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枕槐安
「褚師弟，那個夢境，你還記得嗎？」
謝慕書這樣問道。
那是一個很不尋常的夢境，和他往常所有的夢都不一樣，連風兒都溫柔得令人迷醉留戀。
謝慕書甚至以為，那是不是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褚辭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下子又將自己代入到了那個，被催著喊著去上課的冤種小師弟。
特別是面前的人還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
褚辭訕訕道：「啊……都是靈塔弄來蠱惑人心的一些小把戲，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謝慕書一愣。
他苦笑一聲，他喃喃著，：「果然……只有我自己……」
褚辭疑惑，他分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什麼別的情緒。
天幕墨色漸濃，微風吹起兩人的衣擺，頭上的樹葉也被摩挲得「沙沙」作響。
謝慕書的聲音也像這陣風一般輕柔，「我們……是怎麼從靈塔裡面出來的。」
一提到這個，褚辭可就精神了。
褚辭語氣輕快，滔滔不絕地講述商寒遠是怎樣控制夢境，又是怎樣打破靈塔的，一邊還不忘上手比劃。
謝慕書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說話。看見褚辭在提到那人的時候，眼神明亮，連嘴角都是帶著笑意的。
謝慕書輕輕地眨眼，將眼中蔓延的失落一點點壓下。
「……他厲害吧！」褚辭說飄了，剛問完這一句，立馬就後悔了。
他抬眼偷偷打量謝慕書，見他神情平靜，「商道友的確是超群絕倫。」
其實褚辭一直想問，謝慕書為何獨獨喚他「師兄」，去對別人稱呼平淡。
褚辭正想著，卻聽謝慕書冷不防的一句，「我很羨慕他。」
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沒有束縛，沒有枷鎖。或許他就算遇上阻攔，也敢於逆著所有人去違抗。
他甚至可以毫無顧忌的表達自己的情緒，憎惡的，迷戀的，深愛的……
他也可以明目張胆的將滿是慾念的目光放在褚辭的身上……
紅塵情愛從來不會是他那種人的累贅和鐐銬。
「無情之道，無心無情，方成大道。」
可是大道功成，飛升成仙之後呢？是否還要像這般過著日復一日，心如古井的日子？是否，還能再遇見那樣的人……
褚辭看謝慕書神情怔愣，以為他還沉浸在之前比賽失敗的陰影中。
唉，商寒遠畢竟是大男主，氣運之子，整個世界都得圍著他轉。
謝慕書也很不錯啊，換到另一本書中去，沒準謝慕書也是讓別人羨慕的主角。
褚辭心大，說著安慰對方的話，「你也很厲害的，說不定你身上也有商師弟羨慕的地方啊。」
「是嗎？」
謝慕書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喜歡他嗎？」
褚辭一頓，宕機里一般，腦海中空白了幾秒，他的嘴唇無聲的動了動。
接著，他的意識立馬回籠，笑道：「謝師兄為什麼這麼問？」
褚辭此刻心中有些慌亂。謝慕書看出了什麼？其他人呢？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想法？
謝慕書：「你們……」
褚辭結結巴巴的打斷他：「沒有……不喜歡，不喜歡的……」
謝慕書看著褚辭緊張慌亂的模樣，看著他睫毛不安的輕顫著，像是慢動作一般，青澀又真誠的反應。
帶著密密匝匝的澀意，落在謝慕書的心上。
他微垂著眸子，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兩人各付心思，晚風將頭上的樹葉吹得更響了。
謝慕書托起眼前一片飄落翻飛的樹葉，他捏在掌心，手無力的垂下。
「夜深了，褚師弟回去罷！」
「切莫……讓人久等了。」
商寒遠微微俯下身子，靠近他：「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褚辭伸手去推他，企圖拉開兩人的距離，「沒說什麼。」
商寒遠不滿，愈發靠近，「是嗎？」
褚辭見推他不動，順勢直接拉著他往前走，「真的啊！」
「走了……回去了，師弟！」
「影大人，師煙大人請您去一趟伏魔山……」
那名魔修的話還沒有說完，面前的男人腳步不停，直接無視掠過了他。
「影大人！」魔修急道。
影大人高深莫測，行蹤不定，此番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人。
「您一定要去一趟，師煙大人吩咐……」
一股極冷的威壓落在臉上，魔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死死地握拳，才忍住了自己出醜的發抖。
「還輪不到她來管我。」冷冷的聲音飄來，戚風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當初他入魔界，不過是因為師煙給出條件合作。如今人已經找到，倒是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與她周旋了。
阿辭還在無妄城中。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找機會去見褚辭，可那該死的商寒遠，卻一步也不離的跟在人的身邊。
著實令人火大。
戚風雪行走在林中，身形高大修長，如同一位孤獨的王者。
一串慌亂無雜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衣衫破爛，滿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來。
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殺人啦！有……有鬼！」
他看見戚風雪，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狂喜地撲了過來，倒在戚風雪的腳下。
「救命……」他抱住戚風雪的腳，在他的鞋子上，留下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戚風雪高高地看著他，微微蹙眉。
難道這人撞見了剛才離去的魔修？想到這裡，戚風雪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他揮手，將男人身上繚繞的黑氣拔除乾淨。沒有了魔氣的侵蝕，男人身上的傷口便不再繼續潰爛流血。
戚風雪想了想，又拿出一枚丹藥。懶得解釋什麼，便直接將男人定住，將葯塞給了他。
戚風雪接著解開術法，男人卻低垂著腦袋，一動不動。
戚風雪離開的腳步頓住。
突然，男人像是受到某種指令一般，青筋畢露，雙目暴漲，動作僵直猛地一躍而起，向他撲去。
戚風雪反應極快，側身躲過。
那男人不管不顧，發狂一般地撲來。
戚風雪一掌擊出，力量很大，直接將男人震得昏死過去，再也動彈不得。
戚風雪看著男人腳邊滾落的泛著魔氣的法器，神色變冷。
「滾出來！」
戚風雪話音剛落，從粗壯的樹榦後面，慢悠悠地走出來一個瘦小佝僂的身影。
他低低地笑著：「影大人，又見面了。」
「喜歡我給你準備的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