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遺症
這是怎麼回事?
心、腸、肺、肝、脾、腎,身體內部的臟器幾乎都留著不同程度的損傷,尤其是胃袋,已經遍布傷痕。
而現在,大部分的傷痕開裂,情況糟糕到了極點。
早在十多年前,還未叛逃出靈雲閣時,為了學習治療靈技,靈蘇婉曾為不少的病患治傷,也見過各種各樣的傷勢,卻從不曾見過這麼嚴重的先例。
這些暗傷要是一次性爆發,恐怕人體會立即崩潰吧?
「不要用靈力治療!」墨含怨的聲音少有的急促了幾分。
施展治療靈技的念頭被止住,靈蘇婉同樣急聲道:「那要怎麼辦?再不治療,你的臟器會全部壞死的啊!」
墨含怨的臉因為劇痛而微微扭曲,右手中,還處在冷卻期的「愈」字牌出現,左手則取出了一張「雙」字牌。
兩張鬼牌貼在一起,靈蘇婉分明看到,那張「雙」字牌的「雙」字瞬間變成了「愈」字——兩張「愈」字牌。
「雙」字牌,效果:複製。此時墨含怨就是用這張鬼牌,複製了一張「愈」字牌。
複製出的「愈」字牌白芒閃爍,墨含怨蒼白的臉一下就多出了幾分血色,呼吸也平緩下來。
治好了?那麼重的內傷?
靈蘇婉一臉懷疑,忍不住再次感受一遍他的身體情況,得到的結果是……
「不行,暗傷還是存在,只不過暫時被抑制住了而已。不用靈力去治療,這些暗傷遲早會再次爆發。」
「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你好歹聽我一句勸啊。正好你之前幫了我,現在給你治好,就當還你人情了。」
「……我就是因為攝入了太多的靈力,才會有這些暗傷的。」
靈蘇婉一愣,「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只要是靈修者,血液中或多或少都會混雜有他們的靈力。」墨含怨沉聲道。
「再加上你喜歡飲血……難道……」她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是的,我喝了太多靈修者的血,其中蘊含的、屬於他人的靈力,一點點地在我體內積累,最終對我的身體造成了損害。」
靈蘇婉怒道:「既然如此,那你還喝人血幹嘛,不怕哪天突然暴斃啊?」
墨含怨瞥了她一眼,道:「本來,我可以準備好『愈』字牌的。」
「……但之前『愈』字牌給我用了,所以這次才會受傷,這樣啊?」
「嗯。」
靈蘇婉有些焦躁地道:「那你也不能再喝人血了,要是下一次『愈』字牌不能用,暗傷又正好爆發,你很可能直接死掉啊。」
「無所謂。」墨含怨淡淡地道。
「你!」靈蘇婉猛地抬起手,就要給墨含怨一巴掌,但考慮到後者的身體挨不起這一下,只好憤憤收手。
「很奇怪。」墨含怨道。
「什麼奇怪啊?」靈蘇婉只感覺他的話莫名其妙。
「你的做法。」他盯著她的眼睛,「為什麼,不支持我繼續喝血?你這麼做,不怕我對你反感嗎?」
「我……」靈蘇婉啞口無言。
對啊,自己幹嘛要管那麼多啊?
他的死活關我什麼事,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對一個男人這麼關心啊……
是的啊,我只要讓他變成個可愛的哈巴狗就可以了……靈蘇婉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道:「你想喝就喝吧,今晚還是那家夜店,我還是會給你提供血酒的。」
說罷,她便是站起身,不再理會墨含怨,獨自離去。
「……」墨含怨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不語。
……
夜晚時刻。
還是那一家夜店,只不過今晚的客人多了一些,兩人就選了個清凈的角落,手中都有一杯血紅的酒。
「真是難喝。」靈蘇婉嘗了一口就覺得想吐出來了。
「嗯。」墨含怨點點頭,自顧自地將酒液飲入喉中。
當酒杯放下時,他看到她正在緊緊地盯著自己,不由得一愣,「怎麼了?」
「看看你會不會突然死掉。」
「……『愈』字牌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以前我給你喝血酒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做的?」
「嗯。」
靈蘇婉撅了撅嘴,有點像是在賭氣……或者她就是在賭氣。舉起自己的那杯血酒,她直接一口悶下。
……
無所事事。
在閑暇中散漫地度日子,甚至都有了幾分混吃等死的味道。
若非靈蘇婉每天都給他提供血酒,他早就不等委託,自發地去殺人取血了。
但是,半個月過去,墨含怨也沒有收到來自組織總部的消息。若是以前,他早就接受新的委託了。
因此,他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了。
……
「這就走了啊?」
「嗯。」
「沒想到還會來和我道別。」
「以前在一本交際書上看過,離開時最好和朋友說一聲……以前沒說過,所以就做著試試了。」
「你以前連個朋友都沒有啊。」靈蘇婉翻了個白眼,「那感覺怎麼樣?」
「挺浪費時間的。」墨含怨實話實說。
靈蘇婉氣得一腳踩在他的鞋上,力道之大讓後者扭曲了臉。
「那本交際書你白看了。」靈蘇婉咬牙切齒地道。
這幾天她的心情好像都很不好,動不動就是暴力相向,讓墨含怨感覺莫名其妙……早知道還是不來了。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屋子。」靈蘇婉轉身就要進屋。
「……???」墨含怨原地發愣。
「我跟你一起走啦。」靈蘇婉被迫向他解釋。
「你不留在這裡?」
「這裡又不是我的故鄉,不過是一個暫居地而已。」
真是場無趣的對話,連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對於她的跟隨,他完全沒有任何錶示——感謝,或者是拒絕,有的只是一個「嗯」。
但是,他就是這樣的。
她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的朋友,對於這份情義,他確實很珍惜,因此才會主動出面,為她攔下靈雲閣的追殺。
只不過,「珍惜」不等於「留戀」,只要在世上有這樣的、和自己一樣扭曲的異類作為朋友,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所以,對他來說,她在不在身邊,都無所謂。只要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就可以了。
……
青塘小鎮,位於中瑛帝國南部,而現在墨含怨要前往的,是中瑛帝國的北部,相當於要跨過一整個帝國。
路程比較漫長,高階的靈修者或許可以在兩天之內走完這路途,但若是換了普通人,可能就要行上四五天了。
不過,當墨含怨從「儲」字牌里掏出一件名為「雲卷翼」的靈器之後,靈蘇婉就知道,趕路的時間要大大縮短了。
說是有個「翼」字,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加大號的飛天毯子。而且,還有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我來操作啊?」
「我沒有靈力,使用不了靈器。」
「對啊,你一個普通人要靈器幹嘛,根本就用不了啊?」
「以前暗殺時得到的戰利品。」
「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怎麼辦?」
「步行。」
「……」靈蘇婉徹底無語,合著墨含怨都盤算好了,有自己在,趕路就省事多了!
使用方法意外地簡單,只要釋放出靈力注入這毯子,就可以令其飛行一段時間……速度倒還挺快。
不過,剛飛了一段路,靈蘇婉便是看到墨含怨拿出了一張「速」字牌,然後……
突然提升的速度,讓兩個人都差點從毯子上摔下去。
再然後,他被她狠狠地臭罵了一頓。
……
翌日。
噗嗤——
砰,沉重的身體重重倒地,在這並不明亮的空間中發出巨響,在場的眾人都能清楚地聽到。
這是一場處刑,對所有成員公開的處刑,執刑者那貫穿了死者心臟的右手屈指一彈,一縷火苗落下,在屍體上燃起熊熊烈火。
屍骨無存。
「背叛者已死。」執刑者冷冷地道,「我很遺憾,要親手殺死組織的同僚,但若再有叛逆者,也不能怪我不認舊情了。」
空氣似乎沉重了許多,幾乎要壓垮精神。三十多道人影,包囊了由一至五十序號的大部分殺手,沒有一人敢於出言。
這是強者的威壓,和靈力沒有關係,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帶來無形的壓力。
直至,執刑者的目光上移,看向遠處那漆黑的通道,臉上的冷漠方才緩和。
「都散了吧。」他隨意地揮了揮手,目光依舊看向那條通道。人影四散分離,潛入幽暗之中,消失不見。
「還沒有傳喚,就提前回來了?」執刑者的語氣明顯溫和了一些。
「嗯。」古井無波的聲音從一片黑暗中傳出,兩道披著黑袍的身影,緩緩步入了光線所能及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黑袍人抬起頭,借著微弱的光線,勉強能夠看到那年輕的臉龐,幾縷紅色的髮絲從雙肩處散落。
「剛才是什麼情況,五十一?」
「都說了多少次了,要叫代號,而不是序號。」執刑者無奈地道。
「記序號方便記憶。」
「……剛剛處決了組織的叛徒。」執刑者也了解墨含怨的性子,乾脆直接轉移話題,「可惜你來晚了一步,不然我還能留個屍體,讓你喝到心頭血。」
「確實可惜了。」墨含怨點點頭,臉上倒沒有多少遺憾之色。
執刑者目光轉向墨含怨的身後,那第二個黑袍人,「鬼王,這位是?」
「我的朋友,可以信任。」墨含怨道。
執刑者愣了一下,「不是要加入預備組的新人?」
「不,是朋友。」
這對話聽得靈蘇婉一臉茫然——五十一?處刑?預備組?
「那麼,能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嗎?」執刑者反應過來,客氣地伸出手,目光掃過靈蘇婉的臉龐。
靈力修為不高,也不像是名門世家……不過,既然是鬼王的朋友,那就可以信任。執刑者心中暗想。
「靈蘇婉。」靈蘇婉笑了笑,與執刑者用力相握。
「很高興認識靈蘇婉小姐。」執刑者點頭道,「我是血噬組織五十一,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