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荒野外的枯墳

祖父趁著月色挖了一座墳，取了一些珠寶，回去的路上，卻遇上了怪事。

本來兩個鐘頭就能走完的樹林，他愣是走了許久許久，都沒有走出去。眼看著身體越來越乏力，困意越來越濃，樹林里，迷霧間，竟然出現了一棟小洋樓，小洋樓燈光透徹，雕樑畫棟，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那時的祖父，許是精神恍惚了，壓根沒有覺得奇怪，只是想著去借宿一晚，然後第二天再趕路回去。他靠近小洋樓之後，才發現這棟樓房處處都雕刻著奇怪的花紋，四周掛滿了紅色的燈籠，而那些燈火全是靠白蠟燭點亮的，整棟樓都充滿著詭異，祖父心中也有一絲納悶，這棟樓他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忽然，他看到二樓陽台上站著一個女人，女人的穿著也很奇怪，有幾分死氣沉沉。

女人也看到了祖父，便向他招了招手，她的臉有些白，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開口問道：「趕路的人需要住宿嗎？」

祖父借著燈火看清楚了女人的模樣，面容姣好，只是白得滲人，看不到一絲血色，而女人的聲音也帶著一絲壓抑，就像是機器人說話，沒有感情可言。

祖父早就乏得不行了，連忙回應女人，那女人也很客氣，下樓開了門便把祖父邀請進去。裡面沒有什麼傢具，一樓有幾個小房間，不過門窗都是關得緊緊的，四周擺著些白蠟燭，此刻正在燃燒。女人把祖父帶到了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裡面只有一張白色的床，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除此之外，便再無他物。

房間里沒有蠟燭，僅有的光芒是窗外的月色，祖父便向女人討要一支蠟燭，女人搖了搖頭，只說：「客人早些歇息。」然後便出去，關好了門。

祖父也覺得奇怪，可擋不住濃厚的困意，倒在床上便沉睡過去。

那一夜，祖父做了一個夢，夢中出現了一個身著壽衣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女人在哭泣，哭泣了一會兒后，兇狠地對著祖父說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祖父是在夢中被驚醒的，此刻天色已經大亮了，祖父揉了揉眼睛，竟然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座枯墳上，再仔細一看，這座枯墳就是昨晚自己挖的墳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祖父被嚇得從墓堆上跳下來，驚魂未定。他記得昨晚，挖出了一些珠寶，可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連自己的工具也沒有找到；他還記得昨晚走了很遠的路，遇到了一棟小洋樓，樓房的女主人讓他借宿……

祖父的心裡感到一陣恐懼，也不敢去多想，一口氣跑出了十里路，回到自己的家中。

早有傳言，有人在荒郊野外走夜路的時候，常常會在同一個地方繞來繞去，也就是遇到了鬼打牆。等祖父穩定了恐懼心理之後，細細回想起來，才想起來老人們口中所說的一些怪事，譬如這鬼打牆，祖父心說：「莫非昨晚走了那麼多路，是遇到了鬼打牆么？」

忽然祖父又想起來昨晚的小洋樓，其結構、其裝飾，分明就是給死人居住的房子，也就是冥房！那女人死氣沉沉的服飾，分明就是給死人穿的壽衣！

從回到家以後，祖父就病了，請了郎中看病，郎中也說奇怪，把脈問診的結論是風寒發燒，也吃了好些葯，就是不見好。每天祖父都是躺在床上，渾身乏力，虛弱的模樣就像是大限將至，當然，祖父的命數很硬，否則後來就沒有我了！

吃了好久的葯，郎中也沒辦法了，只是讓他另請高明。祖父哪兒請得起高人，

家徒四壁，現在自己吃飯都成了問題。趕巧那日有一個自稱是茅山的老道路過祖父家門口，忽覺陰風陣陣，心生疑惑，方才進屋一看。

「家中可否有人居住？」老道進屋之後便問道。

祖父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出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老道便上去一把抓住祖父的手，大喝一聲：「不好！」

祖父見狀，許是身體本就虛弱，撲騰一聲就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還請老先生救命！」

老道趕緊把祖父扶起來，說：「遇到了貧道，你的命算是保住了！」

這幾日得病，怎麼醫都醫不好，祖父心中也猜到了肯定和上次的事有關。現在聽到老道的話，祖父最近懸著的心才鬆了一些，趕忙將老道請到屋內上坐，自己則又跪在老道的面前，哀求道：「還請老先生救命啊！」

據祖父在日記中的記錄，老道姓張，一身本事，認識他的人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張半仙。張老道趕緊讓他起來，然後說：「說說看，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此刻祖父那還敢隱瞞，便一五一十給張老道說了，聽完之後，張老道掐了掐指，嘆了口氣，說：「那陰靈還算有些良心，沒有讓你睡一樓，不然的話等你第二天醒來，就不是躺在墳堆上面了！」

「你住了那陰靈的冥房，吸了很多陰氣，身上的陽氣幾乎都被澆滅了，所以你才會表現得跟風寒感冒一樣的癥狀，但又不是風寒，所以不管你吃什麼葯都無濟於事！陽氣缺失，陰氣滿盈，時間一長，等你的陽氣全都沒了，就……」

「那就怎樣？」

「就只有等死了！」

此話一出，祖父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撲騰一聲又跪了下去，張老道這次沒有讓他起來，而是直接說：「既然陽氣缺失，那就只有補充陽氣，祛除陰氣，這樣，你趕緊去準備一隻雄雞！」隨後，張老道望了望外面的太陽，又說：「正午時分，我來作法！」

祖父不敢拖，撒腿就往外面跑，約摸著半個時辰之後，祖父抱著一隻雄雞回來放在張老道面前，又問：「還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祖父的身體本就很虛，又跑了那麼多路，此刻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張老道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先歇息著吧！」

隨後，張老道起身端了一張桌子放在屋外的庭院里，又從自己背的包里取出毛筆、黃紙、硃砂、桃木劍、糯米、蠟燭、香火。待到正午時分，張老道殺了雄雞，取了熊雞血，兌上硃砂等東西，在黃紙上畫了兩道符。

祖父則在一旁看著張老道念念有詞，也不敢詢問，只見老道作法完畢之後，將那兩張符紙燒成灰，用水稀釋後端給祖父，讓他喝了它。祖父想都沒想，接過來就一口下肚了。

張老道又畫了幾張符交給祖父，並說道：「每天正午時分燒一張符兌成水喝，三天之後就沒事了！」

祖父小心翼翼接過來符紙，捧在手心裡，拿回去放在抽屜里。張老道還叮囑道：「以後千萬別去做倒斗這等損陰德的事了，得虧那陰靈沒有怪罪你，否則就是我也救不了你！後面你找個時間，買點紙錢去燒給那個陰靈，好好賠個不是！」

「謹聽老先生的教誨！」祖父一邊聽，一邊點頭，從他喝了那碗符水之後，好像就沒有之前那麼虛弱了。祖父看著地上放著的雄雞，心說自己也沒啥可招待老先生的，就想著把那隻雄雞燉了給老先生吃，祖父說：「老先生你先歇著，我去把這隻雞燉了，一起吃個午飯！」

說完，祖父便提著雞去了廚房，等燒開水弄好雞毛之後，再出來時發現張老道已經離開了……

後來，祖父在筆記中寫了很長一段話來感謝張老道的救命之恩，吃了三天的符水之後，祖父果然就好了，後來也同張老道說的那樣，去買了很多紙錢，在那枯墳面前燒給了陰靈賠禮道歉。有一天夜裡，祖父做夢又夢到了那個女人，女人只是說了一句謝謝，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再後來啊，祖父試著去尋找張老道，也去了趟茅山，卻再也沒有遇到過張老道了……