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白鳶霜
等到王水井一行人離去后,管家派去買葯才的下人也陸陸續續回來。
然後,李槊告訴郭高義萬不能馬虎,說罷就離去了,老管家也快步撐傘跟上。
在李槊離開后,其餘四人也結伴離開。
離開屋子時,李秀婉多看了兩眼符杏和碧桃,有些氣餒的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是很開心。
李翦、李文和李韞峰三位兄長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幾位兄長為他出了氣,不應該感到高興嗎?怎麼反倒是愁眉苦臉起來了?
問她緣由,她紅著臉沒有說沒什麼,然後說了句「多謝三位兄長」后,就小跑回了屋子。
三人一臉疑惑,他們哪裡懂女子的心思。不是有前人說過,女子的心思就像繡花針落入江海,思量不清、打撈不起嗎?
三人閑聊片刻后也各自散去。
李翦回想著出府前李文看他的眼神,回想起什麼,坐在馬車上目光陰沉。
自從他做了六品的振威校尉后,朝廷就授予他府邸,他也從大將軍府中搬了出去;而之後,他與這個二弟就越來越不怎麼對付的來,李文總是對他說一些讓他不舒服的話。
今日早晨還羞辱過他,不過此時雨夜他倒是冷靜了許多。
回府後他直奔內院。
白鳶霜在李翦離開后,並沒睡去,而是靜靜趴在窗邊看著雨水打濕她最愛的鞦韆。
藤蔓上的許多葉子都被打落。
「好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了。」
女子趴在窗邊喃喃道,一時間竟然沒有注意到李翦已經回來。
李翦推門而入,看到窗邊衣衫不整的的女子,怒哼一聲。
白鳶霜回過神,嘴角淺淺掛笑:「哦?你回來了?怎麼了,又是楚權的事惹你生氣了?」
女子慵懶的坐起身子,就要翻身下床。
李翦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怒火終於忍不住。快步上前,把她摔回床上。眼神陰狠的看著她那雙對事事漠不關心的眸子。
女子被李翦突如其來的粗魯嚇了一跳,驚呼出聲。
「今日的事,可是你指使的?」李翦鉗住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問。
白鳶霜一臉疑問,反問道:「什麼?」
李翦看她裝傻,說道:「還在裝傻,我早知你不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子,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你乾的?」
白鳶霜扭動胳膊,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弄疼我了!」
李翦見她死到臨頭還嘴硬,不肯承認,冷笑一聲:「我從來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這些時日是對你太過於溫柔了是嗎?」
說著,李翦伸手掐住白鳶霜的脖頸,面露兇狠。
「我雖然心中不爽父親對他多有偏愛,也知曉你與他有仇,但是,我與他兄弟相稱也有數年,你為何要派人殺他?」
白鳶霜喘不過氣來,伸手拍打他的胳膊,艱難的說道:「我……我沒有。」
李翦自顧自說道:「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我還有不少事需要他打點;而且,你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沒人知曉?你想死可以,那你就去死啊!不要連累我啊!」
白鳶霜掙扎四肢並用,終於一腳踹開了李翦。
臉色憋的通紅,捂著脖子,坐在床上不停咳嗽。
李翦被踹開后,沒有瘋了似的再撲上去要置她於死地;而是整了整凌亂的衣服,朝屋外走去。
打開門的時候,轉頭說道:「楚權此次若是沒事,我也可以放過你;若是他死了,我要你下去陪葬。」
白鳶霜坐著床上,揉著脖子,眼神怨恨的看著離開院子的背影。
等到背影消失后,她坐在床邊愣神久久不能回神。
待到燭台里的蠟燭燃盡,她緩緩移到床榻邊,沒有穿鞋,光著腳走到院子中,手裡是那日他拿著的斧子。
坐在鞦韆上,自嘲的笑出了聲。
「李翦,你不得好死!」
阿雅是漠冰城白家的死士,自從漠冰城城破之後,她就和其它死士一路護送小姐逃亡。
半路上遇到了一小隊大央的騎兵,為首的正是這振威校尉李翦,在她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李翦抬手示意騎兵放下手中弩箭。
他獨自下馬上前說了一些紈絝子弟常說的話,無非是一些自我介紹,然後說早就對自家小姐的大命有所耳聞、仰慕已久,說些聽聞不如見面,對自家小姐一眼生情之類的。
阿雅自然把他當做登徒子,不願讓他靠近,直到李翦抽出劍扔在一旁,示意她們自己沒有惡意,她們幾人這才對他稍稍放低了敵意,但是依舊警惕他的動作。
阿雅現在很慶幸小姐能遇到李翦,如果不是李翦,她們此時可能已經死了,哪裡還會有像在白家一樣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
而且,她將李翦對自家小姐的疼愛都看在眼裡;她打心底里歡喜小姐遇到良人。
雖說小姐只是妾室,但是他們二人恩愛有加是有目共睹的事,府里哪個不對她們主僕畢恭畢敬的。
想到這,她覺得小姐過上安穩日子,自己也不算愧對在天之靈的白家老爺了。
今日,她回想起家主回家后,沒給張春好臉色,而是徑直去到小姐住處,就替小姐開心的不得了。
她看著張春的婢女臉色難看至極,她忍不住笑意。誰叫小翠那傢伙平日里沒少說自家小姐的壞話。今日,可算讓她逮著機會,在她面前哼著小曲走過,小翠也只能咬著牙,白了她幾眼。
她就喜歡小翠看她不順眼,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你家主子都失了寵,以後誰是這院子的女主人還說不定呢!
阿雅心裡想到,抬頭時卻看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外。
「誰!」阿雅立刻出聲問道。
屋外身影不說話,而是直接推門而入,正是她家小姐白鳶霜。
阿雅看著只穿著寢衣,渾身濕透的主子,驚呼出聲。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看著眼前的小姐,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白鳶霜眼神掃過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來,替我梳妝。」
阿雅不知小姐大半夜要做什麼,但是還是上前拿起梳子替小姐梳理頭髮,頭髮濕漉漉的,讓她忍不住想問小姐到底發了什麼,為什麼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不過看到小姐失神落魄的樣子,話到嘴邊不知怎麼問出,她有預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誰讓你們擅自動手的?」白鳶霜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問道。
阿雅捏著梳子的手顫抖,連忙跪倒地上回道:「沒,我們的人還沒有動手。」
白鳶霜轉過身來,毫無生機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陰狠。
「不是我們的人嗎?呵,無所謂了,告訴在大將軍府里的人,明天一早,我要聽到楚權死了的消息!」
……
翌日。
金鑾殿富麗堂皇、斗拱交錯;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頂,顯得格外輝煌。殿檐斗拱、額枋、樑柱,裝飾著青藍點金和圖金彩畫。正面是十二根紅漆大柱,金瑣窗,朱漆門,同台基相互襯映,色彩鮮明,雄偉壯麗。
金鑾殿正門下方的台基上是雕龍玉石,兩側的台基則是台階。
兩側的台基共有三層,下層台階二十一級,中、上兩層各九級。
天還未亮,台基下站著幾百人,文官站在右側,武將在左。
大央建朝之後,對官員服飾有著極為嚴苛的要求。三品之上皆為紫色,四品大紅,五品緋紅,六品七品是為綠色,其餘皆為青色。
而且,僅有一品至六品官員方能穿著蟒袍。
如上至親王、郡王,下至文武三品官員、郡君額駙、一等侍衛等皆有機會穿九蟒四爪袍。
四品至六品,只能穿著八蟒四爪袍子。
值得一提的是,並非是官至六品之上就有資格穿蟒袍,是需要皇帝陛下賜服才可以穿著的。
今日朝會之上只有身穿紫紅兩色袍子的人。
先帝在時,打破了只有三品官員才能上朝的慣例,准許六部的四品官員上朝議事,一直沿用至今。
幾百人只敢竊語,不敢高聲。
待到旭日東升,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都低下頭顱,連竊竊私語也止住。
昨夜暴雨之後,所有人心知肚明,朝廷要發生大事了;有些人忍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打量著站在武官之首的披甲老人。
老人一身甲胄,與其他人躬身不語不同的是,他站的筆直。
旁邊共事好友壓低嗓子,咳嗽一聲;好奇之人這才回過神,連忙低頭。
太陽徹底照亮宮殿的金瓦時,一個雙手疊放在腹前的老太監,從金鑾殿里快步走出,扯著尖銳的嗓子,聲音拖得極長喊道:
「進殿!」
文官以丞相高靖智和首輔陸伯言為首,武將以大將軍李槊為首,分別帶頭從台基兩側拾階而上。
入殿之後,龍椅之下,又是兩層台基,下九階上五階,有九五至尊之意。
只見太子趙新翰,二皇子趙粱季,三皇子趙承宏,站在兩層台基之間的平台上,面朝龍椅,背對文武百官。
三人身後站有先前的老太監,老太監身穿猩紅色蟒袍,面朝著百官。
「跪!」
文武百官齊齊跪地。
唯有李槊,還站的筆直,只是摘下了頭盔。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著,聽到腳步聲和玉串碰撞的聲音后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震耳欲聾,等到聲音平息,趙延城已經坐在龍椅上,身後宮女侍衛數人,身側站著一個身形瘦弱、頭髮花白的老太監。
「眾愛卿平身。」趙延城淡淡說道。
頭頂的冕旒珠串輕輕搖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