半天也沒找見。」
「哎?你小子皮癢是吧。」
「十哥救我!」
……
楚權看著面前幾人打打鬧鬧,嘴角掛起一絲笑意。
心中感慨,熬了這麼些年,終於是熬出頭了啊!刀劍上舔血的日子,終於是過去了。
斥候本該五人一組,由伍長管理。楚權剛上戰場時,當了半年的斥候,李槊大將軍提拔為百夫長,楚權手就有了最初的一百位斥候弟兄。
兩軍交戰,先死斥候。
如今,那一百人只有他們五人活了下來。
他從一個上馬還需要老伍長幫忙的孩子,到如今的前路軍統帥,短短十一年間,他見過太多屍山血海,經歷過太多生死離別。
他甚至記不起老伍長和老什長的臉了。
……
夥計端來冰盆,放在他們椅子旁邊。五人點了一桌子的菜肴,要了兩壺燒刀子和兩壺金蕎酒。
不時,幾個夥計端著菜肴和酒而來:「客官,你們菜齊了!」
柴七擺了擺手,示意夥計去忙。
楚權吃著菜肴,覺得味道屬實一絕,不愧號稱京城七大酒樓之一。
夾起那醬牛肉放入嘴中時,楚權有些愣神。竟然是思念已久的味道,難道是……
楚權自嘲一笑,搖搖頭:怎麼可能是呢?柳芽縣只有他和索素在屠殺和烈火中活了下來。極寒交迫的冬日,就連索素阿姊也和他走散,所以,怎麼可能呢……
姚十看見楚權出神,用胳膊肘搗了搗柴七。
後者心領神會,「將軍,怎麼光吃肉不喝酒啊?」
楚權微笑舉起酒杯:「來,喝!你小子別一會爬不起來!」
五人飲酒歡笑不已。
啪!
突然,醒木拍案聲。下方戲台上,不知何時擺了桌案,一位頭髮花白老人端坐在桌案前,手拿摺扇,對食客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